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柳青蘿是京城裡有名的才女,最是愛惜羽毛,因而她寧可自殺,也不願嫁給一個低賤的侍衛。若是柳青蘿從前做過的齷齪事公之於衆,只怕她在九泉之下也難心安。
護國公夫人臉色突變:“你……你威脅我。”
謝卿眉梢微挑:“當然,我就是威脅你。”
“不可能的……青蘿不是這樣的人,你在說謊!”護國公夫人還抱着一絲希望,謝卿方纔說的都是假的。
謝卿搖了搖頭,嫣然一笑,道:“柳夫人是護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後宅裡女子的勾心鬥角,用的什麼伎倆,你也見過不好,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裡有分寸。”
柳青蘿到底都做過什麼,護國公夫人就一點都不知道,或者說一點都不懷疑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柳青蘿是她的親生女兒,又自盡而亡,所以她私心裡是偏向自己的女兒的,就將所有的恨都加諸於謝卿身上。
“青蘿都已經死了,你還不放過她……”兩行清淚自護國公夫人的臉頰滑落。
“柳夫人,你捫心自問,真的是我謝卿不放過她嗎?”謝卿淡淡地說道,“柳小姐死後,我可曾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的麻煩?在宮宴上,薛小姐動了什麼手腳,安的什麼心腸,難道我會不知道?”
由始自終,都是她們不放過她。
護國公夫人無力地坐下,眼淚簌簌流下:“世子妃,你想怎麼樣,你直說吧。”
她心裡很清楚,眼下她是受制於人,只能屈服。
“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薛小姐你也可以從京兆府接走,但是沒有下一次!”謝卿的目光一片冰冷,寒眸映入護國公夫人的眼底,她忍不住心頭一顫。
“若有下一次,那你就替薛若蘭收屍吧!”謝卿冷冷地說道。
要收拾一個薛若蘭,從來都不是難事,只是看謝卿願不願意動手罷了。
護國公夫人起身一拜,咬牙說道:“多謝世子妃。”
謝卿擺了擺手:“靈芝,送客。”
靈芝送護國公夫人離開,正走在半路上,柳夫人突然停住了腳步,那邊好像是工部侍郎簡大人?
“柳夫人,您怎麼了?”靈芝問道。
護國公夫人連忙說道:“沒什麼,我還以爲踩到了什麼東西,沒事,是我感覺錯了,走吧。”
靈芝眉頭微皺,是這樣的嗎?
……
前廳
簡大人一見雲錦進來了,連忙起身朝雲錦一拜:“下官見過世子,昨日多謝世子,若不是世子,下官恐怕要耽誤正事了。”
雲錦擺了擺手,淡笑道:“簡大人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
“於世子來說是小事,但是於下官而言卻是大事,所以下官以爲定要登門拜訪,方顯示下官的誠意,不會打擾世子吧?”
鎮南王府鮮少接待外客,這一點全京城都知道,因爲若是無事,也沒有人來鎮南王府喝茶閒聊。
“簡大人多慮了,本世子從不參與朝政,平日裡也沒什麼可忙的。”雲錦淡笑着說道。
說的雲淡風輕,但是簡大人卻覺得有些心酸,“世子有經世之才,若是投身朝堂,必會成爲中流砥柱。”
雲錦眉梢微挑,簡大人怕雲錦多想,連忙解釋道:“下官聽聞此次靖州三地的引水之法就是世子提出來的,所以下官對世子很是欽佩,還請世子恕罪。”
“簡大人,你這是誇讚本世子呢,還來要本世子恕罪之說呢。”雲錦輕笑道。
簡大人眼前一亮:“原來傳言非虛,真的是世子想出來的辦法?”
雲錦點了點頭:“不錯。”
“下官聽聞靖州之事,絞盡腦汁,卻未能想出辦法來,世子大才,請受下官一拜。”簡大人說時又是恭恭敬敬地一拜。
先前那一拜是道謝,而這一拜是真心佩服雲錦,是文人之拜,雲錦欣然受之。
雲錦虛扶一把,正色說道:“本世子不過是紙上談兵,不及簡大人,親往靖州,實地考察。”
簡大人才是實幹者,此次靖州引水之事,他當居首功。
“多謝世子誇讚,下官身爲工部侍郎,做這些都是應該的。”簡大人搖頭笑道。
他爲人正直,又是個任勞任怨的人,並不覺得自己功勞有多大。
“世子,若不是偶然間聽人提起,下官也不知原來這引水之法是您提出來的,很多人都以爲這是趙王的功勞,您爲何不出面澄清呢?”簡大人問道。
趙天麟將別人的功勞據爲己有,分明就是偷竊行爲。簡大人內心深處,是無比地鄙視趙王。
雲錦淡淡地說道:“簡大人可知本世子從來不涉足朝堂,所以朝堂之事,本世子也從來都不提隻言片語。”
簡大人愕然。
“況且,簡大人你忽略了一件事情。”雲錦涼涼地說道,“最初說引水之法是趙王提出來的人,是陛下。”
若是雲錦說這個辦法明明是他提出來的,那就是和陛下頂嘴。
簡大人心頭一涼,忍不住嘆道:“陛下他……唉……”
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一聲嘆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主的罪過可不是那麼好數落的。
“是下官無能。”簡大人的語氣裡包含着濃濃的無奈。
雲錦淡淡一笑,道:“簡大人爲何這樣說?你覺得你未能說實話,就是你無能?”
“世子,下官只能獨善其身,在官場這麼多年,有的話下官不能說,這是下官的遺憾,文臣當以死諫,可惜下官做不到。”簡大人說時就低下頭去,羞愧難當。
“簡大人,其實你做的對。”雲錦正色說道,“文臣死諫,那必須是死的有意義,一死能換的更大的價值,這纔是有意義的,可是若是死了就死了,什麼也得不到,那文臣死諫就是糊塗之舉,”
沒有意義的事情,做了有什麼用,不過就是白白犧牲性命罷了。
“糊塗之舉……”簡大人心下一凜。
“不錯,糊塗之舉。”雲錦點了點頭,淡聲說道,“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其實就是告訴人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保存實力,在關鍵時候發揮作用,這纔是明智之舉。”
“而簡大人你……”雲錦脣角輕揚,“你做的很好,恰到好處。”
“雲世子,下官受教了。”簡大人說時又是一拜。
這一次,在簡大人還沒拜下去的時候,雲錦就一把扶住了他,“簡大人這一拜,本世子可就受不得了,你快起來吧。”
“世子,下官就是這脾性,還請您不要見怪。”簡大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這動不動就拜的舉止,大約是太過了。
雲錦淡笑道:“無妨,不過昨日簡大人急急忙忙去工部,是爲着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靖州那邊雖然已經開渠完成,引水也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但是下官突然收到消息,靖州南面有一座山,開渠難度太大,就暫時擱置了,但是突然收到消息,那邊的降雨突然增多,若是不及時開渠引水,只怕難免有些禍患。”
語罷,簡大人朝雲錦看去:“世子,您可有良策?”
雲錦答道:“我並未親臨靖州,並不瞭解當地的地形,不能妄言。”
簡大人連忙說道:“下官親手繪製了一張圖,世子可以從中瞭解一二。”
說時,就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只見那張圖紙角上已經有些皺巴巴了,可見簡大人翻過很多次。
“簡大人還隨身攜帶?”雲錦眉梢微挑。
簡大人訕訕笑道:“這是下官的指責所在,一日不能解決這個問題,下官就一日不得安寧,所以就隨身帶着,方便隨時查看。”
雲錦點了點頭,淺笑着說道:“簡大人盡職盡責,着實令雲錦佩服。”
這一次,他沒有以本世子自稱,而是以名字自稱,在爲官上,簡大人確實是值得人敬佩的。
如他這般的官員,朝中只怕找不出十個人。
“讓世子見笑了,是下官才疏學淺,不能解決問題,也只能下苦工了。”簡大人的言語中滿滿都是羞愧,絲毫不覺得他這樣的做法有什麼值得表揚的,分明就是因爲他自己才學不夠的緣故。
雲錦仔細地看了看圖紙,正看着,雲嬤嬤走了進來,朝雲錦行禮說道:“世子,世子妃說到了午膳時間了,還請世子和簡大人一同前去用膳。”
簡大人連忙看了看外面的日頭,果然不知不覺已經正午了,連忙說道:“請世子恕罪,下官說話一時忘了時辰,那下官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請教世子。”
簡大人爲人正直,但是卻不迂腐,雲世子和世子妃新婚燕爾,一同用膳,他這個外人在場那多不好意思啊,識趣兒的,還是趕緊走。
雲錦淡笑道:“本世子剛想說,或許有辦法開渠呢。”
簡大人一聽,方纔準備擡腳,又默默地放下了,“那就打擾世子和世子妃了。”
開渠引水之事,是簡大人日夜牽腸掛肚的事情,眼下一聽有辦法了,當然就不得不留下來了。
雲錦揚脣一笑,“簡大人,走吧,先去用膳,用完膳,本世子再和你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