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溪在後面一邊做飯一邊聽着王雅芝是怎樣說的，聽完之後寇溪倒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僅她這樣想，就是王雅芝也被寇德旺臭罵一頓。
“我以爲你們兩個拌嘴他跟你動手了呢！”寇德旺沒好氣的罵道：“我就尋思給於大明兩個膽子，他也不敢跟你動手啊！”
王雅芝揚起下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那是，別說借他兩個膽子了，就是借他四個膽子也別想動我！”
“就是爲了輸錢的是，你真不至於鬧得這麼大！”寇德旺指着正看着動畫片看的津津有味的兜兜，嘆了一口氣道：“不看別的，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這樣。動不動抱孩子往孃家跑？你這是鬧啥呢！”
王雅芝恨聲道：“老姨夫，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你說我累死累活一年掙了那點錢，去掉給我婆婆看病的去掉這一年吃喝還剩那麼多錢。不趁着現在趕緊把房子起了，等啥呢？我婆婆把着錢是一分都不吐啊，你看兜兜瘦的，你說給孩子吃點喝點我也認了。”
“你婆婆也是苦日子過來的人！”寇德旺吧嗒吧嗒抽着煙，勸着王雅芝：“你也多爲你婆婆想想，你說這一把有病就花了那麼多錢。以後她年紀越來越大，我跟你說歲數越大越怕死。手裡的那點錢就是命啊！”
“行，你不起房子我不說啥了！”王雅芝沒好氣道：“於大明到時跟我一起幹活啊，你說這農閒了你找點零活也行你跟我一起趕集都行。就是不幹，睜開眼睛就知道吃，吃飽了就知道出去閒逛去。你說這閒逛能把錢掙回來？”
說到這裡王雅芝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人家都說我厲害，我在婆家說一不二。我真要是當了婆婆的家，我真是說一不二，至於日子過成這樣？我今天早上起來，一燒炕冒煙咕咚的我就來氣。我說了好兩三個月要把炕重新壘了，那娘倆就艮啾啾的不動彈。這我連飯都沒吃，跑去上魚賣魚。臨走的時候我交代了讓於大明幹活，我這一回家冷鍋冷竈滿院子的活一丁點都沒幹。我婆婆還在那吩咐我給酸菜缸換水，你說我這一手的凍瘡連個問候的人都沒有。”
“這他媽的，老於家拿你當驢了？”寇德旺面上佯裝生氣：“這個不是你的錯，等到他來了，我罵他！”
王雅芝沒有說實話，寇德旺是看出來的。畢竟活了大半輩子了，他見過的人走過的路比王雅芝吃過的鹽都要多。不說別的，就看兜兜這一身就知道王雅芝是衝動之下跑出來的。
“四十來塊錢輸了就輸了，不用你跟他來氣，就是你婆婆都不能慣着他。這個事兒你鬧到這就行了，不用爭出個所以然來！”寇德旺囑咐王雅芝，王雅芝怒道：“那怎麼行，我非得鬧得......”
“鬧成啥樣？雞犬不寧，人盡皆知？”寇德旺高聲質問：“我就問你，以後還想不想消停過日子了？想過，這個事兒鬧到這你就給我打住。今天在這住一宿，明天人來了你跟回去。”
“那就這麼算了！這麼多錢.....”王雅芝不服氣梗着脖子吼道。
“咋地啊，你還能上那幾個人家裡頭要錢去？磕不磕磣，能那麼辦事兒不？”寇德旺這話把王雅芝吼得沒了脾氣，硬是將後半句話不情不願的咽在嘴裡。
“農村老爺們農閒了在一起喝點酒吹個牛逼打個麻將，這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兒。只要不是喝大酒耍大錢，差不多的你就當沒看見。你不能一天天跟着母夜叉似的，把男人拴在褲腰帶上管。你說你這樣管着他，讓他在村裡老少爺們跟前咋擡得起頭！”寇德旺意有所指的點撥王雅芝：“你倆到底是咋回事兒，你能跟我說實話？你也得有保留的說吧，你也得給你們家那口子留點餘地。”
“我.....”王雅芝一張小臉臊的通紅，想否認又沒底氣。
兩口子吵架回賭氣回孃家的，只要想繼續過下去的就沒有一個會實話實說的。她總是要考慮父母的想法，考慮丈夫在孃家人心裡的印象。顧慮的事情太多了，慢慢的這股氣也就消了。等到丈夫來接的時候，說兩句好聽的話，給了臺階順水推舟的就回去了。
而作爲孃家人，明智的想法是不要過分的摻和。出嫁的女兒跟婆家吵架，作爲孃家人跑過去理論也好出氣也好，表面上看着是解氣，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己的閨女。
所以寇溪在婆家受了委屈，寇德旺幾乎不會大動干戈的上門討個說法。一時之快而已，等孃家人走了，受磨搓的不依然是自己的孩子麼。
“老姨夫！”王雅芝不滿的嘟着嘴：“你咋老向着別人！”
“那是別人麼，那不是你爭命一樣非要嫁的男人麼！”寇德旺笑着打趣王雅芝：“我要是說他這個不是那個不行，你心裡痛快麼？我聽你的話，跟你一起罵他，說他要錢，沒能耐，窩囊，廢物，也不會看眼色，也不會說話。一無是處的，你心裡就舒服了？”
王雅芝低着頭若有所思，寇德旺搖了搖頭嘆道：“你要是真不想過了，那我有不想過的勸法。我這一瞅你就是被他氣壞了，日子還得往下過，我能勸你啥？”
寇溪在外頭聽的差不多了，瞅了一眼還在大鍋裡燉着的菜。穿着她那身新作的圍裙走進來，笑眯眯的問道：“姐啊，你這回家光打仗了，沒說借你們門市的事兒吧？”
王雅芝提起這件事兒就來氣，沒好氣的嘟囔道：“說個屁，說了他能上心咋地！”
“那我給你出一個主意！”寇溪抿着嘴笑着說道；“既然老太太攥着錢你要不出來，不如就想個巧兒。就說我們是租給你的房子，一個月十塊錢隨便你用還供飯。”
王雅芝眼睛一亮，這個法子好。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攢下一百二十塊錢，雖然不多但以後少了很多麻煩啊。
“你......”王雅芝想問寇溪她啥時候變得這樣有心眼，可看上寇溪那自信滿滿的表情愣住了。
人都是在逆境中成長的，若不是長期在婆家受了那麼多氣，也不會想這麼個法子。
“行，這樣也省着我起早貪黑給他們做飯了。”王雅芝認同的點點頭，伸手去摸女兒的頭髮，悵然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