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她口中所說的宅子,就是如今他們親眼所見的這所宅子。
原來這是蘇問世安排的宅子,傳聞中的蘇問世就是個土生土長的江南人,難怪看着頗有幾分江南的韻味。
可是……
鍾少虞心下疑惑,嘴上便也就說了:“據我所瞭解,孟棄當年爲了修煉邪門歪道,搞得天怒人怨,而蘇問世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孟棄之流,按理說,他和孟棄應該是水火難容,應該不太會願意和孟棄有過深的交情。”
畢竟,交情不夠深,蘇問世也不會大費周章的保全孟棄的胞妹。
哪知孟長離聽完她的話,情緒頗爲激動地急急道:“不是你說的這樣,我哥他和蘇問世很好的……他們真的很好的……世人什麼都不知道,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我哥他從沒想過要當什麼大魔頭,我哥他修煉邪門歪道也好,濫殺無辜也罷,都是爲了蘇問世……”
“是蘇問世他不領我哥的情,反過來還要召集衆仙門誅殺我哥……我哥對蘇問世始終初心未變,是蘇問世背叛了他們之間的諾言,是蘇問世把仁義道德天下蒼生看的太重了……”
“蘇問世纔是最可笑的那個人,他一生想拯救天下蒼生,想讓世間再無惡妖邪物作祟,可他最後不還是被他想拯救的蒼生陷害死了嗎。”
“要不是我哥,他根本不可能再活過來,修仙邪門歪道是要遭天譴的,我哥他心知肚明那是一條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頭的不歸路,可我哥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我哥他雙手沾滿鮮血又怎樣,那不還是爲了他蘇問世,全世間的人都可以罵我哥,唯獨他蘇問世不配。”
孟長離的這些話信息量着實有些龐大,甚至還徹底顛覆了鍾少虞這些年來聽到的那些傳聞。
若不是她誤打誤撞闖入孟長離的夢境裡,切身感受到了周圍的一切,親耳聽到了她所說的話,借給鍾少虞一百個膽,她也不敢把當初仙門和妖界大戰的故事背景往這個方向編。
就孟長離剛剛那些話,隨便哪一句從她嘴裡冒出來,鐵定能氣的師父雷霆大怒,定會罰她去靜心堂跪個十天半個月。
孟長離許是死的不甘心,死後才留了這夢境。
她一股腦把心底的埋怨都說了出來,這才情緒稍稍平靜了下來,盯着鍾少虞的眼睛,又問了一遍:“蘇問世呢,他怎樣了?”
鍾少虞:“他在千年前,孟棄被四大神器鎮壓之後,就不知所蹤了,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他閉關了,還有人說他歸隱了,總而言之五花八門,到現在爲止都沒一個定論,不過這都過去千年了,蘇問世始終都沒出現過,大抵當年是去了。”
孟長離:“原來他同我哥一樣,也早就不在人世了,難怪後來那些年,他沒再來看過我,起先他把我放在這裡的時候,還有偷偷地來看過我……”
她說着說着,似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一般,緩緩地笑了:“去了也好,他本早就該死了,若不是我哥,也不能苟且偷生那一陣子……不過,我哥定是不想讓他死的,我哥定是想讓他好好活着的,哪怕他最後站在了我哥的對立面,要殺了我哥,但我瞭解我哥,我哥心底還是捨不得他死的……”
“罷了罷了,我本就該離開這世間了,就是爲了知道他們的結果,我才一直執拗的化作一縷夢境盤旋在這世間。”
“多謝你們兩位的告知,再見了……是再也不見……”
隨着孟長離最後的兩句話,鍾少虞和姜予周圍的環境瞬間崩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化成了一團廢墟,然後消失不見,映入他們的眼底的又變回成了無夢山山清水秀靈脈充沛的後山。
因爲剛剛進入了孟長離的夢境,兩個人都有點沒緩過勁來,他們維持着從山坡滾下來的姿勢,愣了好一會兒神,鍾少虞才發現,自己竟然壓在姜予的身上。
她“啊”了一聲,急急忙忙的從姜予身上爬起來,然後胡亂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沾染的野草:“那個,我得回前山了,我師父差不多要醒了,等下肯定要找我。”
姜予“嗯”了一聲,遲了片刻,才姿勢有些僵硬的從地上站起來,他剛站直身子,突然發現自己腳底有些異樣,低頭望去,竟是一塊玉佩。
姜予彎身撿起,下意識的喊住欲將離去的鐘少虞,將玉佩遞給了她。
鍾少虞接過來,研究了片刻,又丟回給姜予:“應該是孟長離的東西,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應該是個法寶。我有挺多法寶的,你渾身上下都沒個像樣的法寶護身,所以你留着吧。”
姜予:“我不要。”
許是覺得自己語氣太生硬,他又補充了句:“我用不到。”
鍾少虞:“用不到就當個裝飾品啊,再說,我們一塊入的孟長離夢境,撿到東西也理應對半而分,但這塊玉挺好看的,掰開那就太大煞風景了,所以放在你這裡保存着,這樣總行了吧。”
姜予動了動脣,還想再說什麼,但少女沒給他機會已經轉身蹦蹦躂躂的跑開了。
他低頭看了看掌心的玉佩,又看了看少女的身影。
身爲容九疏的死士,幫他降妖除魔賺取威望的時候,沒少遇到法寶,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他別說配擁有,就算是多看一眼,被容九疏發現都會罵他癡人妄想。
可她卻輕飄飄的將玉佩留給了他……
姜予喉結上下滾了滾,擡頭:“誒。”
走出一段距離的鐘少虞,停下腳步回頭。
姜予清了清嗓音,別開頭:“你要打掃哪些地方?”
鍾少虞:“啊?”
鍾少虞:“……啊?”
鍾少虞眼底一亮:“伱要幫我打掃?”
姜予冰着一張臉:“到底說不說。”
鍾少虞:“說說說,就是前山那個大廣場。”
頓了頓,鍾少虞不可思議道:“你真的要幫我打掃衛生啊?”
姜予木着臉“嗯”了一聲,沒再說話,擡起腿邁着步子繞過她,率先徑自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