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姑娘,母妃不需要你伺候。”趙天麟走了進來,他一襲湛藍色親王錦袍,邊上還繡着滾邊龍紋,麪皮緊繃,嘴脣緊抿,一國王爺的威嚴迎面而來。
謝卿揚脣一笑,說起來她與趙天麟相識多年,他一貫都是溫潤儒雅,還真是少見他還有這般氣勢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這樣神情的時候,就是在那日大婚之日,他身着大紅色的喜服,帶頭抄了丞相府的時候。
趙天麟目光微凝,他一直留意着謝卿的一舉一動,她這個笑容是爲何?謝卿相貌生的極美,雖然年齡有些小,無關還有些沒張開,但是眉眼清秀,頗有清新靈動之姿。美人揚脣一笑,應當是閉月羞花之美,但是趙天麟分明看到她脣角的笑容微帶着死死冷意。
“哦?趙王是想親自伺候德妃娘娘喝藥麼?那就交給趙王了。”謝卿將手中的碗遞給趙王。
趙王掃了眼那盛滿黑乎乎的藥汁的碗,眉頭微皺,“謝姑娘,你這是何意?”
謝卿眨了下眼睛,笑道:“德妃娘娘想必是怕藥的苦味,堅決不肯喝藥,臣女哄了好久都沒辦法,也許趙王您能勸娘娘將藥喝了呢。”
見趙天麟還沒有接過碗的意思,謝卿索性將藥碗往旁邊桌子上一放,朝趙天麟說道:“趙王您心疼娘娘,臣女知道,不過這藥還是該喝的,您走後,娘娘又暈了一次,病的這麼重,可不能不吃藥啊。”
“本王還沒問你呢,母妃好好的怎麼就暈倒了,是不是你將母妃氣暈的。”趙天麟變了臉色,他正與永慶帝商議政事呢,就聽說了德妃暈倒的事情,可是他今日有要事要處理,忙到這會兒才趕過來。
葉德妃之前是怎麼暈的,趙天麟心裡清楚,分明就是被氣暈的。那麼這第二次暈倒,十有八九也是被氣暈的,數來數去,能將德妃氣暈的,也就只有謝卿了。
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女子,葉德妃不氣暈纔怪。
謝卿輕笑道:“王爺您可不要誣陷臣女,好端端的,臣女怎麼會將德妃娘娘氣暈呢。”
“不是你是誰!”趙天麟沒好氣地說道。
謝卿歪着頭想了想,笑着說道:“臣女想起來了,德妃娘娘嫌藥苦,賭氣不肯喝藥,臣女就勸了兩句,沒想到娘娘就暈過去了。”
趙天麟臉色一僵,因爲不肯吃藥鬧脾氣,然後就氣暈過去了?這不是小孩子纔會做的事情嗎?
不過又想想,葉德妃雖然年逾四十,但是平日裡的做派倒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時常哭哭啼啼。難道真的如謝卿所說?
趙天麟下意識地朝葉德妃看去,葉德妃連忙辯解:“不是的,麟兒你不要聽她胡說,是她氣母妃的,都把母妃氣病了,連牀都下不得了。”
葉德妃看着謝卿就來氣,可是謝卿是奉皇上的命來伺候她的,她還不能打她,只能忍着,葉德妃覺得這一生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雖然她從前地位低下,總是被人打罵,但是那時候人家地位高,她沒辦法,只能接受現實。但是現在不一樣啊,她是德妃,位高權重,可比謝卿這個連官家千金都算不上的人地位高多了,可是她還是奈何不了謝卿,憋屈,太憋屈了!
“謝卿,你敢傷本王母妃,你真以爲本王奈何不了你麼!”趙天麟怒道。
這個女人三言兩語就將人氣的吐血,偏生還找不到能治她罪的理由,趙天麟都想動用他身爲趙王的權力,狠狠地教訓謝卿一頓。
瞧着趙天麟怒吼沖天的模樣,謝卿脣角的笑容更深了,絲毫沒有畏懼之意。她和趙天麟相識多年,他是個什麼性子,她一清二楚。趙天麟骨子裡帶着軟弱,他若是能現在將她拖出去打一頓,她還真覺得他長進了。
謝卿眼眸忽的一暗,她突然想起那日趙天麟帶頭抄了丞相府時的模樣,那般狠,完全不似平常時候的他,敢抄了位高權重的丞相府,他的膽子倒是不小!
這一刻,謝卿覺得她好像並不完全瞭解趙天麟了,他如果真的是軟弱的人,他哪裡來的膽子敢抄了丞相府?
“趙王多慮了,就是借臣女是個膽子,也不敢傷了寵冠後宮的德妃娘娘啊。趙王若是不信,那就責罰臣女好了。”謝卿朝趙天麟福了福身,“如果趙王要親自喂娘娘喝藥,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謝卿說時就往外走,絲毫不擔心趙天麟會責罰她。
“你在挑釁本王!”趙天麟快步走上前去,攔住謝卿。
謝卿擡眼對上趙天麟的目光,她明媚的雙眸泛着冷意,“趙王說是那就是吧。”
“你……”趙天麟氣竭,眼前的這個女子怎麼這麼可恨呢。
“麟兒,別和她客氣,打,給本宮打,替本宮出氣!”葉德妃在一旁叫囂着。她真是恨死了謝卿了,這個女人一直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是打定了主意她不會將她怎麼樣麼。
謝卿脣角輕勾:“娘娘、趙王,責罰謝卿總需要名目的,不知你們打算用什麼名目呢?”
誠然,宮裡的女人手段花樣可不少,隨便尋個由頭就能將人打一頓,或者直接殺了。
但是無論是葉德妃和趙天麟都沉默了,謝卿神態鎮定自若,骨子裡的淡定,還要她往往出其不意的手段,讓人不得不思考,若是真的責罰了她,會不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聯想到從前謝卿做事的手法,她不可能沒有後招的,萬一最後得不償失,豈不是糟糕了。
母子倆是見識過謝卿的手段的,最後都不敢下令真的將謝卿拖出去打一頓。
看着趙天麟和葉德妃母子倆面面相覷的模樣,謝卿無奈地擺了擺手,“既然沒什麼吩咐,那臣女就告退了。”
然後淡定地往出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轉頭朝母子二人咧嘴笑道:“對了,臣女爲了照顧娘娘,已經同淑妃娘娘支會過了,這段時間就住在長樂宮,就在偏殿裡,娘娘有事就叫臣女,臣女一定……”
謝卿頓了頓,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隨!叫!隨!到!”
趙天麟定定地看着門外,直到謝卿的背影都消失不見了,他還沒有回過神來。
“麟兒。”葉德妃喚道。
“母妃。”趙天麟方纔回過神來,走到葉德妃牀前,“母妃,您身體感覺怎麼樣?到底是不是謝卿將您氣暈的?”
提起這事兒,葉德妃就氣的臉色發青,“母妃當然是被她氣暈的。麟兒,你是不知道,這個謝卿仗着是陛下同意她侍疾的,她就逼着母妃喝藥啊。”
趙天麟臉色微僵,聽葉德妃這意思,好像就是她不肯喝藥,然後自己氣暈了過去的啊。
“母妃,您病了,該吃藥還是要吃的。”趙天麟勸道。
眼下淑妃得了陛下的寵愛,若是母妃這個時候病倒了,不能侍寢,那豈不是被淑妃搶了恩寵。所以趙天麟希望葉德妃早日康復,免得夜長夢多。
葉德妃聳了聳鼻子,道:“麟兒,常太醫都說了,母妃沒有什麼大礙的。”
又指着那碗藥,道:“麟兒,這藥還是謝卿熬的,她熬的藥,母妃如何敢喝啊,誰知道她有沒有在裡面加什麼東西。”
趙天麟想了想,道:“在藥裡下東西,這應該沒可能的,藥是她熬的,要是您真的中毒了,頭一個懷疑的人就會是她,她沒這麼傻。”
在趙天麟看來,謝卿無意是聰明的女子,而且她的聰明十分巧妙,總讓人意想不到。在謝卿面前,趙天麟覺得自己只有被碾壓的份兒,這樣的女子,他總共遇到兩個,一個是謝卿,一個是李雲卿。
想到李雲卿,趙天麟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怎麼覺得這個謝卿做事出人意表,和李雲卿倒是有幾分相似,不過又好像不太一樣。李雲卿做什麼都是光明正大,從大局出發,一言一行都極有條理性,但是謝卿讓人看不出她的打法,機敏靈活。
“麟兒,你怎麼能幫着她說話呢!”葉德妃沒好氣地說道,“她都將母妃氣暈了。母妃不是派人告訴過你嗎?你有沒有告知你的父皇?”
出了什麼事,葉德妃第一反應就是找永慶帝,讓他給她做主。
“這個謝卿誆的你父皇答應她來長樂宮侍疾,她就藉此名頭給本宮沒臉,本宮一定要告訴陛下!”葉德妃說話時嘴巴都氣歪了。
她纔是那個永慶帝千嬌百寵的人,謝卿居然拿永慶帝的話來壓她,她想起來就覺得生氣!
趙天麟點了點頭:“母妃,此事父皇已經知道了,只是今日政務繁忙,父皇實在是沒有空。”
忽而,趙天麟眼眸有些閃爍,永慶帝確實是政務繁忙沒錯,可是他批了摺子,還是去了謝淑妃的瑤華宮。當然這件事情不能被葉德妃知道,否則指不定又要發多大的火呢。
好在葉德妃並沒有主意到趙天麟的異樣,厲聲說道:“那就明日早朝,麟兒你在朝堂上狠狠地參謝家一本。謝淑妃在御書房勾引陛下,而她的侄女謝卿則是仗着謝淑妃的名頭對本宮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