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管家到打掃尿盆的女僕,所有的家僕都在海倫娜夫人的室內花園裡一字排開,毛津在玫瑰和荊棘間放着他的鞭刑柱。
寧香寒推開僕人,鞭子裂開,艾薇痛得嗚嗚地叫了起來。女僕跪在柱子腳下,她的裙子扭在腳踝上,平時整潔的頭髮現在枯萎在蒼白的脖子上,在血淋淋的衣服後背上。
"住手!" 寧香寒一邊往前衝一邊喊道。
"沒機會了。"林肯肩頭向後一滾,展開飢餓的鞭子朝獵物抽去,嗤笑着回答道。
寧香寒急速地轉身衝了過去,不是衝着艾薇,而是衝着林肯。她擒住了他,她的體重讓他的平衡發生了變化,鞭子從頭頂揮過,他們都向後倒在了金盞花牀上。
林肯把寧香寒從他的腿上推開,把她踢到一邊,然後跳起來。"你竟敢像野獸一樣攻擊我!"
"我在這裡看到的唯一一個動物就是你! 你竟敢打我的女僕!" 寧香寒一邊回擊,一邊急忙移到艾薇身邊。
"父親不在的時候,我就是這個家的主人。"林肯拿起鞭子,厲聲道。
寧香寒沒有理會他,她摸索着將艾薇蒼白的手腕綁在釘在木柱上的鐵環上的繩索。
"而作爲主人,我可以懲罰任何我想懲罰的奴隸!"
鞭子在寧香寒左邊幾尺處裂開,踢起了乾草和泥土。繩索終於在她堅持不懈的催促下鬆開了,艾薇倒在了地上。
"毛拉,"艾薇喃喃自語,聲音顫抖着。
"對不起,真對不起。"寧香寒輕撫着艾薇的後背,低聲說道。
"臭小子,快走,不然我就抽你們兩個!" 林肯威脅道。
寧香寒顫抖的雙手蜷縮成拳頭,她站起身來,轉身面對她那暴虐的哥哥。
"你沒有權利鞭打我的奴隸。我可以爲此把你拉到法庭上,讓你罰款!" 寧香寒冷冷地通知他。
"把我拖上法庭?" 林肯的眉毛彎了起來,脣角帶着得意的自信。"你瘋了嗎?誰會聽你這種醜陋的私生女的話?"
"公玉芬夫人會聽的。"寧香寒堅定地回答。"她應該認識幾個會同情我的法官。"
"哈!" 林肯把鞭子拉了回來,但沒有做出攻擊的舉動。她可以看到他那雙和父親如此相似的森林綠眼睛,在考慮她的說法是否合理時,眯了起來。"就算她是你的,作爲你的哥哥,我也有權利懲罰她,因爲她沒有履行自己的責任。"
"什麼責任?"
林肯回答,他又恢復了以前的自信。"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去散步了。"
"散步--沒帶你的女僕?"
"艾薇還有一個任務,我也需要她去處理。"
"什麼任務?"
"那不關你的事。"
林肯的目光變得堅硬起來。他的鼻孔發熱,閉上眼睛,把頭往下翻。他火紅的頭髮向前灑落,影射出他扭曲的笑臉,他的脾氣就在表面之下爆發。
寧香寒應聲而起,緊張不已。她已經見過太多次這種表情了,併爲接下來的風暴做好了準備。但林肯只是擡起頭,向她露出一個冷笑。
"算了,既然你對這個家族還有點用處,我還是不要傷了你那張討人厭的臉吧。"
寧香寒沒有理會他那不太妙的玩笑,看着哥哥轉身走向僕人,隨手將手中的鞭子捲了起來。
艾薇嗚咽着掙扎着要爬起來,寧香寒迅速行動起來,協助她。
"等一下。"寧香寒擦拭着艾薇蒼白的臉龐上那一綹淺金色的溼發,喃喃自語道。"讓我來幫你--"
這一擊打中了寧香寒的後背,將她撞得靠着艾薇前行。她嘶吼了一聲,不是因爲疼痛,而是驚訝於他攻擊的懦弱。
"這就是你跟我頂嘴的原因,雜種。"林肯嘲諷道。
"小姐--"艾薇朝她伸手,但寧香寒已經站了起來。在她麻木的手裡,是一團花園的堆肥。眼前,淡淡的白霧在她顫抖的嘴脣中飄蕩,手中的土在一片冰層下變硬。當魔力刺痛她的指尖時,寧香寒將手臂往後拉,將現在冰硬的泥土彈丸對準林肯的臉。
她的攻擊讓他措手不及,落在他的右眼下方。林肯驚叫一聲,他踉蹌後退,被鞭子絆倒,撞到了海倫娜夫人的一株珍貴的玫瑰花叢中。那個帶刺的,寧香寒滿意地注意到了。
寧香寒沒有理會他的尖叫聲,她走上前去,把鞭子從他的手中拽了出來,然後把鞭子彈了回去,釋放她的憤怒。
"毛拉!" 尖銳的女人的聲音讓寧香寒的攻擊僵在了半空。
寧香寒咬了咬嘴脣,她放下手臂,轉身面對毛拉的母親海倫娜。
"你剛纔..." 海倫娜褐色朦朧的眼睛迅速從側躺在鞭刑柱旁、傷口暴露的艾薇身上移到了現在拿着鞭子站在長子身上的寧香寒身上。"把、那個、放下!"
寧香寒忍着笑意將鞭子甩到花園裡。
海倫娜夫人從她身邊衝了過去。僕人們急忙行動起來,協助女主人,林肯在痛苦的抗議下,從被悶死的玫瑰叢中拖了出來。
"你這個賤人!" 林肯咆哮着,在衝向她的時候,將傭人撞到一邊。
"夠了!" 海倫娜夫人厲聲喝道。"你怎麼回家了,林肯?你應該在學校的。"
林肯跌跌撞撞地停下腳步,瞪着寧香寒回答道:"我聽說我妹妹語蘭訂婚了。"
"你應該先徵得你父親的同意才行。"海倫娜把兒子拉近,責備道。"你的臉頰被割破了,讓我看看。"
"那個女人向我扔石頭!" 海倫娜把手帕輕輕地按在他的臉頰上,林肯怒道。
"什麼石頭?" 海倫娜皺了皺眉頭。"我的花園裡不可能有石頭。看看你把我的花弄成什麼樣了?"
"媽媽,她襲擊了我--"
"夠了,林肯。僕人們,收拾一下這個爛攤子吧。主人很快就會回來,我不會讓他的心情被無謂的鬧劇破壞。"海倫娜狠狠地看了管家一眼,吩咐道。
"是,夫人。"管家沉聲道,並示意僕人們行動起來。
兩個男僕將還在發怒的林肯引了進去,海倫娜轉向寧香寒。
"你竟敢對我的兒子造成這樣的傷害!"
寧香寒的嘴脣動了動,迴應道。"你還記得我也是你的女兒嗎?" 她轉過身來,露出了鞭子對她衣服和背部的傷害。
雖然和艾薇所受的傷相比,這不算什麼,但寧香寒還是能感覺到血液與皮膚的溼潤。毛拉的哥哥沒有忍住,他從來沒有忍住過。
"如果你沒有激怒他,他就不會打你。"海倫娜轉身離開時,冷漠地回答。
"那我的女僕呢?" 寧香寒要求道。
"她怎麼了?"
"他無緣無故地打了她,而且沒有經過我的允許!"
海倫娜不耐煩地轉過身來,嘆了口氣。"毛拉,她是個僕人。如果你因爲她受傷而不高興,就把她賣掉,換一個新的。不要在這種小細節上打擾我。"
寧香寒咬了咬舌頭,轉身離開。海倫娜冷漠的目光無可辯駁地提醒着她,她無法顧忌毛拉的感受,不管是身體還是其他,更何況是女僕的傷勢。
寧香寒瞪着美麗的花園,海倫娜的腳步聲退到了身後。她苦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氣,以平息胸腔內刺痛的怒火。空氣中混雜着血腥、泥土和玫瑰的氣味,令人不快。寧香寒感到噁心,因爲被遺忘的記憶激起了淡淡的漣漪--銅的味道瀰漫在她的嘴裡,人羣咆哮的低沉回聲在她耳邊嘶吼,花園漸漸變黑。
"小姐,你的背--"艾薇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低聲道。
記憶的控制力驟然增強,死亡的臭味也漸漸消失,寧香寒眨了眨眼睛,急促地呼出一口氣,轉身走向艾薇。
"我的後背?" 寧香寒搖了搖頭,急忙扶住艾薇,女僕的腳步一個踉蹌。"艾薇,你知道我感覺不到疼痛,不要爲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