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一架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五原山下的一塊空地上。
早就在這邊等候良久的馬老六，親自送賀強與明仔兩人上了直升機。
“代我向大佬問好呀。”馬老六笑着朝兩人揮手說道。
“嗯。”賀強點了點頭，面色嚴峻上了直升機。
坐在直升機上的他不禁想到，兩個小時後就能夠抵達西北，
眼看着馬上就要回去了，但他愈發忐忑起來。
在他們離開西北的時候，大佬就警告過他們不能泄露任何關於西北的事情。
可是他們到底是沒有扛過那個惡魔的手段。
現在回想起大炮對他們做的事情，不寒而慄。
那種手段，是人類能夠想的出來的嗎！
賀強打了個寒顫，朝着坐在對面的明仔使了個眼神。
明仔微微點頭，示意讓賀強放心。
絕對會按照他們這一路上商定的話術來說。
兩個小時一晃而過。
西北日落的慢，即便是20：00，但天色依舊是明亮的。
嘉峪市七八月份，天黑得到將近22：00。
直升機降落下來後，便被西北縱隊總隊長尹繼鵬直接帶走。
尹繼鵬面色陰沉，在前往大佬府邸的路上，他看着兩人問道：
“到底發生什麼了，怎麼就你們兩個回來了？”
明仔閉着嘴巴，看向賀強。
來了！
賀強心中暗道。
將早就準備好，並且演練過無數次的話術說了出來：
“總隊長，這一路上經歷太複雜了，我們先是到了原市，按照計劃我們本來是要在那邊住一晚上，可沒曾想到在那邊商場大樓樓頂遇到了一個男人.”
“後來我們就被那個男人給押送到”
說話間，他們都快要到大佬府邸了，尹繼鵬有些不太耐煩地問道：
“我問你答，1、許知他們還活着嗎？”
“2、你們是逃出來的還是他們放你們回來的？”
賀強沒有任何猶豫，開口回答道：
“許老他們還活着，我們是他們放我們回來的，我們也不知道爲何會選擇把我們兩個放回來。”
尹繼鵬打量了一下兩人，頭髮蓬亂，衣衫襤褸，破爛的衣服中依稀可以看到身上的傷疤，光看兩人的狀態，應該回來的路上非常艱難。
賀強在五原山的時候，沒有接受馬老六的好意更換衣服與清洗身體。
爲的就是這一刻能夠以一個比較悲慘的形象出現，更容易博取同情，萬一有用呢.
“3、你們有沒有跟北境的那些人說不該說的信息吧？”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尹繼鵬眼神帶着一絲擔憂。
“沒有。”
賀強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沒有說，爲此我們承受了他們的嚴酷審訊，但我們一個字都沒有跟他們說。”
尹繼鵬盯着賀強的眼睛看了幾秒鐘，賀強眼神也不躲閃，坦然面對。
他與明仔在路上的時候，互相給對方洗腦，不斷練習話術與表情。
反覆演練，到了後面他們自己都相信了。
欺騙最高一層，就是把自己都給騙了。
尹繼鵬從他的眼神中沒有看出什麼，微微點頭道：
“待會在大佬面前，不要說任何假話大佬能夠看的出來。”
說完，尹繼鵬便轉過頭，朝着大佬府邸繼續走去。
賀強強壓着內心的激動，想起了自己的老婆。
於是問道：“總隊長，我什麼時候可以見我的家人？”
“對對，我回來後就沒看到我弟弟，我弟弟他還好吧？”明仔面色急切的問道。
尹繼鵬想了想後對着兩人說道：
“他們好好的，等你們見完大佬，你們就可以去找他們了。”
聽到尹繼鵬的話後，賀強兩人鬆了口氣。
但接下來，是他們最後的一關。
如果這一關沒過，那他們將徹底完蛋。
要是被大佬看出蛛絲馬跡，知道了他們違背了出發前的交待，將西北這邊的情況告訴了北境那幫人，後果
進入了大佬的府邸，兩人越發緊張起來。
賀強不斷通過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
終於來到了三樓。
大佬就在三樓的會客室。
會客室的門開着，除了大佬，馬準之也在裡面。
門雖然開着，但尹繼鵬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敲了敲門。
等到大佬擡起頭讓他進去，他才帶着身後兩人進來。
“大佬，這兩個就是我們當時派去北境的人員中的兩個。賀強，王明，都是劉洪隊裡的。”
“嗯。”
大佬穿着白色褲子，白色POLO衫，
翹着二郎腿，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着賀強與王明。
從頭髮，到臉上的傷疤，衣服款式，上面破損的洞，膝蓋上的灰塵，鞋子，表情，神態，眼神
大佬沒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說話。
長達兩分鐘的沉默，讓賀強與明仔兩人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壓力。
他們壓根不敢與大佬對視。
大佬的眼神極具壓迫感，從上到下的審視，
對他們造成了極強的壓迫感。
賀強終於扛不住了，從胸口摸索了一下，取出了那一封北境的領導者讓自己交給大佬的信。
“大大大，大佬，這是北境的人讓我交給您的信。”賀強感覺再這樣下去不行，於是強壓着心中的忐忑，上前走了幾步，將這封由牛皮紙包裹着的信，交給了大佬。
他的手在顫抖，顫抖着遞到了大佬的面前。
但大佬沒有立刻接過來，任由賀強伸手拿着那封信僵持在半空中。
“你”
“在怕什麼？”
大佬聲音看似平靜，但在賀強耳中聽起來卻是質疑。
他拿着信封的手愈發顫抖，“屬下無能，未能把許老他們帶回來。”
“就這樣嗎？”
“千真萬確！北境的那些人極爲可惡，我們到了北境之後，他們便立刻對我們動手段，許老在他們的嚴酷審訊之下，一度瀕臨死亡。”
賀強說着說着，眼眶通紅，竟然掉下了淚水。
“劉洪隊長，許老，劉三豐，王明，還有我，我們五個被那幫可惡的北境之人，吊起來鞭打，但沒有一個人透露關於咱們西北的事情。”
“其他人呢？”大佬不置可否，擡起頭問道。
“都死了。”
賀強繼續說道：“我們按照原計劃抵達原市之後，在一座商場上停留，遇到了一個倖存者，那個倖存者非常厲害，與我們發生了衝突，大部分的隊員都被他們殺了.”
大佬聽他說到這裡，這才伸手將他手中的信封接了過來。
一邊聽着，一邊拆開信封看着裡面的內容。
“那個我們在原市遇到的人，是那個北境中一個權力很高的人的隊員，就有這麼巧合，我記得他們稱呼那個殺了我們很多隊員的人爲判官。”
“對了，我記起來了，許老說那個人叫做青龍。”
大佬聽到青龍這兩個字的時候，翻紙的手微微一頓，繼續翻到下一頁。
“繼續說，從頭到尾說一遍，把所有的細節都說清楚。”大佬低沉着聲音說道。
從語氣中聽不出大佬的心情，但是對大佬比較熟悉的馬準之知道大佬現在非常生氣。
派過去了幾十個人，結果就活了五個，然後現在就回來兩個。
回來的這兩個還是被嚴刑拷打。
賀強根本不用整理思緒，從頭到尾把這一路遇到的事情對着大佬說道：
“我們從總部這邊出發之後，先是在馬老六那邊呆了一晚上加油休整”
“第二天很順利抵達了原市，那個時候是傍晚，劉洪隊長看到那棟商場面積夠大，能夠停放下我們的直升機，於是便下令把直升機開過去，但當我們降落下來之後便發現，這頂樓竟然住了人.”
“我們當時就想要找到這個人，結果一直等到了天黑都沒找到，劉隊長覺得再找下去有危險，因爲晚上有爬牆喪屍出來.”
“我們以爲那個人不會出現的時候，結果他從那個小房子的後面門跑進來，一下子就殺了我們七八個人.”
“晚上我們被他控制住，但那個人實力真的很強很強.”
賀強說到這裡的時候還有些尷尬，畢竟他們幾十號人竟然被一個人給拿下了。
“所以屬下覺得自己沒用，竟然被那個人給.”
大佬皺了皺眉頭，“不要轉移話題，遇上那個變態特戰隊的人算你們倒黴，你們這二三十號人，如果沒有爬牆喪屍的威脅，他幹掉你們更簡單。
繼續說。”
“是。”
聽到大佬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賀強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那個人應該是聽到了許老說到青龍兩個字，所以就脅迫我們駕駛一架直升機去了北境”
進來的尹繼鵬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了，衝到了賀強邊上。
面色不善地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們三架直升機，二三十號人，被人家一鍋端了也就算了，還被人劫機送到了北境？”
“你們沒手嗎？他一個人就能控制你們這麼多人？”
賀強直接跪了下來，給自己扇了兩巴掌。
“我沒用，但我說的句句屬實啊，那個人控制着劉隊長和許老，爲了他們的安全，我們不敢動手。”
“之前在那個商場頂樓的時候，我們動手反抗過，但被那個人一眼識破，又殺了我們幾個人，手段極其殘忍。”
“他真的很強，我們這麼多人不知道爲啥就是”
大佬有些不太耐煩，“尹總隊長，你別打斷他說話。”
“你。”
大佬指着賀強，“繼續說。”
賀強嚥了咽有些乾巴的唾沫，繼續說道：
“後面我們就去了北境，北境地方很大很大，圍牆大概有四五十米那麼高，我們進去的時候裡面看到了好多人，起碼有個兩千號人吧.”
“不過他們好像都是在建造溫室大棚，後面。”
“我們到了那邊之後，他們一開始對我們還算有禮貌，但後面就直接把我們關在一棟樓裡面了，連續三天，他們用盡了各種辦法逼迫我們，想要知道我們從哪來的，我們西北這邊的情況等等.”
“大家都沒有鬆口，後來有一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突然把我跟王明帶出了城門外，丟給我們一輛車和一邊小手槍，還有些燃油糧食，讓我們自己從哪來回哪裡去。”
“另外，遞給了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給我們的老大。”
“大佬，就是您手中的這封信。”
賀強把這一路經歷過的事情，全盤拖出。
除了他們在大炮的嚴酷審訊下交代了西北的事情之外，其他一個都沒有摻假。
聽起來像是那麼一回事。
當他說完後，大佬此時也正好把手中的那封信看完。
“還有嗎？”大佬問道。
“沒有了，屬下句句屬實啊，絕對不敢欺騙您啊。”
“哈。”
大佬輕笑一聲，揮了揮手，“尹總隊，把他們帶下去吧。”
尹繼鵬聽完賀強說的話後，有些擔憂地對着大佬問道，“大佬，接下來需要怎麼做？”
“你先帶他們下去，我得好好想想。”大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是。”尹繼鵬拉了一下賀強，讓他下去。
賀強趕緊對着大佬說道：“大佬，我們下去了。”
大佬並沒有搭理他，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明仔全程沒有說話，但在賀強說話的過程中，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直到兩人下了樓，賀強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浸溼了汗水。
剛剛三樓的會客室開了空調，溫度才二十幾度，他出的汗不是因爲熱。
賀強咬了咬牙，拳頭捏緊，他知道自己總算是熬過了最難的這一關。
完全可以說是劫後餘生。
一切都按照他們所預期最好的方向發展。
賀強快步走到了尹繼鵬旁邊，用着懇求的語氣問道：
“總隊長，我們現在可以去找我們家人了吧？”
尹繼鵬幽幽地看着兩人，點了點頭說道：“嗯，去吧。”
兩人興奮莫名，跟尹繼鵬打了聲招呼，快步朝着戰鬥人員家屬區跑去。
尹繼鵬看着兩人的背影有些擔憂，搖了搖頭，微微嘆息。
這兩貨連自己都沒有瞞過，何況能瞞過大佬。
不過爲何大佬似乎沒有泄憤，對他們動手呢？
卻說會客室中。
馬準之輕聲說道：“大佬，那個賀強說的話看似合理，但其實一點都不合理，漏洞百出，要不要帶他們的家人過來，逼迫一下讓他們說實話。”
“不用。”
大佬把手中的信封慢慢捲起來，遞給了馬準之。
“賀強說的話，大部分都是真的，除了沒有泄露我們西北這邊的情況之外，其他的都是真的。”
“可是，他們這樣違背了禁令，不要接受懲罰嗎？”馬準之接了過來，一邊問道。
“殺了他們，或者殺了他們的家人，有用嗎？”大佬眼神露出一絲智慧的光芒。
“殺雞儆猴！震懾其他人！”馬準之說道。
大佬搖了搖頭，
“不能殺，起碼現在不能殺，相反還要大肆獎勵他們，並且全軍通報：就說他們經歷住了北境的殘酷審訊，依然堅挺了下來。另外，把北境殺人，扣押許知等人這些細節誇大一些。”
馬準之若有所地點頭道：
“好主意，強化大家對於北境那幫人的仇恨情緒，增加隊伍的團結力和凝聚力。”
大佬輕聲笑道：
“仇恨，我怎麼會仇恨北境那幫人呢，人家示好了，讓我去和他們領導人見面呢，正巧，我也想要和他們領導人，好好.聊.一聊呢！”
後面三個字，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
馬準之粗略看了一眼信上的內容，眉頭皺起。
“大佬，您真的要去啊？”
“萬一這是個陰謀呢？爲您設置的一個圈套！”
“去啊。”
大佬點了點頭說道：“爲何不去呢？”
替身去，也相當於自己去吧。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