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婚約的來歷
如果張洪亮沒有招工進城，應該早就結婚了。
比他小兩歲的大弟弟張洪楊就已經在去年結了婚，再有幾個月就要當爹了。
如果沒發生那場泥石流，張洪亮多半會如吳巧珍所願給張家找個城裡的媳婦。
一場突如其來的泥石流，讓劉青山成了張家父子的救命恩人。
民勤大隊地處山區，山體滑坡並不罕見。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偏多，山腳下的麥田有些積水。
如果不及時排水，會大大降低今年的收成。
爲了保證麥子的產量，便生產隊安排了部分社員冒雨去田裡排水。
泥石流從山裡直衝而來時，張大牛和兩個兒子與劉青山還有一位陳姓社員一組，正站同一條田埂給兩塊相鄰的麥田排水。
像劉欣雨這樣的，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個克母克父的天煞孤寡命！
這不是白白耽誤了張洪亮這麼個有出息的兒子嘛。
說起來張彩月還是張大牛遠房堂妹，因此劉欣雨與張洪亮應該算是表親。
工作兢兢業業，勤懇踏實，謙虛好學，又有年輕人該有的創新精神，贏得了同事們的交口稱讚，得到了領導的重視和培養。
總歸一句話，顧慮太多就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張家除了長子張洪亮和已經結婚的二子張洪楊以外，還有一對與劉欣雨同年出生的雙胞胎的兒子，張大牛偏偏一張口就給長子定下了劉欣雨，能不讓人直吸氣嘛。
劉欣雨今年才十六，雖說女孩子十八就能結婚，那也得再等兩年吧。
看着張青山無神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嘴巴無力地翕動着，心裡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劉青山爲了救他們父子連命都沒有了，他總不能讓劉青山死不瞑目。
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張大牛一向言出必行，就算心裡再大後悔也不可能出爾反爾。
娶的還是劉欣雨這樣的孤女。
畢竟他還有兩個與劉欣雨同齡的兒子。
張洪亮收到這封信，對劉青山是感恩的，對婚約是抗拒的。
劉青山捨命救下張大牛父子三人，當時既有劉欣雨的爺爺和二叔在場，也有網球隊的其他社員，更有聽到呼救從附近趕過來救人的其他生產隊的社員，要不然劉青山也沒那麼快被挖出來，可惜的是救得再快還是沒能留住劉青山的命。
張洪亮不是不懂得父母的心情，也知道鄉下有些講究長幼有序，他不結婚會影響到下面的弟弟妹妹，但是他是真的覺得自己還年輕，又在城裡工作，下面的弟弟妹妹的婚事完全不用考慮他的因素。
只可惜張彩月在生劉欣雨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偏偏那個時候正好是自然災害最嚴重的時候。張彩月沒能熬過那個飢餓的歲月，在劉欣雨三歲的時候瞌然長辭。
開始的時候，張大牛悶頭不吭聲。
因爲城鄉差別帶來的不對等，引起家庭關係緊張的在他的身邊不在少數。
在城裡找對象吧，總擔心結婚以後因爲各自出身不同，長成環境不同而引起諸多矛盾。
劉青山原來也有一個幸福的家，有一個名叫張彩月的美麗妻子。
吳巧珍啞口無言。
在鄉下找個對象吧，又擔心長期分居兩地少了共同語言，還是過不到一起。
張大牛隻覺心頭一熱，當衆許下了婚約，向撐着一口氣的劉青山許諾聘劉欣雨爲張家長媳。
見吳巧珍越鬧越過份，張大牛沉了臉怒斥道：“是不是要逼死你才甘心？難道我和洪楊、洪偉三條人命還抵不上洪亮的婚事？”
他十六歲剛剛初中畢業就被招進了省城某大型企業工作。
張洪亮今年二十二，要不是進城當了工人，孩子都該滿地跑了。
他用努力、勤奮和汗水，爲自己拼出一條上進路。
只不過這個表有點遠，早就出了五服。
從未見過泥石流的張洪楊和張洪偉兄弟倆被嚇懵了，愣愣地看着滾滾而來的泥石流居然不知道要跑。
村裡的姑娘，廠裡的同事對他春心萌動不少，就連省裡某位局級高幹的女兒也數次對他表示好感，希望能與他交往。
張洪亮卻一次次以自己還年輕正是努力工作的時候爲藉口搪塞。
張大牛一邊幫着劉家辦操持劉青山的喪事，一邊親自提筆給張洪亮寫了一封信，說明前因後果，命令張洪亮請假回來與劉欣雨訂親。
不過像張洪亮這樣從農村選招進城工作的人，在找對象方面有着特殊性和侷限性。
說實在的，事後張大牛心裡也是有些懊悔的。
如今張洪亮已經從臨時工轉爲正式工，並得到了去高校進修的機會，只要進修期滿通過考覈，他就是這個年代人人稱羨的工農兵學員了。
醒來以後對着張大牛自然又哭又罵又抓。
只要是民勤大隊的人誰不知道劉家的事。
張大牛居然捨得讓他拖到快到二十四、五再結婚。
當時在場的人包括劉欣雨的爺爺和二叔聽了張大牛許婚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氣，畢竟張大牛的長子張洪亮是十里八鄉難得有出息的人。
張洪亮長得一表人才，一米八的個子顯得格外精神。
所謂的一表三千里，就是張洪亮和劉欣雨這樣的表親。
待張大牛的妻子吳巧珍得到這個消息“嗷”的一聲當即就暈了過去。
張大牛與比劉青山從小一起長大，又有些親戚關係，自然很清楚劉青山對劉欣雨的疼愛。
每次被父母催婚，張洪亮就呵呵笑着道一聲“快了”敷衍父母，這樣一來二去的，張洪亮就到了二十二歲。
張大牛夫妻從張洪亮十八歲就開始催張洪亮找對象結婚生子。
雖然張洪亮不過才二十二歲，可是他這個年齡在這個年代特別是在鄉下已經被算進了大齡青年的行列。
劉家父女在村裡算是一道特殊的風景。
人命關天，劉青山壓根來不及多想，轉身衝向張大年父子，趕在泥石流到來之前用力將張大牛父子推到了安全地帶，他自己埋進了泥石流。
劉青山被社員們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出氣多進氣少，臨終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獨女劉欣雨。
劉青山年輕的時候曾經學過功夫，比一般人自然反應要快些，本已經拖着身旁陳姓社員跑出了泥石流衝過來的方向，回頭發現張大牛父子已經快被泥石流追上了。
與他同齡的村裡小夥子，幾乎全都成了家，有的甚至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比他小兩歲的大弟張洪楊去年也結了婚，眼看侄兒就要出生了，張洪亮卻連對象的影子都沒有，你說做父母的能不着急嘛。
吳巧珍卻是一門心事地希望張洪亮在城市找個城裡的姑娘結婚，在她眼裡張洪亮是最出色的崽，農村的姑娘自然是配不上她兒子的，只有城裡的小娘才能與張洪亮並肩前行。
只是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泥石流，擊碎了吳巧珍的算盤，也打了張洪亮一個措手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