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愛看報紙、爲數不多的雜誌也都被他翻了很多遍。
從幾十年後到了這個灰撲撲的年代，落後的設施和貧乏的物資確實讓人頭疼，但不少文人的風采真的是值得人瞻仰的。
姜馨玉覺得，他看書時比她改作業都認真。
這人也挺會，隔三天就給她出一篇作文題目讓她寫，寫好後，他再分析點評。
姜馨玉都服了，明明她是老師，竟然還要被他教寫作文。
週末去縣裡學習的時候，她特意去找了大姐姜珍珍。
早產的二外甥危險期已經過了，皮膚上的紅還沒褪完，看起來跟個醜猴子似的，哭起來也比以前有勁兒了。
看到牀邊放的高中課本，姜馨玉很欣慰。姜珍珍說要複習，最近應該是沒有敷衍。
「二姐又來信了，說恢復高考的日子就快到了，你和姐夫要抓緊時間複習。」
要是一次就算了，可沒過多久二妹又寄來了信，姜珍珍都有了緊迫感。
二妹連着寄回來兩次信，那消息總不能是空穴來風。
姜馨玉一直都覺得上課挺輕鬆的，除了有點廢嗓子。但最近不知道咋回事，連着上兩節課，她的頭竟然有點暈，就跟缺氧似的難受，聞着粉筆灰，也老想打噴嚏。
姜馨玉喝了水在宿舍的牀上躺着，本來只想咪幾分鐘的，結果睡着了。
陳奕拿了三條大草魚過來，讓李師傅全做了，進宿舍見她睡的正香。
已經十月份，天氣也轉涼了，他輕手輕腳的給她把薄被蓋上。
李師傅把飯做好，喊老師們吃飯。
鍾穎想聽歌，敲門找姜馨玉夫妻倆。
姜馨玉被吵醒，收拾好就要去吃飯，陳奕順手把唱片機搬到了男老師宿舍。
西紅柿魚湯做的很鮮美，唱片機裡流淌着輕快的音樂聲，一切都那麼美好，偏偏姜馨玉聞到魚湯的味道時乾嘔了一下。
她想喝湯，可胃裡泛着噁心，一口也喝不下去。
鍾穎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問道：「你是不是有了？」
姜馨玉覺得自己不可能懷孕，每次都做措施，怎麼可能懷孕？
「我就是最近不舒服，可能是吃粉筆灰吃的了。」
鍾穎嘀咕道：「你別不當一回事，我懷孕的頭三個月就是你剛纔這樣，聞到點腥味，一口都吃不進去。」
姜馨玉就是沒當一回事，她的例假還差個五六天才會來，只要例假來了，那肯定不是懷孕，連醫院都不用去。
陳奕也不覺得她是懷孕，不過她吃不下飯確實是個問題。
他乾脆去國營飯店買了肉包子，奈何姜馨玉今天聞不得肉味，明明香氣撲鼻，可她就覺得腥。.net
「你去供銷社給我買幾袋酸梅粉回來，我想喝那個，酸酸甜甜的開胃。」
這是她想到的唯一不反胃還想吃的東西了。
「那不是飯，不頂飽。」
姜馨玉無所謂，「一頓不吃沒什麼，晚上我吃個玉米麪餅子，不礙事的。」
酸梅粉買回來了，姜馨玉美滋滋的連喝了兩杯，總算覺得胃裡舒服了。
1977年的10月12日，國、務院正式宣佈恢復高考。
在首都的姜玉珠當天就得到了消息，她立即就把這消息以電報的形式發送給了姜馨玉。
姜馨玉這幾天正不舒服着，那魚湯像是打開了她胃口不好的魔盒，雖然不至於讓她一口飯都吃不下去，但讓她的食慾都快降沒了。
六天都過去了，例假還沒來，她已經在琢磨鍾穎那天的話了。
外頭天黑了，宿舍裡昏黃的燈光亮着，姜
馨玉呆愣愣的在牀上坐着。
陳奕進屋時見她這副模樣，脫着外套隨口問道：「想什麼呢，怎麼還不睡？之前不是天天瞌睡嗎？」
陳奕的話讓姜馨玉更加警惕。
她最近幾天胃口不好，吃不進去飯，對氣味很敏感，容易瞌睡，最重要的是例假還沒來！
她摸着肚子，嚴肅看向他，「我可能懷孕了。」
她不知道懷孕症狀什麼樣，但聽大姐姜珍珍說過，她這些症狀，真的很值得她懷疑。
陳奕坐到牀邊聽她說完，正色說道：「不應該吧。」
真的不應該。
倆人次次都做措施，怎麼會懷孕？
姜馨玉這會兒也不知道哪來的小性子，生氣的問道：「所以你這話什麼意思？如果我懷孕了，這肚子裡的還能是別人的？」
陳奕揉了揉額，「胡說什麼呢。懷沒懷孕暫時還不清楚，得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姜馨玉心裡擔憂，抓着他的手，「如果懷了呢？我不會要這個孩子的。」
她要去上大學，挺着肚子去上學嗎？還這麼年輕，她壓根就沒想過現在生孩子。
他的雙臂按在她肩頭上，讓她冷靜，看着她認真說道：「你不想要我們現在就不要。」
倆人的近期目標就是參加高考上大學，懷着孩子算是怎麼回事？不提他現階段想不想要孩子，如果懷孕，他也該尊重她的選擇。
姜馨玉捶了他一下，「你說的這麼輕飄飄，懷孕的不是你，要是去做手術，傷害的也不是你的身體。你說的挺輕鬆，爲什麼懷孕的不是你們男人？」
他抱緊她安撫道：「你別一口一個懷孕，指不定就是最近胃口不好，別自己嚇自己，趕緊睡覺。」
姜馨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因爲情緒緊張，夢裡好像都有娃娃的笑鬧聲。
對她來講，這無疑是噩夢。
陳奕被她的話影響的半宿沒睡着。
他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腦子裡也亂七八糟的。
他也沒想過現在當爸，一窮二白的時候，生個孩子出來不是讓她受罪？
第二天醒時，姜馨玉的臉色跟失血過多似的慘白。
她心不在焉的喝着稀飯吃着餅子，每一次想嘔吐時都加深了她對於懷孕這個可能的猜測。
鍾穎看她的臉色白的跟鬼似的，提醒道：「你這狀態不好，請假去衛生隊看看吧。」
「衛生隊有沒有b超機？」
鍾穎納悶：「啥是b超機？」
姜馨玉扶額，差點忘了這回事了，這年頭她們縣城醫院都沒有一臺b超機。
「咱們公社有沒有老中醫，我去把把脈。」
鍾穎還真知道一個老中醫，姜馨玉和小林換了一節課去把脈，結果這老中醫也說不準，讓她半個月後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