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胸懷大志

在新賜的長興侯府安頓好,簡士芸和長興侯陳亮又遞了牌子進宮謝恩。

嵐昭儀知道聖上專門給自己的爹孃賜了宅子,更是欣喜,心裡的把握又多了幾分,只要表哥表嫂跟自己配合,自己未必不能壓皇貴妃一頭。所以見了簡士芸就問:“表嫂怎麼說?”

簡士芸緩緩地將賀寧馨的話又說了一遍,再三叮囑道:“你表嫂讓你別再在聖上面前提‘解語花’三個字,也別想着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還說進了宮,就不要想太多了。”

嵐昭儀聽見表嫂還是勸她不要輕舉妄動,不由又臉色沉了下來,悶悶地道:“表嫂怎麼變得這樣畏首畏尾?——皇貴妃還說表嫂見事機敏,不若常人,也不過如此。”

在嵐昭儀看來,一時的退讓是爲了後來的進取。若是隻是爲了退讓而退讓,還不如三尺白綾了此一生算了。當年她在謝氏手下,年紀雖小,也活了出來,並且進宮做了娘娘。聖上對她,更是放在心坎上。知道自己想爹孃,就在京城裡給自己爹孃賜了一所宅子,連表哥表嫂都靠後了……

想到此,嵐昭儀心頭一動,問簡士芸:“娘,表哥的病怎樣了?”她知道簡飛揚從東南道回來就病倒了,一直不能上朝,聖上已經打算讓簡飛揚多休養一陣子,將他手頭的職位,都陸續分給都督府裡的旁人了。

難道鎮國公府也會變成一個虛架子?

嵐昭儀思忖了很久,對聖上的心思還是有些不能確定。按說,鎮國公府對聖上的忠心,是勿庸置疑的。可是聖上總是有意無意留了一手,是什麼意思呢?

簡士芸對這些事情完全不瞭解,見嵐昭儀皺了眉頭苦思,便勸她道:“昭儀娘娘,不是娘託大,只是你表嫂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你想想看,就算是皇貴妃那樣高的地位,如今也是退避三舍。咱們還是算了吧。”

嵐昭儀骨子裡有一股不服輸的倔強,才讓她渡過了那一段艱難的日子。

“娘,表嫂有孕了是吧?不少字”嵐昭儀不動聲色地問。

簡士芸巴不得換了話題,趕緊點頭道:“正是。我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看着孩子很是健壯呢。——不過多半是個女兒。”

嵐昭儀笑了笑,“娘怎麼看出來的?”

簡士芸從面前的盤子裡揀了一塊梅花樣的點心吃了,又拿帕子擦了擦嘴,才道:“你不曉得,若是懷的兒子,多半會吐得昏天黑地,只有女兒心疼娘,纔不會有這些不適的症狀。我當年懷着你的時候,就是一點噁心嘔吐都沒有。”笑眯眯地看着嵐昭儀。

嵐昭儀尷尬地笑了笑,問道:“還有呢?”

簡士芸又道:“俗話說,酸兒辣女。你表嫂如今嗜吃辣,十有八九是個女兒。”

嵐昭儀鬆了一口氣,沉吟半晌,道:“娘,表哥是不是對錶嫂言聽計從?”

簡士芸眉頭一跳,跟着道:“自然。從你表嫂嫁進來,你表哥就對她好的不能再好了。”又滿懷欣羨地道:“你表哥至今沒有任何通房侍妾姨娘,外面也沒有別的女人,只有你表嫂一個。如今你表嫂有孕了,你表哥也沒有收人,真是難得呢——當年我大哥也是一樣,我大嫂懷孕的時候,我大哥一直親自照料我大嫂,對丫鬟婆子都是吩咐了又吩咐,也沒有這些勳貴人家的小妾庶子過來糟心。”說得是老鎮國公簡士弘。

嵐昭儀聽了簡士芸的話,深思了半晌,道:“這件事,表哥怎麼看?”表嫂不贊成,表哥呢?如果表哥贊成,是不是還是有可爲之處?

簡士芸搖搖頭,道:“我沒跟你表哥說過。”

嵐昭儀便叮囑簡士芸道:“娘避開表嫂,跟表哥說說,看看錶哥怎麼想。”笑了笑,又道:“若是表哥願意幫我,我必不會讓表哥吃虧。”

簡士芸有些爲難,道:“你表哥一向是聽你表嫂的,繞過你表嫂,不太好吧?不少字若是你表哥過後又跟你表嫂說了,豈不是得罪了你表嫂?”

嵐昭儀狡黠地一笑,取了塊蓮子糕送進嘴裡,道:“表嫂的日子過得太閒了,性子也跋扈起來。女人的三從四德看來她都忘了,我們得好好提醒她一下才是。——娘放心,這些事都讓我來解決。”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正說着話,五皇子帶着乳孃和宮女內侍走了進來,對着上首的嵐昭儀先行了禮,道:“給母妃請安。”又轉身對簡士芸道:“見過長興侯夫人。”

簡士芸看着五皇子彬彬有禮的樣子,喜得一把將他拉過來,讚道:“五皇子還不到四歲吧?不少字怎麼這個頭看上去跟五歲多的四皇子差不多大?”

嵐昭儀有些驕傲地答道:“剛滿了四歲。他生來聰慧,三歲多我就讓人教他描紅,現在不到五歲,已經能背好幾本書,我跟聖上說了,想讓他五歲就進御書房。只是礙着那邊的那一個,聖上一直不好意思鬆口,說讓我們再等等。”說着,伸手過去,憐愛地撫了撫五皇子的臉蛋。

五皇子仰頭看了看嵐昭儀,從簡士芸身邊走開,依偎到嵐昭儀身邊。

簡士芸看着五皇子和嵐昭儀孺慕情深的樣子,暗下決心,對嵐昭儀道:“既如此,我幫你去問問你表哥。”

等簡士芸走了,嵐昭儀又考了五皇子的功課,聽着他背了幾頁書,覺得流暢無比,很是高興,吩咐了他的教養嬤嬤再給他多加些功課。

到了晚上,宏宣帝又來到嵐昭儀的嵐清宮裡。

嵐昭儀喜出望外,更加確信宏宣帝對自己跟其他的妃嬪不一樣。

宏宣帝看見嵐昭儀低着頭跪在地上,一頭黑鴉鴉的頭髮,趁着白膩的細長頸子,有股我見猶憐的溫婉。

“起來吧。地上涼,可別傷了膝蓋,以後到了年歲大了,可就難過了。”宏宣帝溫言道,親自過去將嵐昭儀扶了起來。

嵐昭儀柔順地順着宏宣帝的扶持起身,兩眼含淚,看着宏宣帝道:“臣妾還以爲陛下從此惱了臣妾,再不過來了……”

宏宣帝笑了笑,低聲撫慰她:“那天是朕不好,不該遷怒於你。”扶着嵐昭儀走到一旁的羅漢牀上坐下,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爹孃都從鎮國公府裡搬出來了吧?不少字——你表哥表嫂可有什麼說的沒有?”

嵐昭儀猶豫了一會兒,委婉地道:“我表哥是個好的,自然爲我爹孃高興。只是我表嫂……”搖了搖頭,不想說下去的樣子。

宏宣帝不動聲色地坐到她身邊,一手攬在她肩膀上,一手握着她的手細玩,問她:“你表嫂以前不是很照應你?”

嵐昭儀心裡一動,忍不住飛快地瞥了宏宣帝一眼,卻被宏宣帝深沉如海的細長黑眸震撼住了,一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嗯……?”宏宣帝的尾音拉得很長,如琴絃的最末音一樣震顫不休。

嵐昭儀聽得心蕩神馳,將頭輕輕地靠在宏宣帝的肩頭,閉上眼蹭了蹭,才道:“我表嫂,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又沒有多少見識,凡事只知道勸人退讓。若不是我表哥厚道,她的日子……也很不好過的。——可惜了我表哥的雄才大略……”光鎮國公府裡多添幾個人,就夠那個只知一味勸人不爭不搶的女人喝幾盅了。

嵐昭儀不屑地撇了撇嘴。

宏宣帝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容,低了頭想往嵐昭儀的脣上吻下去,卻被嵐昭儀伸手擋在脣間,咯咯地笑道:“陛下別急,我們小五好久沒有見過父皇了,可否讓他進來跟陛下說說話。”

宏宣帝看了嵐昭儀半晌,鬆開了手,坐到一旁的位置上,笑道:“讓小五進來吧。”

嵐昭儀拍了拍手,乳孃帶着五皇子走了進來。

看見宏宣帝在座,五皇子明亮的眼睛閃了閃,趕緊過來行了大禮。

宏宣帝看着這個他很少注意的兒子,心裡也有些歉疚,伸手對五皇子道:“小五,過來。”

孰料五皇子正經給宏宣帝行了大禮,便站到離宏宣帝一步遠的地方,大聲向宏宣帝問安。

宏宣帝早習慣四皇子見誰都笑嘻嘻的憊懶樣兒,乍一見這個比四皇子還要小的小人兒擺出一幅大人樣兒,也有些新奇,笑着問他:“近來可好?想什麼吃的,穿的,跟你母妃說,自會幫你備齊的。”

五皇子搖搖頭,一幅老氣橫秋的樣子道:“謝父皇。小五不缺吃少穿,只想多唸書,去御書房跟哥哥們在一處纔好。”

宏宣帝聽了五皇子的話,看了嵐昭儀一眼,見她滿臉含笑,鼓勵地看着站在地上的五皇子。

宏宣帝心裡一動,問五皇子:“你這麼小,怎麼就想去御書房唸書?你知不知道,唸書是一件很苦的事,一旦開始,就要持之以恆的堅持下去。若是半途而廢,還不如不念書的好。——你跟父皇說說,唸了書,想做什麼?”

五皇子正等着宏宣帝這句話,聞言大聲道:“不爲明君,便爲賢王”

宏宣帝的神色更加淡然,點點頭,道:“好志向。”說着,起身對嵐昭儀道:“朕今兒想去皇貴妃宮裡頭,你自己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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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宏宣帝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自己的嵐清宮,嵐昭儀不安的良裡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惶恐。——難道自己想錯了?

嵐昭儀的大宮女紅錦悄悄從旁邊的隔間屋子裡走出來,看着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的嵐昭儀,輕聲提醒她:“……娘娘操之過急了。”

“你說我該怎麼做?”嵐昭儀回頭,求援似地看向大宮女紅錦。

皇貴妃的鳳栩宮裡,此時正是其樂融融的時候。

吃完了晚飯,四皇子賴在炕上,一手拉着皇貴妃的手,讓母妃給揉揉肚子,說是吃撐着了。皇貴妃故意不理他,母子兩人嬉鬧成一團。

宏宣帝站在內宮室門口,看着兩人從心底笑出來的歡暢笑容,剛剛沉下去的心,又慢慢浮了上來,笑着走進去,問道:“在玩什麼呢?這麼高興?”

皇貴妃聽見宏宣帝的聲音,趕緊起身行禮。

四孌子卻大叫着從炕上起身,往宏宣帝身上撲過去。

宏宣帝連忙伸手接住他,嗔道:“你也不小心點兒。若是父皇沒有接住你,你豈不是就要跌倒炕下去了?摔着了怎麼辦?”

四皇子笑嘻嘻地在宏宣帝臉上親了一口,道:“小四知道父皇會接住的。”

皇貴妃在旁邊笑道:“就算接不住,小四他皮粗肉厚,就算摔到地上,也跟肉墊子一樣,摔不疼的。”又問宏宣帝:“今兒不是臣妾的日子,陛下怎麼……?”

宏宣帝笑着回頭道:“難道儀貞還想將朕趕出去不成?”

皇貴妃忙道“不敢”。

宏宣帝便在皇貴妃的鳳栩宮歇下,第二天直接從皇貴妃的鳳栩宮上朝去了。

嵐昭儀知道宏宣帝在皇貴妃宮裡住了一夜,有些心慌意亂起來,在自己的嵐清宮裡頭走來走去,不知該如何是好。還是她身邊的大宮女紅錦提醒她,她最大的倚仗,不是她的孃家長興侯府,而是鎮國公府…···

這一年多來·表嫂賀寧馨不得進宮。從嵐昭儀入宮以來,就跟在她身邊的大宮女紅錦,逐漸成了嵐昭儀的左膀右臂。紅錦很會察言觀色,說話行事十分合嵐昭儀的心思·人生得又好,卻從不在聖上過來的時候,往聖上跟前湊,能躲就躲,從來不跟聖上打照面,更得嵐昭儀歡心,已經將她當作了心腹。

聽了大宮女紅錦的話·嵐昭儀點點頭,一心等着孃親簡士芸的消息。

簡士芸回到聖上賜的長興侯府收拾了收拾,便每日去鎮國公府幫着料理簡飛振大婚的事宜。

鎮國公府的這次喜事,辦得十分盛大,並不因盧珍嫺本來就是住在府裡頭的,就有半絲怠慢。

盧珍嫺提前一個多月住到賀寧馨當年爲她置辦的小院子裡,等着鎮國公府將聘禮擡過來。賀寧馨又請了自己的孃親許夫人,做盧珍嫺這邊的長輩女眷·幫着操持女家這邊的禮儀,並未因盧珍嫺是孤女,就有將就的意思。

這樣的安排·不僅盧珍嫺感激涕零,就連簡飛振都對賀寧馨十分信服,完全把她當了最敬重的親人看待。簡飛揚自不必說,對許夫人和賀老爺更是敬重如親生爹孃一樣。

簡士芸這日好不容易抽了空兒出來,悄悄地問簡飛揚:“你表妹在宮裡頭,如今勢頭正旺,想着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你怎麼看?”

簡飛揚搖搖頭,裝聾作啞:“姑母問錯人了。我如今賦閒在家,又舊疾未愈·實在是難當大任。再說,寧馨一向膽小。嵐昭儀這樣的鴻圖大志,我怕嚇着寧馨。——姑母也不是不知道,寧馨如今身子沉,我凡事都讓着她的。”

說了跟沒說一樣。

簡士芸有些失望,忍不住責怪簡飛揚:“你是男人·你纔是這鎮國公府裡的一家之主。大大小小的事情,總得你說了算吧?——就算是疼你媳婦,也不能讓她踩到你頭上去。”說着,追着簡飛揚問:“你媳婦如今有孕,可給你安排了房裡人沒有?若是沒有,你可得悠着點兒,她的身子可禁不住······”說得簡飛揚鬧了個大紅臉,趕緊指了一事跑到外院裡去了。

簡士芸看見簡飛揚落荒而逃的背影,嘆了口氣,去跟賀寧馨說話,委婉地勸她:“······你如今有孕,可不能由着飛揚的性子鬧,肚子裡的孩子要緊。也就幾個月的功夫,你就把人放在外院,當沒看見就行了。”

賀寧馨聽得莫名其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簡士芸:“姑母說什麼話,我聽不懂。”

簡士芸笑着搖搖頭,道:“姑母是過來人,就跟你挑明瞭吧。你若是手頭沒人,姑母給你送個人過來,給飛揚做房裡人。等你生了之後,再打發走就是了。”

賀寧馨恍然大悟,紅了臉道:“勞煩姑母操心了。我晚上問問飛揚。”居然沒有一口回絕,讓簡士芸頗有幾分意外。

等簡士芸走了之後,賀寧馨一個人歪在裡間的黃花梨木鏤空捲雲紋貴妃榻上,抱着一個長條形的抱枕想着心事。

簡飛揚回到屋裡,已經是掌燈時分,有些醉醺醺的樣子。

賀寧馨起身幫他寬衣,問道:“在外面吃過了?”

簡飛揚點頭,道:“安郡王今兒過來了,我們在外院喝了點兒酒。府裡頭到處人來人往,亂糟糟的,就沒有進來煩你。”

賀寧馨也懶怠見人,今兒心裡又有事,比往日沉默了許多。

簡飛揚從淨房洗漱出來,看着賀寧馨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忙問了起來。

賀寧馨低着頭道:“最近事忙,我也沒有想起這事兒。今兒姑母提醒起來,我纔想起來。”說丬得簡飛揚一頭霧水。

“你倒是怎麼啦?姑母又用嵐昭儀的事煩你了?”簡飛揚以爲是宮裡頭的事情,對簡士芸也有了幾分埋怨。明知道自己媳婦有了身孕,還要讓她勞神費力……

賀寧馨卻搖搖頭。

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兩個月來,簡飛揚沒有碰過她一次。別說簡飛揚本來就精力過人,就算是一般的男人,兩個月沒有過房事,也是很難忍的。

以後還有八個月的時間,可要讓他怎麼過呢?

看着賀寧馨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簡飛揚以爲出了大事,更是着急,問她:“到底是怎麼啦?你別嚇我…···”

看見簡飛揚着急的樣子不像做假,賀寧馨心頭一軟:就算是屋裡放個人,應該也是無礙的吧?

“飛揚,姑母今天說····…給你送個人,放在外院伺候你。”賀寧馨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將簡士芸祭出來,免得雙方難堪,“也是我的錯,有孕之後,就應該給你打算好,讓你受委屈了。”

簡飛揚聽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擔心他熬不過她懷孕的十個月。

看見簡飛揚垂頭坐在一旁,賀寧馨心裡更是忐忑。一隻手無意識地揪着榻上褥子垂下來的流蘇,喃喃地道:“······也不用給名份,就是幾個月而已。當然,如果你喜歡,擡了房也行。”顛三倒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簡飛揚見賀寧馨越說越離譜,擡起手阻止了她,兩眼炯炯地望着賀寧馨道:“你真的不在乎我找別人?”

賀寧馨一時語塞,拿不準簡飛揚這麼問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知道,以前簡飛揚沒有女人,是有別的原因。如今這些原因都沒有了,他要不要別的女人,完全在他一念之間,而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置喙的地方。

就算簡飛揚以後有了別人,傷了自己的心,自己也依然是他妻子,要爲他養兒育女,打理家事,主持中饋。而簡飛揚是不是在乎自己這顆心,對他來說,大概也是無關緊要的吧?

日子總是要過的,對簡飛揚來說,自己心裡有他也好,沒他也好,他想對自己做什麼,自己都不能拒絕。而自己的心在哪裡,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就算是以前的寧遠侯楚華謹,讓自己那樣厭惡,不還是一樣同他生了兩個孩子?

作爲女人,在這種事情上,是天生弱勢的一方。最多他若是傷透了她的心,她就同上一世對付楚華謹一樣,給他多擡一些女人進來而已……

賀寧馨的心情十分複雜,千頭萬緒,一時不知道怎樣開口,只是怔怔地看着簡飛揚。

簡飛揚見賀寧馨說不出話來,便坐近了些,挨在她身邊,又低聲問了一句:“你願不願意?”

賀寧馨張了張嘴,又將心裡話嚥了下去,終於輕笑着道:“我願不願意,有什麼關係?再說,若是我說不願意,你纔不納人,又有什麼意思?”不是心甘情願的話,遲早有一天,會覺得是自己束縛了他。

賀寧馨兩世爲人,一向覺得男人對於女人感情的執着,不如他們對於權勢的執着。對女人,男人變心很容易。可是在權勢面前,絕大多數男人都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

簡飛揚本來有些失望,可是聽了賀寧馨的話,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點頭道:“你說得有理。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若是你要求了我纔去做,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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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寧馨睜大了眼睛看着簡飛揚,心裡怦怦地跳動得十分厲害,像是很是意外他的回答。

簡飛揚頓了頓,本來覺得日久見人心,賀寧馨遲早會知道自己不是個貪花好色之人。可是看見她期盼的眼光,簡飛揚又不忍將她矇在鼓裡,讓她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一直處於提心吊膽、誠惶誠恐的狀態之中,一時心軟,仲手過去,握住賀寧馨的右手,沉聲道:“我們之間,不會有別人的。就算是侍寢的婢妾都不會有,若是我有半句虛言,讓我這輩子無後而終。”居然拿自己的子嗣發誓。這樣重的誓言,沒有男人會輕易發的。

賀寧馨的眼裡不知不覺盈滿了淚,有些哽咽起來。

看見賀寧馨淚盈於睫,簡飛揚忙拿了帕子給賀寧馨拭淚,低聲安慰她:“是我不好。這些事情,我早該想到,跟你親自說明白的。竟然還是讓別人提起來,倒顯得我們之間生分了。”

簡飛揚想起賀寧馨的爹孃賀老爺和許夫人,再想想自己的爹孃,還有安郡王夫婦,再一對比妻妾衆多,近來鬧得雞飛狗跳的寧遠侯府,自己的心偏向哪一邊,還用選嗎?

賀寧馨順手把臉捂在了簡飛揚的帕子裡,嘴裡含糊不清地道:“你真能忍得住?你不想想,你那陣子……”羞紅了臉,底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簡飛揚想起那一段在西山別莊的日子,也是心神一蕩,摟了賀寧馨在懷裡,低頭在她頭髮上吻了一下,心裡愛極了她,在她耳邊道:“如果跟我在一起的不是你,我哪有那麼大興致?——你是不是也一樣歡喜?”頓了頓,又道:“你這次有孕,也不過幾個月而已。我以前可是有二十多年都沒有女人,不也過來了?”

賀寧馨仰起頭,看着簡飛揚線條剛硬的下頜,笑着道:“這可不好說。很多人都是一開葷就再也回不去了的。”

簡飛揚抱着賀寧馨柔軟的身子,不知不覺身上又有個地方硬了起來,趕緊兩手握着賀寧馨的肩膀,將她推開一些,苦笑着道:“……是很難回去,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忍不住。”說着,拉了賀寧馨的手過來,從袍子裡仲進去,放在自己的堅硬上,一邊上下搓動,一邊在她耳邊低語:“……以後你還要經常生孩子,看來我還是得收個人在身邊。想來想去,除你之外,就只有‘五姑娘’最合我心意了。我就勉爲其難收了‘五姑娘’吧……”

賀寧馨羞紅了臉,卻沒有拒絕,柔順地依着他動作了一回。

……

事畢清理的時候簡飛揚懶懶地躺在炕上,對賀寧馨笑道:“你只要像這樣,一個月讓‘五姑娘’陪我一次就夠了。我很容易滿足的。”

賀寧馨嘴角抽了抽,對簡飛揚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爲表示了強烈的不信。

簡飛揚將袍子繫上,俯身過來作勢道:“你不信?——不信咱們再去讓‘五姑娘’評評理……”

賀寧馨忙擡頭伸手捂住了簡飛揚的嘴,滿臉紅暈地嗔道:“不許再說!”

簡飛揚閉了嘴,眸子裡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偏腿坐在牀邊,一隻手攬在賀寧馨肩上,一隻手在她腹部輕輕揉動問賀寧馨:“這小子可乖?有沒有踢你?”

才兩個月而已!哪有這麼早!

賀寧馨嗔道:“你如何知道是小子?大家都說是女兒呢!”就連賀寧馨自己的孃親許夫人,也說看着像女兒。

簡飛揚毫不在意地笑道:“女兒也不錯啊。先開花,再結果,兒女雙全體是真正的好彩頭呢!”

賀寧馨留意簡飛揚的神情,見他不似作僞,也放下一半的心兩人嬉鬧一陣子,也都歇下睡了。

臨睡前,簡飛揚突然對賀寧馨道:“這事看來沒完,若是嵐昭儀真的想插手,我們得演一出好戲,趁機跟她了斷也好。

賀寧馨側身躺在天水碧鴛鴦戲水長條枕上,看着簡飛揚眉頭微皺的側影,低聲問他:“有用嗎?再說,只要聖上不插手,她的手還伸不了那麼長吧?”

簡飛揚嘆了一口氣,道:“你忘了,還有姑母呢。況且聖上那邊,你能說聖上一定不會插手?”

賀寧馨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爹爹三朝首輔裴立省,家裡便有隆慶帝賜下的兩個美人侍妾,一個生了二妹裴舒蘭,一個生了四妹裴舒芬。雖然這兩個隆慶帝賜下的美人並沒有在家裡興風作浪,而是一直深居簡出,從來不出來爭風吃醋,可是到底也是咯應了孃親夏夫人一輩子……

“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爲這些還沒發生的事情犯愁,小心委屈了我兒子,我可要找他們拼命的!”簡飛揚側身過來,將賀寧馨摟在懷裡安慰她。

賀寧馨點點頭,一股倦意襲來,沒有來得及再說兩句話,已經沉入了夢鄉。

簡飛揚卻一夜無眠,盤算着若是宏宣帝插手,他要如何一勞永逸地堵了這條路。——他自己吃過的苦,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跟着受累。

第二天賀寧馨一睜開眼睛,發現簡飛揚已經不在屋裡了,忙起身對外面問道:“誰在外面?”

扶風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夫人醒了?”一邊說,一邊掀了簾子走進來。

賀寧馨看着扶風也笑,道:“你也快做新娘子了,給我尋的小丫鬟在哪裡?”

扶風和外院的大管事東興定了親,扶柳和簡飛揚的親隨,以前也是許夫人送的的小廝東元定了親。他們倆會在簡飛振和盧珍嫺的親事之後,也相繼成親。

扶風和扶柳嫁人之後,會繼續回到賀寧馨身邊做管事媳婦,直到賀寧馨平安生產之後。這些新提拔上來的小丫鬟,會跟在扶風和扶柳身邊,幫着做些貼身伺候的活計。

聽見賀寧馨的問話,扶風過來一邊幫着賀寧馨換衣裳,一邊笑着道:“夫人不用急,晚些時候,奴婢就同扶柳將小丫鬟帶過來給夫人過目。”

賀寧馨點頭道:“那我就等着了。”

這一等,一直等到吃晚飯的時候,纔等來了這些新來的小丫鬟。

賀寧馨挨個看過去,其實她們的年歲也不小了,都有十二、三歲看上去嬌小玲瓏,頭臉乾淨,很是利索的樣子,便在心底裡暗暗點頭。賀寧馨最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服侍自己的身邊人,更是要有眼力兒才行,說一知二,甚至不用吩咐就知道該如何行事,也省些口舌。

“你們都叫什麼名字?都是做什麼差事的?”賀寧馨坐在羅漢牀上,手握一杯清水,沉靜地看着下面的這些小丫鬟。

底下的四個大一些的丫鬟笑着上前,給賀寧馨行禮道:“見過夫人。”

又各自交待姓名和差事。

“奴婢白茶,跟着扶風姐姐管廚房。”

“奴婢紅茶,跟着扶風姐姐管帳房。”

“奴婢綠茶,跟着扶柳姐姐管國公爺和夫人的四季衣裳、首飾釵環。”

“奴婢青茶,跟着扶柳姐姐管國公爺和夫人的鋪蓋陳設、庫房箱籠。”

算是將扶風和扶柳兩個人的差使分給了四個人。

扶柳上前指着綠茶道:“她還梳得一手好頭夫人一會兒讓她試試,比奴婢的手藝好。”

賀寧馨笑着點點頭,讓綠茶上前給自己梳妝。

綠茶的手藝果然不錯而且生得俏麗喜人,說話嬌憨可愛。賀寧馨便逗着她說了幾句,一屋子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沒過多會兒,便有人回報,說大姑太太來了,在平章院操持。

簡飛振和盧珍嫺的婚事就這幾天了,長興侯夫人簡士芸每日裡早早地過來,掌燈了纔回去,很是盡心盡力。

賀寧馨想起自家要做的事,對簡士芸有一絲愧疚,聞言吩咐道:“給大姑太太送些粥點過去,再每日燉一碗海蔘養榮湯,給大姑太太補補身子。”

簡飛振和盧珍嫺的婚事,是鎮國公府這幾年來第一件大喜事,連聖上都賜了禮物下來,還召了簡振去宮裡敘話實是天大的恩典。

到了正式成婚的這一天,鎮國公府更是賓客盈門,來往的都是大齊朝京城裡面最有權勢的文臣和武將。

皇貴妃和嵐昭儀也各自給新娘子盧珍嫺賜了首飾和衣飾下來,被簡士芸命人同嫁妝擺在一起,放在院子裡的供桌上,讓衆人圍觀瞻仰。

宮裡頭的嵐昭儀本來還想尋着機會出宮一趟,親自去參加簡飛振的婚禮,不料被皇貴妃攔住了,道:“宮妃無故不可出宮。”

嵐昭儀訕訕地道:“那是臣妾的嫡親表哥,是一家人。”

皇貴妃微笑着駁了回去:“你是陳家人,不是簡家人。你娘是鎮國公府外嫁之女,你就更遠一層了。——這種‘一表三千里’的關係,實在不算是一家人。”

這話在嵐昭儀聽起來,就是皇貴妃忌憚自己跟鎮國公府的親戚關係,故意打壓她而已。

從皇貴妃的鳳栩宮回來,嵐昭儀有些不高興,叫了五皇子過來,聽了幾句書,便讓他下去了,一個人歪在榻上假寐。

大宮女紅錦悄悄走進來,對嵐昭儀道:“皇貴妃娘娘當然不高興看見娘娘同鎮國公府走得親近。”頓了頓,又道:“娘娘若是有心,奴婢可以幫娘娘出宮一趟,去給娘娘的表哥轉達娘娘的關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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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昭儀上下打量了大宮女紅錦一眼,問她:“你能出去嗎?”

紅錦忙笑着道:“奴婢是宮女,沒有娘娘那樣矜貴。只要娘娘同意,奴婢是可以帶着人出宮一趟,給娘娘的外家鎮國公府賀喜去的。”

嵐昭儀皺着眉頭想了想,道:“恐怕不太合規矩。”

紅錦心裡一動,忙幫嵐昭儀出主意:“娘娘可以再去向皇貴妃娘娘求求情。皇貴妃娘娘剛剛駁了娘娘出宮的意思,應該不會再駁了讓奴婢出宮的主意。”好歹是個補償。紅錦估摸着,以宏宣帝對嵐昭儀的盛寵,皇貴妃是不敢太明目張膽地打壓嵐昭儀的。

嵐昭儀想了半天,有些不情願地道:“你要想去,你自己去向皇貴妃求情。我就不去了。”說着,翻了個身,躺在榻上似是睡着了。

紅錦有些鄙夷地瞥了嵐昭儀一眼,沉默地退了出去,徑直往皇貴妃宮裡去了。

她有些日子沒有出宮見主子了,這一次,一定要成行。前幾年嵐昭儀還是貴人的時候,她們幾人聯手,沒想到只是墮掉了她的胎,卻讓她毫髮無損地活了下來,且位份越來越高,宏宣帝也越來越離不開嵐昭儀。

若是任她發展下去,等小主子進了宮,哪裡還有立足之地?——上一次,她們折損了一些人手之後,便得到密令,暫時不要再輕舉妄動。這一次,主子終於又傳了消息進來,她們不從也不行,家裡人都在主子手裡攥着呢……

皇貴妃聽見嵐昭儀宮裡的大宮女紅錦的請求,沉吟了半晌,道:“既如此,你就拿了腰牌,出宮一趟吧。記住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過了時辰,就連你們嵐昭儀也保不了你。”

紅錦大喜,忙磕頭謝了皇貴妃,自回嵐清宮覆命去了。

嵐昭儀聽說皇貴妃居然準了,也有幾分欣喜,便命紅錦取了幾樣今年新進上的宮錦出來,讓紅錦帶着去鎮國公府賀禮。

紅錦坐着宮裡的小轎,帶着幾個內侍,來到鎮國公府,求見鎮國公夫人賀寧馨。

賀寧馨剛剛看完簡飛振和盧珍嫺拜天地,覺得有些乏了,便回院子裡歇息去了。今日鎮國公府裡賓客雖多,卻都知道鎮國公夫人懷着身孕。體力不支,才請了鎮國公府出嫁的大姑太太回來,幫着操持婚事的,所以都沒有怪罪她失禮。

夏夫人和許夫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聽說賀寧馨身子不適,便趕着讓她去歇息,答應在這裡協助長興侯夫人簡士芸,幫她招待女眷。

鎮國公簡飛揚在外院陪着男客吃酒,唯一的弟弟終於成家立事了,簡飛揚很是高興,喝得有些醉醺醺的。

紅錦上門的時候,賀寧馨已經睡着了,當然不會見她。

因是嵐昭儀派出來的,鎮國公府裡的人倒也不敢怠慢,趕緊去請了簡士芸出來,跟紅錦見了一面。

紅錦此次出來,根本不是來見簡士芸的,見了簡士芸的面,不過敷衍兩句,便要求見鎮國公簡飛揚,說是嵐昭儀有話帶給鎮國公。

簡士芸是知道嵐昭儀的心事的,聞言忙道:“你稍等,我去把飛揚給你叫過來。”說着,遣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去外院,說有貴客,請簡飛揚進來敘話。

簡飛揚不知是哪裡的貴客,那婆子又神神秘秘說不清楚,忙跟着回到後院,卻看見一個陌生的宮裝女子坐在簡士芸身邊,微笑着看着自己。

簡飛揚有幾分不虞,整了整身上的袍子,問簡士芸:“姑母,到底是什麼事?”看都不看紅錦一眼。

紅錦有些詫異。

她跟着嵐昭儀,也是見過簡飛揚幾面的,對方卻像完全不認識她一樣……

簡士芸笑着起身,指了坐在一旁的紅錦道:“這是昭儀娘娘派來給你二弟大婚賀喜的大宮女紅錦,說是娘娘有話帶給你。”說着,便要起身退出去,將屋子留給簡飛揚和紅錦兩個人。

簡飛揚沉了臉,對簡士芸道:“姑母想是今日累着了,還是喝多了,怎麼說話如此着三不着兩?——我說什麼身份,娘娘是什麼身份?哪有話需要一個宮女傳來傳去?損了我的名譽不要緊,要是帶累了昭儀娘娘,恐怕姑母就是後悔都來不及了。”說着,斷然起身道:“外院還有客,飛揚就不奉陪了。”已經大步出了院子,往二門上去了。

簡士芸尷尬地看着簡飛揚遠去的背影,回頭訕訕地對紅錦道:“……若是有話,就跟我說也是一樣的。我回頭再跟飛揚說。”底氣已經有些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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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錦下死眼盯着簡飛揚的背影看了幾眼——這個男人,倒是有幾分氣概。先前主子說要想法子將她送給鎮國公簡飛揚的時候,她還有幾分不情願。如今看來,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府裡頭只有一個室夫人而已……

今日寧遠侯府也有人到賀。寧遠侯府如今沒有主母,柳夢寒便成了寧遠侯府的女眷,過來道喜。

紅錦出去的時候,跟特意進來尋簡士芸說話的柳夢寒打了個照面,彼此見了禮,寒暄了幾句,就各自散了。

四圍的人壓根不曉得,她們的話裡,其實都是另有玄機。

柳夢寒回到寧遠侯府,摸着自己首飾匣子最底層的玉璽微微地笑:這可是紅錦最好的嫁妝。

從得知聖上答應讓寧遠侯府的姑娘再次入宮的時候,柳夢寒就籌劃起來了。下了這麼多功夫,好不容易將嵐昭儀那顆一直壓抑下來的心煽動了起來。只要除掉了嵐昭儀,自己的女兒入宮,就去了一大強勁對手。同時紅錦肯定是要去鎮國公府的,這個玉璽,當然就是鎮國公府的催命符……

紅錦回了宮,給嵐昭儀回報道:“……大婚很熱鬧,娘娘的孃親簡夫人主持大局,十分妥當。鎮國公也對娘娘很是關切,託奴婢代話,說願爲娘娘驅馳。只是······”似乎有些猶豫的樣子。

嵐昭儀聞言大喜,起身問紅錦道:“這不是很好?只是什麼?”

紅錦咬了咬下脣,小心翼翼地道:“鎮國公夫人說是累了,沒有出來招待女眷,奴婢也沒有見到鎮國公夫人,只見了鎮國公一面。”又搖了搖頭,“可惜了。鎮國公如此偉岸能幹的一員猛將,就要被這等無知的婦人拖累了。”說完馬上跪下,給嵐昭儀磕頭:“奴婢一時失言,請嵐昭儀恕罪!”

嵐昭儀親手扶了紅錦起身,嗔怪道:“你說得是實話,何罪之有?”

紅錦的話,真的說到了嵐昭儀心坎上。

紅錦訕訕地笑道:“賀夫人到底是一品國公夫人,奴婢不過是小小的宮女,實不該這樣直言不諱的。”

嵐昭儀笑了笑,道:“不過是國公夫人而已。”便不再多說。

紅錦想了想,試探着問道:“娘娘若是不嫌棄,紅錦願爲娘娘分憂解難。”

嵐昭儀看了她一眼,懶洋洋地道:“你先下去吧。”

紅錦笑着行禮退下。

到了晚間的時候,有一陣子沒有過來的宏宣帝又來了。

嵐昭儀自是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服侍,再不敢提五皇子的事。

是夜溫存過後,嵐昭儀偎在宏宣帝懷裡,笑着道:“臣妾想向陛下求個恩典。”

宏宣帝“嗯”了一聲,等着她說下去。

嵐昭儀仔細地瞧了瞧宏宣帝的臉色,看不出任何不虞的樣子,便笑着道:“陛下也曉得,臣妾的表嫂最近有了身孕,怕是無法再服侍表哥了。所以臣妾的孃親想着,給表哥送個人去。我表哥如今沒了親孃,無人給他打理這些事情。表嫂性子又跋扈,又嬌縱,我表哥看在孩子份上,不跟她計較,只是苦了他自個兒......”

宏宣帝閉着眼睛,微笑着打斷她的話:“你要做什麼?”

嵐昭儀的臉紅了紅,支吾了幾聲,道:“......不如聖上給我表哥賜幾個美人下去。能讓她們紅袖添香,英雄美人,也是一樁佳話。”

宏宣帝睜開了眼睛,斜睨了嵐昭儀幾眼,笑着搖搖頭,道:“這可不成。你曉不曉得,你表哥和表嫂的婚事,雖然是他們自小訂的婚,可還有朕的一旨賜婚在裡頭。再說,你表嫂的孃家爹爹,是左督察御史賀思平。你讓朕給你表哥送幾個美人過去,豈不是既讓朕打自己的嘴巴子,又讓朕從此不得安定,眼睜睜地看着賀思平不斷上摺子彈劾朕是個耽於女色的昏君?”

嵐昭儀聽了宏宣帝話,先是一驚,後又一喜,臉紅道:“陛下是不世出的明君。那賀思平如果敢這樣上摺子,就是大不敬,聖上還收拾不了他?——不說滿門抄斬,至少可以將他關入詔獄吧?”

宏宣帝笑着起身,自己穿了袍子,道:“言官上摺子,是他的職責所在。按大齊的祖例,言官上書言事,有‘不殺,的特權。就算是龐貴妃亂政的時候,也不敢輕易對言官動手的。”看着嵐昭儀瞠目結舌的樣子,宏宣帝回身繫了腰帶:“這些事你不懂,就不要瞎摻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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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看見宏宣帝要走的樣子,嵐昭儀趕緊跟着起身,問宏宣帝這麼晚了,陛下要去哪裡?”

宏宣帝溫柔地扶着嵐昭儀坐回牀上,道:“朕想起來還有些摺子沒有批,不然明兒早朝又要被言官彈劾了。”

看了看嵐昭儀不甘心的樣子,宏宣帝突然道:“若是你真想爲你表哥分憂,你可以以你自己的名義,給你表哥送人過去。”

嵐昭儀方纔轉嗔爲喜,從牀上下來,給宏宣帝拿了靴子過來幫他穿上,細問道:“臣妾從沒有給臣下賜過美人。應該是平妻呢,還是貴妾?”

宏宣帝笑了笑,搖頭道:“不過是個婢女,何必要給名份?再說,你只是昭儀,還不夠格給鎮國公賜平妻或者貴妾。”

嵐昭儀臉上紅了一紅,輕聲“啊?”了一聲,似乎十分意外。

原來只是送個下人過去,能起多大作用?

“你的位份,也只能送個下人而已。——不過若是鎮國公願意給你面子,將你送的美人擡舉成貴妾,也未嘗不可。”宏宣帝笑着低聲提點了嵐昭儀一句,便大袖翩翩,施施然走出了嵐昭儀的嵐清宮。

嵐清宮外面的月色撩人,宏宣帝的脣角越翹越高,心情十分愉悅。

嵐昭儀等宏宣帝走了之後,頹然地坐回牀上,半躺在跟個小房子一樣大的千工拔步牀的靠背上,深深地嘆了口氣。聖上如今不若以前溫柔體貼,反而喜怒莫測,她突然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可是,站在高處,俯瞰衆生的感覺是那樣好,比她當日在隴西長興侯府內院苦苦掙扎的日子,不知要好多少倍。怎麼可以輕言放棄?

紅錦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低聲問嵐昭儀:“娘娘要不要沐浴?奴婢給娘娘備了熱水。”

嵐昭儀搖搖頭,拍了拍自己的牀邊·道:“坐下,陪我說說話

紅錦脫了鞋子,走上拔步牀的腳踏板,坐在了嵐昭儀牀邊·輕輕地給嵐昭儀掖了掖被子,問她:“聖上對娘娘寵幸有加,娘娘如何愁眉不展?”

嵐昭儀苦笑了一下,道:“你不明白的。聖上連夜就走了,我心裡有些不踏實。”就算是不明白到底是爲什麼,嵐昭儀也敏感地意識到,聖上這幾日·對她大不如前了。

紅錦想了想,對嵐昭儀道:“娘娘,不是紅錦多嘴,只是聖上如今的心,又有一小半放到皇貴妃娘娘那裡去了。特別是四皇子,聖上這些日子,對他越來越疼愛,每天都要去看看他纔去上朝。”

嵐昭儀從牙齒縫裡吐出一句話:“年老色衰·也只能用兒子爭寵!”

紅錦微微笑了笑,又道:“娘娘說得是。不過人家雖然有個兒子,卻沒有好孃家。哪像娘娘·不說長興侯府如今搬到京城,會是娘娘的一大助力。還有京城裡面頂尖兒的鎮國公府,更是娘娘的一大倚靠。—若是鎮國公真的站在娘娘這一邊,奴婢擔保,娘娘什麼都不用做,肯定是最後的贏家。”

這話嵐昭儀愛聽,聞言笑着看了紅錦一眼,道:“你這張嘴·真是會說話。”

紅錦忙奉承嵐昭儀:“都是娘娘教得好。奴婢若是有娘娘一成的本事,這輩子也就受用不盡了。”

嵐昭儀笑着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不必奉承於我。我向來笨口拙舌的,我自己也知道。不必你提醒我。”說着,又悄悄地跟紅錦商量:“聖上讓我給表哥賜個美人下去,雖然只是做房裡人,可是有我照應·我表哥一定不會虧待她,定會擡舉成貴妾。

紅錦聽了,微微有些失望。——還以爲最少是平妻,豈知只能是貴妾。這妻和妾,差別可就大了。

“你說送誰去比較好?”嵐昭儀試探着問紅錦。

紅錦搖搖頭,道:“奴婢見識淺薄,不敢妄言,擔心壞了娘娘的大事。”這當口兒,紅錦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露出想去的意思,以免讓嵐昭儀生疑。

嵐昭儀點點頭,道:“容我再想想。”

這幾天,宏宣帝過來的時候,紅錦不再躲在一旁,而是搶着做些端茶送水的事兒。她本生得好,又特意裝扮過,惹得宏宣帝也看了她好幾眼。

嵐昭儀看在眼裡,便下了決心,叫過紅錦道:“我想好了。我身邊的人當中,只有你是個拔尖的。你生得又好,又聰明伶俐,最重要的,還能對我忠心耿耿。——我想送你去表哥府裡頭,你覺得怎麼樣?”

紅錦做出吃驚的樣子,哭着跪下求道:“娘娘,娘娘,奴婢願意在宮裡伺候娘娘,不想到宮外去伺候別人。”對做婢妾不感興趣的樣子。

嵐昭儀更是警惕起來,問道:“難道你想留在宮裡,伺候聖上?”

紅錦全身抖了一抖,低着頭道:“奴婢不敢。娘娘多慮了。”

嵐昭儀勸她:“宮裡面這麼多娘娘小主,你不過是個宮女出身,最多隻能封個答應位份低,照樣要伺候人。去鎮國公府就不一樣了,我跟我表哥說,讓你一去就擡舉你做貴妾,幫我看着表哥,別讓我表嫂拖後腿就成。——若是以後你比我表嫂先生下兒子,我自會幫你請旨,擡你做平妻。”

紅錦有些遲疑地問道:“鎮國公夫人不是已經有孕了?”就算她今兒就過去侍寢,明兒就懷孕,也趕不上在鎮國公夫人之前生下兒子啊。

嵐昭儀神秘地笑道:“你放心。我娘看過了,她懷得是個女兒。”

紅錦大喜過望,擡頭看着嵐昭儀道:“此話當真?!”

嵐昭儀微微一笑,道:“我有必要騙你嗎?”

紅錦破涕爲笑,給嵐昭儀磕了個頭,道:“多謝嵐昭儀成全!”

說動了紅錦之後,嵐昭儀便使人給自己的孃親長興侯夫人簡士芸傳了話,讓她進宮一趟。

簡士芸等着到了初一,便趕緊遞牌子進宮,求見嵐昭儀。

來到嵐昭儀的嵐清宮,簡士芸問嵐昭儀:“娘娘召臣婦入宮,可是有什麼事?”

嵐昭儀拉了簡士芸在一旁坐下,壓低了聲音悄悄地道:“有一事讓娘幫忙。”說着,將給簡飛揚送婢妾的事說了一遍,又道:“娘跟表哥說一說,讓他給我這個臉面,納了紅錦做貴妾,我的面上好看,聖上的面子也好看。”

聽見是這件事,簡士芸滿口應承。在她看來,這是在宏宣帝那裡過了明路的,跟聖上親自賜美人,沒有什麼兩樣。簡飛揚是一定會同意的,也不敢不同意。

從宮裡頭出來,簡士芸等不及第二天,馬上就去了鎮國公府,跟簡飛揚說話。

“娘娘的意思是,讓你納了紅錦做貴妾,彼此面子上都好看。你有了人服侍,你媳婦有了賢惠的名聲,也好打那些說她‘悍妒,的人的嘴,再則,也讓聖上放心。”簡士芸笑眯眯地跟簡飛揚說道,像是有天大的恩典一樣。

簡飛揚摸着下頜,沉吟良久,問道:“這是聖上的意思,還是娘娘自己的意思?”

簡士芸窒了窒,想說娘娘的意思,就是聖上的意思。

可是簡飛揚似乎看出了簡士芸沒有說出口的話,笑眯眯地道:“若是聖上沒有說過此事,假傳聖旨,可是大罪。”

簡士芸不敢再杜撰下去,訕訕地道:“你這孩子,就會嚇唬姑母。——雖然不是聖上的諭旨,可是也是在聖上那裡過了明路,允了昭儀娘娘的。”

簡飛揚便有了譜,在心裡冷笑一聲,對簡士芸拱手道:“此事恕難從命。”居然一口回絕了簡士芸。

簡士芸吃了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着問簡飛揚:“你說什麼?我沒有聽錯吧?”長者賜,不敢辭。更何況是昭儀娘娘的諭旨,他怎麼敢?!

簡飛揚鄭重地點點頭,雙手背在身後,正色道:“姑母沒有聽錯。此事恕難從命,還望昭儀娘娘收回成命,不要爲難飛揚。”

簡士芸氣得滿臉通紅,忍不住站起身拍了桌子,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姑母和你表妹,會害了你不成?!”

簡飛揚冷笑道:“姑母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當日姑母在隴西長興侯府被妾室謝氏欺負得幾無立足之地,是寧馨掏心掏肺地幫着姑母和表妹,趕走了謝氏,讓姑母能夠重回長興侯府做當家夫人。也是寧馨在宮裡上下打點,才能讓表妹順風順水,爬到如今的位份。沒有寧馨,你們兩人哪裡能有今天的位置?!她爲你們做的事,你們不知感激也就算了,可是這樣落井下石,找個人來咯應她,又是什麼道理?——寧馨當初還不如不幫你們,今日也不會吃這樣的啞巴虧!”

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卻句句是實話。

簡士芸漲紅了臉,雙脣翕合,囁嚅了半天,纔拿了帕子拭淚,道:“我也知道你媳婦幫了我們很多忙,可是俗話說,疏不間親,一邊是我親生女兒,一邊是侄兒媳婦,你說,哪一邊更親?我應該幫哪一邊?再說,只要你表妹成了事,你和你媳婦能得到多大的好處,你想過沒有?至於一個妾,再貴也是妾,到時候你把她打發了就是了。若是怕她給你媳婦添堵,直接一碗蕪子湯,絕了後患也行。又何必一口回絕,惹得昭儀娘娘不快?”

77

簡士芸的話,說得讓簡飛揚的心越來越冷。

“姑母,將心比心,您可願意讓姑父在您有孕的時候納妾?”簡飛揚帶着幾分懊惱,低聲問道。

簡士芸皺了皺眉頭,了一聲,道:“你這孩子怎麼就想不明白呢?不過是個妾室,有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我有孕的時候,我婆母也給你姑父指了身邊的大丫鬟,給他做通房,我自己也給他納了妾,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又不是每個妾都和謝氏那個**一樣的眼空心大。”

簡飛揚頓了頓,知道跟簡士芸說不清楚,只好旁敲側擊,拐着彎地問。等弄明白確實不是宏宣帝所爲,至少宏宣帝還沒打算親自下旨,便不再羅嗦,斷然對簡士芸道:“姑母不用再勸,直接跟昭儀娘娘回一聲,就說,我簡飛揚沒有那麼大福分,當不得昭儀娘娘的厚愛!”說完這話,簡飛揚轉身就走。

簡士芸尷尬地看着簡飛揚怒氣衝衝的背影,一時膽怯,不敢直接回去跟嵐昭儀覆命,而是過了十幾天,到了十五這天,才又遞牌子進宮,吞吞吐吐地給嵐昭儀說了實情。

嵐昭儀氣得銀牙暗咬。自從她得蒙聖寵之後,還沒有人對她這樣不恭敬過。就算是皇貴妃,也對她禮敬有加。

看見嵐昭儀氣憤的樣子,簡士芸紅着臉勸她:“你表哥表嫂既然都不在意此事,你也無所謂再節外生枝了。這種事,向來是吃力不討好的。”

嵐昭儀咽不下這口氣,氣憤地道:“不過是個婢女,她都容不下!我就給她送過去,就不信她還能把人給我送回來!”

簡士芸嚇了一跳,想再勸勸嵐昭儀。

可是嵐昭儀其意已絕,對簡士芸道:“娘不用再勸了。我自有道理。”說着,使人送簡士芸出宮。

等簡士芸走後·嵐昭儀便叫了人進來,徑直吩咐道:“去備些尺頭和首飾,叫紅錦進來,我有話要吩咐。”

紅錦忙走了進來,笑着屈膝行禮道:“娘娘有何吩咐?”

嵐昭儀道:“聖上準了我送個人去鎮國公府。我挑來挑去,就覺得你最合適。你可願意?”

紅錦紅了臉·喃喃地道:“娘娘作主就是了,奴婢願不願意,有什麼關係?”

這樣卑微的態度,讓嵐昭儀心裡好受了些,招手讓她近前,又叮囑了她好些話。

紅錦一一應了,只是聽說不會馬上納爲貴妾,還是有些不甘心,再三問嵐昭儀:“娘娘可要爲奴婢作主。奴婢就全指着娘娘了!”

嵐昭儀笑了笑·道:“你放心。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會照應你。你先去鎮國公府,將我表哥的心籠絡過來,別說做貴妾,就算是做平妻·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話紅錦一點都不信,不過鎮國公府她本來就是非去不可,哪怕是做奴婢呢······

聽了嵐昭儀的話,紅錦做出轉驚爲喜的樣子,給嵐昭儀磕了頭,懇切地道:“娘娘一心爲紅錦打算,紅錦感激涕零。只是紅錦如今走了,放心不下娘娘。紅錦管着娘娘的嵐清宮·還知道幾個小宮女聰明能幹·可以幫着嵐昭儀。”說着,跟嵐昭儀說了幾個名字·又指着其中的一個叫“紅綢”地道:“這個紅綢是紅錦教的最多的,也對嵐昭儀的事最上心。嵐昭儀若是看得上她,就讓她做這嵐清宮領頭的大宮女吧。”

嵐昭儀點頭贊好,使人將紅綢叫過來,細細打量了一番,便留在身邊暫時看着,若是不錯,就留下使喚。

紅錦同紅綢交換了一個眼色,道:“紅綢妹妹,我要出宮嫁人去了。主子的事,如今都靠你了。”

紅綢會意地對紅錦行了一禮,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會好好聽主子的話。”

兩人說完話,又都給嵐昭儀行了禮,便下去預備去了。

嵐昭儀先前爲了紅錦的事,也派人出去查探過,知道紅錦身家清白,是正經人家出身,父母健在,還是兄弟姐妹,倒是一大家子人。——其實若是身家不清白,根本不能入宮做宮女。

賀寧馨在鎮國公府裡,聽簡飛揚說了簡士芸轉述的嵐昭儀的話,也有幾分不虞,有些傷感地道:“到了那個位置,真是個個都面目全非了。”

簡飛揚擔心賀寧馨傷感過甚,傷了身子,忙安慰她道:“你無需多慮。此事我仔細打聽過,跟聖上無關,都是嵐昭儀剃頭挑子一頭熱,我已經一口回絕了。她應該不會太過份。

賀寧馨笑着搖搖頭,道:“你不懂女人。如嵐昭儀這樣的地位,早就聽不進去別人拒絕的話。你好說還好些,你這樣不留餘地的拒絕,反而會激得嵐昭儀故意送人過來。”

“怎會如此?!”簡飛揚愕然。

賀寧馨扶着腰身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走動,問簡飛揚:“想不想打個賭?”

簡飛揚大急,道:“賭什麼賭?還是想想如果嵐昭儀一意孤行,我們該怎麼辦吧?”他本來有個法子,可是那個法子是針對聖上的。此時不是聖上送女,他當然用不上那個法子。

賀寧馨滿不在乎地道:“這你不用擔心。山人自有妙-計。你只跟我說,賭,還是不賭?”

簡飛揚斜着眼睛看賀寧馨:“你真的有法子?”

賀寧馨拍拍胸脯,兩手一攤,俏皮地道:“我又膽小,又沒見識,又懦弱,還拖你大將軍的後腿。這樣的女人,被逼急了,也只有出昏招咯!”就是不說到底要怎麼做。

簡飛揚無法,只好跟賀寧馨賭了一局。

若是嵐昭儀執意送人過來,便是簡飛揚輸了,從此以後,要答應賀寧馨做一件事情。

若是嵐昭儀偃旗息鼓,從此不提此事,便是賀寧馨輸了,也要答應簡飛揚一件事。

兩人說好賭注,便各自安歇了。

過了兩天,嵐昭儀在宮裡面辦好手續,一頂小轎就將紅錦送到了鎮國公府門口。

賀寧馨在致遠閣聽見外面的婆子來報,笑着對身邊新提拔上來的丫鬟綠茶吩咐道:“國公爺輸了,記得一會兒提醒國公爺。

扶風走上前來,見賀寧馨還是滿不在乎的樣子,着急地道:“夫人,這可是宮裡送出來的美人,夫人就一點也不着急?”

賀寧馨笑着搖搖頭,道:“這有什麼要緊?看你夫人我的昏招……”言畢,得意洋洋地帶着人往二門上去了。

扶風和扶柳帶着白茶、紅茶、綠茶、青茶四個丫鬟,滿臉黑線地跟在後頭。——自從夫人有孕之後,性子是越來越調皮了······

來到鎮國公府的大門口,賀寧馨坐在裡面的院子裡,讓一個管事婆子出去問了問,知道是宮裡面的紅錦姑娘,說是送來給鎮國公簡飛揚磨墨端茶的。

擡轎子的四個粗使內侍見鎮國公府裡有人出來問,趕緊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了,轉身就回宮覆命去了,將一頂藍頂青布的小轎孤零零地扔在了大門口。

賀寧馨聽了回報,走到角門口,往外張了一眼,便吩咐道:“行了,讓她在外面待一會兒,等天黑了再擡進來。”故意說得很大聲。

轎子裡的紅錦聽見了賀寧馨的聲音,在心裡微微冷笑:不過是要故意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而已。自己在宮裡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她給自己的難堪,他日都要讓她一點一滴地還回來!

賀寧馨這邊吩咐完門子,便轉身進了屋子,回到內院。

簡飛揚聽說嵐昭儀一意孤行,還是送了人過來,又是懊惱,又是擔心,趕緊回到內院來安撫賀寧馨。卻沒有看見她的人影子。

聽說賀寧馨是去外院大門口處置宮裡來人去了,簡飛揚便在致遠閣裡坐下,耐心地等起來。

賀寧馨回來了,來不及跟簡飛揚說話,便吩咐了幾個得力能幹的管事婆子,道:“拿了喜燭紅布,去長興侯府,就說,侄兒給姑父送侍妾來了,讓姑父好好準備準備,晚上好做這現成的新郎。”

簡飛揚大吃一驚,忙拉着賀寧馨道:“你胡鬧什麼呢?這可是昭儀送來的人,你是想授人以柄?”

賀寧馨笑着斜睨了簡飛揚一眼,道:“昭儀娘娘可有旨意?”

簡飛揚愣了一下,道:“……口諭,算麼?”

賀寧馨伸出一根手指頭,在簡飛揚面前搖了搖,道:“不算。她又不是聖上,口諭不算數的。”只要不是白紙黑字,賀寧馨就可以當作沒看見。

“再說,就算是有口諭,也只是給我們府裡送個丫鬟而已。既然是丫鬟,就是我們府裡的下人。你作爲鎮國公,給自己的姑父送個丫鬟,實在是再平常不過了。”賀寧馨接着又道,一點都不吃虧的樣子。

雖說這樣做,甚是粗糙,可是倒也直接了當。而且以長興侯的爲人,這樣的好處,肯定是不佔白不佔的。

簡飛揚便不再反對,笑嘻嘻地坐到一旁,跟着賀寧馨一起胡鬧,促狹地問:“姑父納小星之喜,我們要不要去喝杯喜酒?”

78

賀寧馨搖頭晃腦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姑父恐怕沒那空陪你喝喜酒。——還是等姑父洞房之後,我們明日再去宮裡面向昭儀娘娘那裡討一杯喜酒喝,順便問一問嵐昭儀,趁我有孕的時候,給你賜美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簡飛揚拍着桌子大笑,道:“這可是當面翻了臉了。”

賀寧馨也點頭笑道:“自然是要鬧得人盡皆知纔是。”說完,又問簡飛揚:“你有沒有緹騎的那種藥,吃了能讓人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的?”

簡飛揚收了笑容,訝異地問賀寧馨:“你怎麼知道?”

賀寧馨推了他一把,道:“別跟我賣關子,繞圈子了。趕快去找人喂轎子裡的美人吃藥,晚上纔好洞房。”若是讓她叫喊起來,大家面子上不好看不說,長興侯陳亮可是不會鑽圈子了。

簡飛揚會意,起身往外走:“交給我了。”

看見簡飛揚遠去的背影,賀寧馨心裡到底有些不安,斜躺在內室的羅漢牀上,覺得心裡燥熱起來,便對外叫了一聲:“誰在外面?”

綠茶笑着跑進來,對賀寧馨屈膝行禮道:“夫人有何吩咐?”

賀寧馨看着綠茶.穿着一身豆綠色對襟比甲,頭上束着雙環髻,一身蜜色肌膚,不若京城裡面的女子,便問道:“你是哪裡人?扶風從哪裡把你尋來的?”這些尋小丫鬟的事,賀寧馨都全權交給扶風和扶柳打理,自己只顧着簡飛揚那邊。

綠茶看着賀寧馨額頭上似乎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來,忙去一旁的壁上取了掛着的茜香色蟬翼紗團扇下來,一邊給賀寧馨緩緩地打着扇,一邊笑着回道:“奴婢家在東陽,去年被許老夫人挑了過來,專門服侍夫人的。”原來是許家的家生子。

賀寧馨閉了眼睛,覺得心裡輕鬆了一些·又問她:“白茶、紅茶和青茶她們,也是和你一樣的?”

綠茶點點頭,道:“就我們四個人是從東陽許家出來的。”又繪聲繪色地對賀寧馨道:“夫人不知,我們在東陽,聽說要到京城國公府服侍夫人,都打破了頭搶着要來呢!”

賀寧馨被綠茶的話逗得噗哧一笑,睜開眼看着她道:“過來,我瞧瞧,你的頭哪裡打破了?——回頭跟外院的管事說說,給你些傷藥敷敷纔好呢!”

綠茶漲紅了臉,喃喃地道:“奴婢就是這麼一說......夫人也別當真了……”倒是很坦蕩的樣子。

賀寧馨便不再逗她,笑着吩咐道:“你去賀家一趟,跟夫人和老爺說,就說讓他們別擔心,記得給我收拾收拾屋子,過兩天我要回孃家住幾天。”

綠茶忙福了一福,退下去收拾,去賀家報信去了。

賀寧馨又叫了扶風和扶柳過來,吩咐幾句,便讓她們將盧珍嫺叫了過來。

盧珍嫺已經跟簡飛振成了親,正在新婚裡頭,好在鎮國公府她也不陌生,倒是過得比以前還自在些。

聽見賀寧馨叫她過來,盧珍嫺忙趕到致遠閣,問賀寧馨:“大嫂怎麼啦?可是有事吩咐?”知道賀寧馨有孕在身,不能操勞。

賀寧馨上下打量了盧珍嫺一眼,見她穿了一身玫瑰紅件洋緞泥金五彩桃蝠紋通袖對襟長褂子,露着底下玉白底金線竹葉紋的百褶裙,頭上綰着堆雲髻,插着一支黃澄澄的三尾卷鬚金鳳釵,額頭繫着垂珠簾金鑲玉抹額,兩頰上掃了玫瑰色的胭脂,脣上點着茜桃色的脣脂,豔光逼人,比做姑娘的時候,多了幾分華貴大氣。

“這一身打扮,才真真是盧家姑奶奶的氣派。”賀寧馨嘖嘖稱讚。

盧珍嫺臉上有些紅,福身下去,給賀寧馨行了一禮,道:“珍嫺能有今日,全仗大哥和大嫂護持,珍嫺並不敢忘。”

賀寧馨忙下了炕,親自扶起盧珍嫺,拉着她一起坐回炕上,笑着道:“我們如今是一家人了,別這麼客氣。要說我也是有私心的,跟你做妯娌,比跟外面不熟悉的人要好。你知道,我不耐煩管家裡的事,若是真的來個不對盤的妯娌,成日裡打雞罵狗,指桑罵槐,我也難周全不是?——壞了他們兄弟倆的情分也不好。”

盧珍嫺點點頭,知道賀寧馨是爲她着想,不讓她難堪的意思,忙道:“大嫂放心,我是什麼樣的人,大哥大嫂盡知的。就連飛振,我也敢擔保,他對大哥大嫂也只有感激之心。”

賀寧馨笑着道:“剛說你不要太外道,你還這樣,可得好好罰你。”

盧珍嫺爽朗地道:“大嫂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認罰就是。”

賀寧馨眼珠轉了轉,道:“既如此,你將幫我管家吧。你知道,我如今有孕,以後就是生了下來,大概也有一年半載都脫不開手。你也是這府裡頭的正經主子,索性就煩勞你,管管這鎮國公府的內院吧。

這種事,盧珍嫺還在做姑娘的時候,也是幫過賀寧馨的,聞言忙道:“大嫂放心,我一定幫大嫂將府裡頭打理得妥妥當當,不讓大嫂操一點心。”頓了頓,又笑着道:“大嫂就安心養胎,給我們生個白白胖胖的小侄兒出來吧!”

賀寧馨笑着遞了一碗桂花蓮藕羹過去,道:“吃點吧,養氣血的,有利生養。”說完,調皮地對盧珍嫺眨眨眼睛。

盧珍嫺臉上又紅了一紅,接過來蓮藕羹和銀湯匙,慢慢舀着吃了。

白茶和青茶過來收拾了炕桌,又給賀寧馨上了一杯清水,給盧珍嫺上了一杯銀針白毫,便下去了。

紅茶跟着扶風管帳房,早聽了賀寧馨的吩咐,抱了一堆帳本過來。

賀寧馨一一給盧珍嫺交了帳,又將對牌給了她,便讓盧珍嫺的丫鬟婆子抱着回他們院子裡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賀寧馨沒有等簡飛揚,一個人有滋有味地吃完了飯,還多喝了一碗湯。

到了晚上掌燈時分,簡飛揚進來道:“都辦妥了。”

賀寧馨笑着道:“那就勞煩你再跑一趟,去外院跟東興說了,讓他親自帶善人,將轎子擡到長興侯府去。——長興侯都等急了。”

賀寧馨先前派的幾個婆子去長興侯府,有一個人回來回話,說大姑太太很不高興,只是他們鎮國公府的婆子能說會道,將大姑太太說得啞口無言,只能一個人在屋裡生悶氣。而長興侯倒是喜得合不攏嘴,專等着晚上做新郎。

簡飛揚見賀寧馨將一切都打理得妥妥當當,便放心地去外院尋了大管事東興,讓他依言辦理。

東興領命,帶着人擡了轎子,一路上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往長興侯府那處去了。

紅錦從早到晚,一直坐在轎子裡,等在鎮國公府大門口,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也沒有等到人來接她出去。正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卻見轎簾掀開,一個蒙面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伸手就捏了她的下頜,將一顆藥丸彈進了她的口裡。

紅錦一驚,趕緊想吐出來,那蒙面人卻突然放了手,紅錦吸了一口氣,便將那顆藥丸不由自主地嚥了下去。

“你給我吃得是什麼?”紅錦趕緊問道。

那人也不說話,出手如風,點了紅錦身上幾個穴道,紅錦便動也不能動彈。

又過了一會兒的功夫,有人似乎擡起了轎子,轉了個彎,往前走

紅錦在轎子裡,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嚇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等到後來她被人從轎子裡扶出來,放到一個鋪着粉色被褥,掛着粉色帳簾的牀上,紅錦已經面如死灰,再也流不出淚來。

新房裡面大紅喜燭高燒,似乎也是一個大戶人家的樣子。

長興侯陳亮穿着新郎的大紅衣裳,笑着掀開了帳簾,看見一張芙蓉柳面,一時木了半邊身子。雖然看出來是女兒嵐昭儀身邊的大宮女,可是鎮國公府派人專程送來的,事先也言明過是宮裡放出來的大宮女,便色蓋了臉,脫了衣裳爬上牀,和紅錦顛鸞倒鳳一番,直到天亮。

到了第二天,那藥性過了,紅錦醒來,發現自己終於能動,也能說話了,可是自己已經沒了清白,木已成舟,成了長興侯的侍妾,便嚶嚶地哭起來。

哭聲驚醒了長興侯陳亮,看見身邊的人兒杏眼桃腮,身姿纖細,陳亮忍不住翻身抱住她,又忙忙地弄了一次。

紅錦百般掙扎不得,只好任之爲之。

一時事畢,長興侯越看紅錦越歡喜,抱着她道:“你是宮裡頭出來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妾室,我讓你做二房,一會兒去給夫人敬茶,我就帶你去你自己的院子。”

紅錦暗自思忖:主子本來讓她去鎮國公府,可是如今陰差陽錯,她進了長興侯府,成了長興侯的人,也是不得已。只要她籠絡好了長興侯,主子應該會留下她的。

又冷眼旁觀了半晌,見陳亮是個好拿捏的,又肯給自己名份,便故意試探道:“老爺若是心疼奴,就讓奴做妻,不要做妾。”

陳亮訕訕地道:“你是宮裡頭出來的,怎麼會提這種要求?”他夫人可是嵐昭儀的親孃,他是瘋了纔會讓紅錦做平妻,得罪自己的女兒嵐昭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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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關於嵐昭儀的問題,有人說她太無知,不像個侯府千金。俺要說,俺的文,千萬不要跳着看,也千萬不要想當然。因爲每一章都是有內容的,都會對後來的情節發展有影響。嵐昭儀的變化,就是一個例子。從她的成長經歷和教養過程來看,她無知是正常的。然後身邊還有人別有用心的挑唆,她的改變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大家仔細看過第一卷和第二卷有關長興侯府和簡士芸的那些事,就知道爲什麼了。b而女主也不是萬能,女主的成長經歷和教養過程,決定了她瞭解一般女人不知道的那些事。各位書友當然都是博覽羣書,知道怎樣應對帝王之術,可是正宗的古代女子,能知道該怎麼做的,絕對是極少數。每個進宮的女人,都有一顆武則天的心,但是隻有武則天一個人,有武則天應該有的能力。這不是開金手指,這是個體差異。

79

紅錦見長興侯居然不上套,便扭了身子道:“那以後奴要是了兒子,可是庶出。”

這事好辦。陳亮趕緊討好紅錦,道:“這你別擔心。等你生了兒子,自然要記到我夫人名下,以後的世子之位,非他莫屬!”

前兩年簡士芸讓陳亮收了個丫鬟做通房,生了兒子後,養在膝下,等過了三歲就打算請封世子的。陳亮雖然沒有反對,可是一直看不上丫鬟生的這個庶子,總覺得長興侯府門楣高貴,不該讓個丫鬟養的小子做世子。

如今有了紅錦,她是宮裡頭出來的,乃是清白人家的女子,是女兒身邊最得力的人,又是鎮國公府送過來給他的,擡舉紅錦,簡士芸的兩個靠山,昭儀娘娘和鎮國公府,都不會有二話。而只要昭儀娘娘和鎮國公府在這件事上,不站在簡士芸這邊,長興侯陳亮覺得自己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再說如今這個長興侯府裡,除了簡士芸,就屬紅錦身份高貴。他不能給她正妻的名份,世子之位倒是可以給的。——只要她能生得出兒子。

紅錦一時無法,只好自我安慰,想着長興侯陳亮雖然不若鎮國公年輕,也不若鎮國公生得好,更不如鎮國公位高權重,但是有一樣好處是鎮國公簡飛揚沒有的,便是一下子就將自己放在心坎裡,且更好拿捏。女人嗎,不就是圖個男人心裡頭有她?

兩人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去吃了早飯。

紅錦又穿戴好了,去前廳給夫人簡士芸敬了茶。

簡士芸從昨晚一直氣到今天早上。

昨晚她甚至連夜去了鎮國公府一趟,想去質問簡飛揚和賀寧馨,可是鎮國公府的門子說天晚了,怎麼也不開門。

今兒一大早她又使了人去鎮國公府一趟,想請簡飛揚和賀寧馨到長興侯府來,問個清楚明白。誰知派去的人回來說,鎮國公和國公夫人一大早去宮裡頭見昭儀娘娘去了,倒讓簡士芸的腦子清醒了一些,知道此時木已成舟,她就是將簡飛揚和賀寧馨找了來也無濟於事了。

可想而知,賀寧馨這次一定是惱得很了,才攛掇簡飛揚將紅錦送到長興侯府的······

簡飛揚對賀寧馨言聽計從,這一次,自己和女兒似乎將鎮國公府得罪狠了。

簡士芸一邊心神不寧地想着心事,一邊看着紅錦穿着縷金百蝶穿花粉紅洋緞窄袖褙子,下繫着翡翠撒花洋縐裙,頭上插着一支碩大的點翠珍珠孔雀羽紅寶蕊心赤金象牙簪,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跪在自己面前,低眉斂目,一派端莊沉靜的樣子。

簡士芸不虞地指着紅錦頭上的簪子道:“這個簪子哪是你能戴的?還不快摘下來!”

紅錦求援似地看向了坐在旁邊的長興侯陳亮。

陳亮咳嗽一聲,對簡士芸道:“這是昭儀娘娘賞下的嫁妝。”是紅錦帶着出宮的,本想在跟簡飛揚合巹之後戴的······

簡士芸窒了窒,又道:“也罷。今兒就准許你戴一天,以後不要再戴了。”

紅錦柔順地應了,伸手接過一旁的丫鬟送上來的茶,雙手捧着呈給了簡士芸。

簡士芸沉着臉接了過來·往脣上略沾了沾,便對長興侯陳亮道:“天色不早了,侯爺不要在內院裡待久了,惹人笑話。”

長興侯點點頭,起身對紅錦道:“夫人喝了你的茶,就是讓你進門了。你不要再擔心了。”又回頭對簡士芸道:“她是昭儀娘娘賜下的人,是正正經經的二房,你將正院旁邊的院子收拾收拾,讓她住進去吧,再給她配兩個丫鬟,四個婆子。總得安排得妥妥當當的,才全了昭儀娘娘的臉面。”

簡士芸瞥了長興侯一眼,見他的眼光就沒有離開紅錦身上,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曉得了。侯爺快去吧。”

長興侯笑着出了門,往外院裡去了。

紅錦正低頭沉思,想着不知要用個法子,讓長興侯允許她出去一趟,好跟主子接洽,卻聽見坐在上首的簡士芸厲喝一聲:“關門!”

正房的大門吱呀一聲關上,轟隆的響聲將紅錦從沉聲中振醒過來,擡頭看了看簡士芸陰沉的臉色,紅錦暗叫一聲“不妙”卻已經被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架住了,拖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紅錦大聲叫道,十分着急。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聽說十分軟弱,曾經被一個妾室拿捏了十幾年的簡士芸,居然變得雷厲風行起來。

簡士芸看見紅錦驚惶的面龐,十分快意,一揮手道:“拿藥過來!”

從隔間走出來一個低着頭的婆子,手裡捧着一碗黑糊糊的湯碗,來到紅錦身邊。

“給她喂下去。——一滴都不能撒出來。”簡士芸厲聲吩咐道。

她前半輩子,軟弱了半輩子,才讓謝氏鳩佔雀巢,逼得自己和女兒幾無立足之地。她吃了這樣大一個虧,還不酲悟過來,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紅錦大驚失色,拼命想掙扎,卻被兩個婆子死死地按住,眼睜睜地看着另一個婆子將湯藥灌到了自己嘴裡。

等紅錦將碗裡的湯藥都嚥了下去,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簡士芸才冷冷地道:“將她綁到椅子上,等晚上吃飯的時候再鬆開。”這是防備紅錦會立刻去用催吐的法子,將剛剛灌下去的藥,又吐了出來。

兩個婆子依言將紅錦拖到一旁的隔間,拿繩子將她綁在楠木扶手官椅上,又取了個帕子,將她的嘴堵住。

紅錦在宮裡頭雖然智計百出,可是還沒有面對過這樣不顧臉面後果,一味硬來的人,一雙眼睛瞪着簡士芸,恨不得在她臉上剜個洞出來。

簡士芸站在隔間的屋門口,看着紅錦的樣子,有幾分快意,笑着道:“跟你說一聲,剛纔給你喝的,是蕪子湯。所以從此以後,你好好服侍侯爺就行了,別想七想八的,盡出妖蛾子。”

紅錦一聽是蕪子湯,立時便暈了過去。

簡士芸鄙夷地“呸”了一聲,出了隔間,往旁邊的院子安插人手去了。

如今的長興侯府內院,都是她簡士芸的天下。這些手段,這麼多年,她看也看熟了。以前她牢記着大嫂的話,與人爲善,凡事隱忍退讓,卻讓自己和女兒吃了十多年的苦,也讓謝氏那個**差一點就置自己和女兒以死地!

所幸她的孃家鎮國公府重新起復,成爲天子重臣,她纔在長興侯府重新揚眉吐氣,奪回自己應有的一切。如今就連自己的女兒也成了人上人,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如果她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宮婢,她就活該去死了!

這邊賀寧馨和簡飛揚也一大早起來,各自穿戴了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的朝服,坐了鎮國公府的大車,往宮裡頭去了。

賀寧馨有隨時都可以進宮的腰牌,這一次,她沒有遞牌子先請示,而是直接入了宮,求見嵐昭儀。

簡飛揚陪着賀寧馨過去,當然不能去後宮,只好去了養心殿,向宏宣帝請罪。

宏宣帝看着跪在地上垂頭喪氣的簡飛揚,笑着問他:“這是怎麼啦?朕手下讓敵寇聞風喪膽的大將,居然不能奈一小女子何?!”

簡飛揚低着頭,訕訕地道:“陛下就不要取笑臣了。還望陛下饒恕內子的不敬之罪,顧念她身懷六甲,是我簡家來之不易的根苗,對她網開一面吧。”說着,又磕了一個頭。

宏宣帝輕擡右手:“賜座。”

一個內侍忙過來扶了簡飛揚起來,另一個內侍小跑着送了一個紅木錦凳進來,放到宏宣帝龍案下首第一個位置上。

簡揚告了罪,斜簽着身子坐在了錦凳上,依然低着頭,一幅愧疚難言的樣子。

宏宣帝命人上了茶,又笑着問簡飛揚:“你也太慣着你夫人了。嵐昭儀也是一番好意,你悄悄地收了人,放在外院,或者別莊,不就行了?既能讓嵐昭儀滿意,也不讓你夫人難過,豈不是兩全其美?——朕的大將,難道連這點機變都沒有?”

簡飛揚雙手捧着茶,垂眸看着茶杯裡裊裊上升的熱氣,有些挫敗地道:“嵐昭儀大張旗鼓地送人,怎麼瞞得過去?再說,臣真心愛重內子,不肯矇騙她,讓她傷心。”

宏宣帝輕笑:“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飛揚,你要知道,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這樣婆婆媽媽的,怎麼能成大器?”

簡飛揚也笑着搖搖頭,看向宏宣帝,道:“陛下,臣對陛下、對大齊朝盡忠,是可以舍了這條命的。同樣,臣爲了自己的家人、爲了內子,也是可以舍了這條命的。——陛下雄才大略,心裡裝着江山社稷,臣心裡沒有陛下那麼大,能裝得東西也少,自是遠遠不如的。”

宏宣帝點點頭,道:“家國天下,家國天下,沒有國,就沒有家。同樣若是沒有家,國又將何存?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也不怪你。”頓了頓,又讚許地對簡飛揚道:“若是你完全能將自己的家人拋開,朕反而會覺得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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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手打】 第三卷 對決 第八十章 打金枝 上 colacatbook

鐵桿會員9一樓送給度度,度度受與天齊!十一點上文,請耐心等待。

69回覆1樓2012-06-16 10:20舉報 |我也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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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桿會員9簡飛揚聽了宏宣帝的話,在心裡悄悄地抹了一把汗,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古人誠我不我欺也!

宏宣帝卻好像還是不饒他似地,輕描淡寫地提醒他:“只是嵐昭儀也是你的親人,你不再想想?你若是真的得罪了她,你們這親戚還怎麼做下去?——再說,以後嵐昭儀說不定是有大造化的,你不跟你的夫人好好說說,爲以後打算打算?”

簡飛揚苦笑了一下,道:“嵐昭儀是陛下的人,陛下當然護着她。同樣,內子是臣的人,臣不護着她,誰能護着她?——陛下就不要再勸了,就算嵐昭儀以後有大造化,臣沒那麼大福,高攀不上。得罪之處,還望聖上能幫着周旋周旋,別讓嵐昭儀治內子之罪,臣就感激不盡了。”

宏宣帝沉默了半晌,道:“你夫人這次,確實是魯莽造次了。”

嵐昭儀不管怎麼說,都是宮妃,是皇家之人。按大齊律,昭儀的品級不低,乃是九嬪之首,領正二品銜。在如今宏宣帝的後宮裡,除了皇貴妃,就是嵐昭儀了,還沒有封過貴、淑、賢、德四妃。

簡飛揚趕緊將茶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跪到宏宣帝面前,求道:“陛下,內子身懷有孕,還望陛下體恤臣的子嗣不易!”十分惶恐的樣子。

宏宣帝愕然,趕緊從龍案後面繞出來,親自扶了簡飛揚起身,責怪地道:“朕又不是不知好歹,你大可放心。既然你這樣爲你夫人着想,朕自然也要幫你夫人一把。讓她以後再也不用爲這種事擔憂。”

簡飛揚順勢起身,趕緊謝過宏宣帝,心裡也有一絲好奇,不知宏宣帝指得是什麼意思。

兩人正在敘話,外面有內侍滿頭大汗的闖進來,拜倒在地,道:“陛下,鎮國公夫人在嵐昭儀的嵐清宮門口。正鬧得不可開交呢!”

宏宣帝吃了一驚,問那內侍:“此話怎講?”

那內侍就簡單地說了賀寧馨在嵐清宮門前的所作所爲,聽得簡飛揚額頭上大汗淋漓,急得恨不得奪門而逃,衝到嵐清宮門口去。

宏宣帝卻愕然失笑。對簡飛揚道:“你的妻子,也太悍妒了吧!”

簡飛揚苦着臉給宏宣帝拱手,眼裡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陛下,臣……臣……臣就怕她……”一幅畏妻如虎卻甘之如飴的樣子。

宏宣帝仰頭大笑,十分歡暢,帶着簡飛揚一起往嵐昭儀的嵐清宮那邊去了。

卻是賀寧馨跟簡飛揚一起入宮之後,簡飛揚去見宏宣帝,她卻是直接去見的嵐昭儀。

來到嵐清宮的宮門前。賀寧馨沒有跟着內侍進到嵐清宮的大門裡面,而是在門外站住了,先對着聖上的養心殿方向行了禮,便跪在了嵐清宮宮門前的草地上。

嵐清宮離聖上的養心殿不遠,跟皇貴妃的鳳栩宮和先皇后的鳳翔宮呈三足鼎立之勢,在距離上都是差不多的。

嵐清宮門口的這片草地,正好位於內宮的主路旁邊,來來往往的宮女內侍。還有妃嬪小主都不少。

賀寧馨穿着大紅和鴉青相間的一品國公夫人鳳冠霞帔,跪在嵐清宮門前的青草地上,格外醒目。

接引賀寧馨入宮的內侍回頭沒有見到鎮國公夫人跟着他入內,反而跪在了宮門前的草地上,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趕緊跑出來,對着賀寧馨結結巴巴地問道:“鎮……鎮國公夫人。可別爲難灑家。還是跟灑家進去見昭儀娘娘吧。——昭儀娘娘一直等着鎮國公夫人呢!”說着,作勢要過來攙扶賀寧馨起身。

賀寧馨一把推開內侍的手,哇地掩袖哭了起來,大聲嚷嚷道:“臣婦不進去!臣婦得罪了昭儀娘娘,進去怎麼死得都不知道!——昭儀娘娘的嵐清宮。臣婦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進去不得!”居然將嵐清宮說得如龍潭虎穴一般。

那內侍急得滿頭大汗,背上也是浸溼一片。可憐巴巴地站在賀寧馨身邊,眼光不住往嵐清宮門前的大路上瞥,卻見鎮國公夫人的哭聲已經驚動了一些來往辦差的宮人,都指指點點地往這邊看了過來。

那內侍衝到路邊,指着那些停下腳步看熱鬧的宮人呵斥道:“看什麼看?!——還不趕緊滾!”

賀寧馨聽見那內侍的呼喝聲,雖然拿袖子蒙着臉,也知道大概有人開始圍觀了,正中下懷,便大聲哭訴道:“……臣婦對昭儀娘娘一片忠心,可鑑日月!當初昭儀娘娘在孃家被庶母欺凌,娘娘的親孃也被妾室趕到莊子上,是臣婦拼了被姑父長興侯責罵,也要幫昭儀娘娘出這口氣。盡心盡力地謀劃,幫昭儀娘娘擋了做填房的婚事,又趕走了昭儀娘娘的庶母,讓昭儀娘娘的親孃能夠安穩地回長興侯府做主持中饋的當家夫人。”

“……昭儀娘娘進了宮,孃家長興侯府遠在隴西,鞭長莫及,是臣婦將自己的私房拿出來,給昭儀娘娘使用。昭儀娘娘說不夠用,臣婦又變賣了自己的嫁妝,全數給了娘娘,生怕娘娘過得不好。”

“可是臣婦掏心掏肺,換來的是什麼?”賀寧馨嚎啕一聲,又大哭起來。

圍觀的宮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熱鬧,聽了賀寧馨的話,不顧嵐清宮內侍的驅趕,越聚越多。

就連邁着小胖腿,吃飽了早食出來遛彎的四皇子都被吸引住了,拐了過來看熱鬧。

嵐清宮的幾個內侍見勢不妙,趕緊溜到宮門裡面,給嵐昭儀報信去了。

賀寧馨是一品國公夫人,論品級,這些內侍宮女不敢造次,當然不敢將她生拉硬拽進嵐清宮,只好個個腳底抹油,能躲就躲,能逃就逃了。

嵐清宮的大門在賀寧馨面前儼儼地闔上,甚至都能聽見裡面哐啷一聲下匙的聲音。

賀寧馨直直地跪在地上,看了一眼闔上的嵐清宮大門,不慌不忙地從袖袋裡拿了帕子出來拭了拭淚,接着哽咽着道:“臣婦自問對昭儀娘娘能做的都做到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沒有出力,也出了銀子。誰知昭儀娘娘居然恩將仇報,趁臣婦有孕在身的時候,給臣婦的外子賜了美人下去!”

又是一聲嚎哭。

賀寧馨說到這裡,雖然是假裝的,也真心覺得有幾分委屈,哭得格外難過。

圍觀的那些別的宮的宮人內侍聽到賀寧馨說到這裡,也都“啊”的一聲,低叫起來。

畢竟鎮國公府同嵐昭儀的親戚關係,是這內宮裡頭人人皆知的。而且嵐昭儀以前還是貴人的時候,也是將她的表哥表嫂掛在嘴邊,這內宮裡的人也是聽熟了的。

哪裡想到她竟然會想出這樣的主意,趁着自己的表嫂有孕的時候,居然給自己的表哥送了個女人過去侍寢!

內侍們可能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宮女們卻同是女人,知道這種事,一般女人都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只是這些人沒有想到,昭儀娘娘賜的人,這位鎮國公夫人還敢到嵐清宮門前來哭訴,膽子真是不小呢。一般人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而已……

“臣婦想問一問昭儀娘娘,臣婦跟您有何深仇大恨,您要在臣婦身懷六甲之時,故意賜美人給臣婦的外子?——臣婦以前可虧待過嵐昭儀?還是得罪過嵐昭儀?”

“臣婦就是個沒有見識,小肚雞腸的無知婦人,沒有娘娘志存高遠,心胸開闊。臣婦跟娘娘說一聲,臣婦就是容不下人!就是見不得臣婦有孕的時候,有別的女人去臣婦的外子那裡獻媚邀寵!就算娘娘是君,臣婦是臣,就算娘娘打死臣婦在這嵐清宮門前,臣婦也是這句話!——想送女人去我們鎮國公府,請踏着臣婦和臣婦肚子裡孩子的屍骨送進去!”

“娘娘送來的美人,臣婦不敢笑納,已經連夜轉送給娘娘的爹爹長興侯了。娘娘如今多了一個庶母出來,是臣婦的錯。——昭儀娘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賀寧馨一幅撒潑打滾的駕勢,氣勢洶洶而來,將四面圍觀的內侍宮人都鎮住了。

不遠的來路上,有些婕妤貴人小主也慢慢地走了過來,似乎也要湊一湊熱鬧。

嵐清宮的大門卻關得緊緊的,穩若磐石,紋絲不動。

嵐昭儀在嵐清宮裡面,氣得連摔了幾個杯子,大聲質問道:“怎麼回事?紅錦不是去了鎮國公府,怎麼反倒去了長興侯府?”還爬上她爹的牀,這是要置自己和自己的親孃於何地!這種吃裡扒外的賤婢,當時就不應該將她送走!

想到剛纔宮女轉述的鎮國公夫人在宮門外的哭訴,嵐昭儀氣得直髮暈。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賀寧馨有這樣大的膽子,居然敢直接將她賜下的美人轉送給自己的爹爹!——她怎麼敢?!難道真的是看自己心慈手軟,所以就欺到自己頭上來了!

嵐昭儀又一次有了當初在長興侯府內院,被**謝氏拿捏在手裡的感覺。這是一種她費盡全力,也要逃脫的感覺。

這一輩子,她再不想受制於人!

第五十五章清理門戶下(五月粉紅600+)第二十七章大同小異下第八十六章情深不壽(三更合一,繼續求粉紅!)第三十九章 舒芬備孕 (含五月粉紅120+)第二章新婚燕爾下第四十二章 借力打力 上第六十七章 重生 下(粉紅40+)第一百章 立規矩 上第八十四章 雷霆一擊第九章 臨別夜話 上第二十七章大同小異下第七章 籠絡 上第十三章 考較 上第五十四章 提親 中第二十三章 盤查 中第二十六章 大同小異 上第三十四章 姐妹 上第二十七章大同小異下第三十二章誰救了誰?(粉紅+)第七十九章峰迴路轉下第三卷 第二十章 正室外室 下第五十一章 聖心 中第一百二十三章 姑嫂第三章 探病 下第三卷 第四章 有冤報冤 上第三卷 第七章 三月懷胎第三卷 第十章 壽辰驚變 中第三十二章 家人 中第十九章 示警 上第一百三十八章脫險上第一百一十一章 選秀 上 (粉紅+)第二十七章大同小異下第一百二十四章 深淺第四章 內院之主 中第二章新婚燕爾下第九十四章 爲人父母 下第十三章 雙喜臨門 上第五十章 聖心 上第三十章 籌謀 下第六十六章小姑待嫁上第一百零一章 分家 下第七十章循序漸進第113章 禍水東引 下第九十四章黃粱夢醒第二卷 第134章 誰是魚肉 中第一百二十七章 仙人跳 上第四十九章 偷樑換柱 下第七章 突發急病 下 (粉紅+)第一百零三章 藥丸第八十四章 表哥第九十章大限將至第五十八章 填房 下第一百四十二章簡家舊事下第一百三十二章 民告官 下第五十九章三孃教子第三十二章誰救了誰?(粉紅+)第三十一章 家人 上第110章 爲人師表 下第八十九章 流水 上第八十三章 她在叢中笑第八十六章情深不壽(三更合一,繼續求粉紅!)第八十三章還我公道上第六十三章 中毒第八十二章 打金枝第七十二章胸懷大志第三卷 第七章 三月懷胎第二十三章 盤查 中第六十四章 把柄 (求粉求訂!)第110章 爲人師表 下第十六章 祈福 上第五十九章 嫁妝 上(求粉紅!)第八十五章還我公道下(三更合一,求粉紅!)第二卷 第106章 遠近親疏 下第三十八章偷腥的貓第一百四十一章簡家舊事上第四十七章 妾犯妻 上第八十章 心事第三十一章誰是坑主?第四十章 身死 下第一百零二章 立規矩 下第五十九章綠帽疑雲上第七十章循序漸進第三卷 第十八章 正室外室 上第四十四章粉墨登場中第九章 臨別夜話 上第一百二十三章 姑嫂第三十八章 各逞奇謀 下第一百零五章 花會 上第十四章 皇后之死 上第五十二章授人以漁下第三卷 第一章 以下犯上 上第十七章 別後重逢 上第二十六章 領情 中第一百零二章寅吃卯糧下第八十三章 她在叢中笑第六十三章初露端倪上第九十四章黃粱夢醒第一百三十九章脫險中第六十章靈藥生變上第一百三十九章 金蟬脫殼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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