“12月的豐海橋。”
一艘遊船從豐海橋底下經過，高成和從仙台回來的加賀站在船頭，寬闊平靜的水面涼風習習，有着和橋上不一樣的風景。
這裡河道相連，12座橋分佈在明治座兩側的日本橋川與神田川，水流在隅田川交匯，從地圖上看去，日本橋川和神田川就好像是隅田川支流。
高成對隅田川還有印象，是之前狙擊事件案發地。
比照着地圖看了一會，高成轉向加賀問道：“仙台的那位宮本女士還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了，”加賀盯着頭頂的一座座橋樑，悵然說道，“一個人有可能幾十年不留下一張照片嗎？綿部做到了，說是很討厭拍照。”
“逃犯也能做到吧？”高成應聲道，“哪怕綿部不是逃犯，也肯定是在躲避什麼，恐怕綿部這個名字都不是真的。”
“的確，如果綿部俊一就是越川睦夫，可能還用了不少假名……”
加賀聲音沉重。
“這個案子，只要不查明他的真面目就沒法結案，唯一的線索就是日曆上記錄的這些橋……可是我查了16年，還是一無所獲！”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母親，至少也應該見你一面，”高成思索道，“我記得16年前他就知道你的地址吧？”
加賀面色微沉。
“宮本女士說是從他那裡得知我的地址，當時我因爲工作原因住在杉並區，連我母親都不知道的地址，爲什麼綿部會知道……現在想想還真有點奇怪。”
“也就是說綿部有可能私下找過你，”高成看向加賀說道，“你母親應該還是在意你的，所以綿部找到了你的住址……你有沒有什麼印象？”
加賀沉默一會，搖頭道：“沒有，當時知道我住址的人不多……19年前我拿到全國劍道大賽冠軍的時候，接受過雜誌採訪，雜誌社倒是知道我的住址。”
遊船從日本橋下經過，沒過多久加賀便上了岸，說是要去雜誌社問問情況。
在發現母親去世前可能關注過自己後，加賀整個人都按下了加速鍵，
迫切想要進行驗證。
“我之所以16年來都在這裡找綿部，是因爲怎麼都想知道，我母親離家之後的人生，是不是感受到些許幸福，人生的最後有沒有想過我，只想知道這些。”加賀沉聲道。
高成獨自一人走在人形町，排隊購買人形燒。
他並沒有跟着加賀一起行動。
作爲在這個世界少有的幾個警察朋友之一，加賀明顯要特別的多，堅挺身形之下揹負着沉重的過去，大概也只有自己去調查了才能釋懷。
“嘀嘀！”電話鈴聲震響，高成纔買了一份人形燒便接到高木打來的電話。
“喂……”
“城戶，”高木開口就抱怨道，“明明都知道押穀道子到東京的原因了，爲什麼都沒人通知我？”
“沒人通知嗎？”
“我到了淺居厚子所在的老人院才知道搜查本部已經電話諮詢過了，完全沒我們什麼事啊！”
“這個嘛，可能是覺得需要更多情報纔沒通知你吧，畢竟押穀道子的社會關係也很重要。”
高成輕拍額頭。
事情太多，他居然把高木給忘了。
不過這也不怪他，誰知道會突然從淺居博美那邊得到線索呢？
而且繼續調查押穀道子也不是完全沒用，儘管現在知道押穀道子來東京的動機，卻還是不知道遇害的原因。
押穀道子爲什麼會在越川睦夫公寓裡被殺，依舊是個謎題。
常年待在琵琶湖的鄉下女人，社會關係並不複雜，偶然一次到東京就遭到絞殺……
“城戶？”電話對面高木連續呼喚幾聲，拉回高成思緒，“那我現在還要繼續調查嗎？押穀道子12日的行程就是這個老人院，第二天13日就去東京了……”
“先回來吧，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調查。”高成打斷道。
……
小菅警署，絞殺案搜查本部。
“有結果了！在牀單上的微量殘留物和焦屍DNA一致！在河邊遇害的流浪漢就是越川睦夫本人！”
“還是城戶偵探厲害，差點就被犯人給耍了！”
刑警們激動地聚在一起，看着主任在板書上越川睦夫肖像畫旁邊貼上焦屍照片。
主任面容興奮，壓下手掌示意衆人安靜。
“這麼多天的努力，案情終於有了突破進展，不過現在才只是開始，讓所有搜查人員回來，一個小時後開會！”
“是！”
高木已經從滋賀縣回東京，收到開會通知後很快便被高成帶着和加賀一同趕到小菅警署，這一次幾人都坐在前排。
高成摸了摸鼻子，對衆多刑警們火熱的目光有些不適。
果然還是後排比較舒服……
“好消息！”主任臉上止不住的笑容，“就在剛纔，鑑識課從加賀母親的遺物中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列車時刻表上部分地方集中了大量指紋！”
一張指紋顯影后的時刻表被主任拿在手上展示。
“指紋集中在這裡，特別是女川站，根據加賀的說法，仙台的宮本女士說綿部從事電力相關工作，從仙台到女川，當時往返需要一個半小時……”
主任指着地圖說道。
“推測綿部在女川核電站工作，然後休息日去仙台和加賀母親一起住，不過綿部、越川這兩個名字沒有記錄在放射線從業者名單上，恐怕還用了其他名字！”
“特搜班全部人員去找以前的作業人員問話，肯定有人認識他！”系長命令道。
“是！”
刑警們火速起身離去，只有加賀還沉思着坐在原位，盯着板書上的地圖一動不動。
“雜誌社那邊怎麼說？”高成開口問道。
“16年前的確有人問過我的地址，”加賀揉着眉頭說道，“只是那個人不是綿部，那位編輯正好喜歡戲劇，所以記得很清楚，說是淺居博美因爲下一部舞臺劇是武打題材，想要採訪厲害的選手，
可是當時我並沒有接受淺居博美採訪，和她的見面還是5年前，帶了小演員加入我的劍道課，距離調查我的住址已經是11年後了……”
高木驚訝道：“這麼說，16年前淺居博美是爲了綿部俊一纔去雜誌社問地址？”
加賀頭疼道：“很有可能是這個原因，只是淺居博美爲什麼這麼做，和綿部又是什麼關係……完全不明白，就算去問她恐怕也沒有什麼結果……”
“那就調查一下，”高成視線轉向板書上的淺居博美照片，“查一查淺居博美的過去。”
這個女導演身上好像有一層迷霧，第一次在明治座外面見到的時候，他就感覺有什麼問題。
這是屬於偵探的直覺。
必須要對淺居博美展開調查。
“對了，還有一件事，”高成忽然想起道，“每年7月份，日本橋都有洗橋活動，2000多人聚集，留下了大量照片，如果綿部是在橋上和什麼人密會的話，或許可以從照片裡找到他的身影……”
高木心頭一驚，發現高成看向自己，連忙說道：“難道要把那些照片都找來看嗎？太恐怖了！”
“如果有電子照片的話，”高成點頭道，“我可以用電腦進行人臉匹配，找出和肖像畫相識度最高的人。”
“我去找，”加賀堅定起身道，“參加洗橋活動的人有登記，應該能找到不少照片。”
“何止是不少。”高木嘀咕出聲。
洗橋活動持續了幾十年，照片肯定是海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