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財經大學源於一九一七年南京高等師範學校創辦的商科學院。
一九二一年,隨着以南京高等師範學校爲基礎建設國立東南大學計劃的實施,商科擴充改組並遷址上海,成立國立東南大學分設上海商科大學,這是中國教育史上最早的商科大學,着名教育家郭秉文任校長,着名經濟學家馬寅初任教務主任。
三十年代獨立建校,定名爲國立上海商學院,時爲國內唯一的國立商科類本科高校,五十年代,學校更名爲上海財政經濟學院,直至上世紀末九十年代,學校更名爲上海財經大學。
百年來薪火相傳,上財爲國家經濟和社會發展輸送了數以萬計的財經管理和相關專業人才,這些人才充實到國家各個地方,成爲棟樑之才,爲國家的復興打下了夯實的基礎。
上海財經,古樹參天繁密,外面鋼筋大樓遍佈,高樓林立,這是一座被鋼筋混凝土圍繞着的大學學府,數以千計的學生從大學門口走出,躊躇滿志走向社會,又有無數的新生從全國各地被招來,周而復始。
財經大學裡面最顯眼的是一個十分恢弘大氣的運動場,右側是武東路籃球場,左側是被爬山虎爬滿半棟牆壁的毓秀樓,青藤枝椏,綠意盎然,而運動場最前面則堆疊着六七棟教學樓,國際工商管理樓,信息管理與工程樓等等,鱗次櫛比,高等教育學府的氣息迎面而來。
第三教室樓,二層走廊。
蘇小小是零一屆上財經貿外語系的學生。
公共教室燈光稍微有些昏暗,只有下面講臺前面一排的燈光是亮起來的,多媒體投影儀正在投放ppt影像,多媒體機器的按鍵燈光散發靜藍色的微光,驅動發出低不可聞的‘嗡嗡’聲音。皮膚保養十分良好,穿着打扮無一不透露出精英模式的女講師手拿着教師棍指着黑板,立體十分有層次感,眼眶微微凹陷進去,高挺筆直的鼻樑,白色的皮膚,金色的波浪頭髮等幾個特徵無一不表明着這個老師的身份,這是一個白種人。
這個外國女教師在講臺上喋喋不休的講着商務英語,底下是昏昏欲睡的學生,男生們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睡眼朦朧,一副在和周公作鬥爭的艱苦模樣,女生們拿着書本或者前面的人做掩護,悄悄的拿着小鏡子和化妝盒化妝,消磨時間。
在大學裡面,這樣的行爲習以爲常,大家都做着各自的事情,很少有人去真正的聽女老師講課。
而女老師似乎也習以爲常,甚至連看都不看,只需要自己講完了自己該講的內容就可以了,至於學生們學到了什麼?那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頂多是在期末的時候,自己給這一羣人再針對考試的內容劃下重點。
下課的鈴聲從遠由近,原本都昏昏欲睡的學生頓時睡意全無,就像是排練了無數次一樣那麼默契,根本不用老師宣佈下課,就起身,收拾課本,返身從後門魚貫而出,就和密集的沙丁魚一樣洶涌如潮,四面八方的涌來。
蘇小小安靜地坐在公共階梯的椅子上,沒有離開,後面一排排燈光被“啪”“啪”的關掉。
她低頭在抄寫黑板上剩餘的筆記,粉色的本子格子上面字跡工整漂亮,有一股飄逸雋永的味道。
公共階梯教室裡的學生已經陸續離開了,連女教師都已經出門,最後就剩下幾個磨磨蹭蹭的人,王婷和寒山從右邊側門進來,偷偷的交換眼神點點頭。
“小小。”王婷走過來。
蘇小小放下筆,合上粉紅的本子,明眸皓齒,微翹的瓜子臉仰起弧度,身體向後伸一個懶腰,這才輕輕地道:“你們怎麼來了?”
王婷雖然和蘇小小是好朋友,但並不是同一個專業的,至於寒山那就更別談了,他屬於其他學院的學生。
“當然是你想你了啊~”王婷微笑着。
蘇小小起身和她擁抱一下,“我也想你了。”
貴公子寒山有些尷尬,因爲從剛纔到現在,蘇小小都沒有看他一眼,可以說是無視的,至於爲什麼會有這種態度,還得從蘇小小和他兩人從衡山回來以後。寒山對於蘇燦有一種深深危機感,就像當初李佳彬和他說的那樣,蘇燦什麼都沒有做,卻遠勝過什麼都做的寒山。
後來也不知道是哪個損友給他出了一個餿主意,當着全院系的人在廣播裡面表白蘇小小,對於其他女孩來說簡直是浪漫到了極點,就好像是對着全世界宣佈你屬於我的一樣,但對於劍心琴膽的蘇小小而言,這種行爲不僅可笑而且幼稚到極點。
最後的後果是寒山同學被蘇小小狠狠的暴揍了一頓。
從這一後,蘇小小原本對寒山微微的好感徹底降低到冰點。
寒山後悔迭失,但是面對蘇小小那冷漠的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態度,他就鼓不起勇氣去取得她的原諒。
其實說到底也是他內心大男子主義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他那樣去做。
在他認爲中,兩人冷戰了這麼久,也應該結束這場冷戰了,所以他找來了王婷,想尋求她的幫助,讓蘇小小原諒自己。
王婷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按理本來她不應該摻和到這件事情中去,更何況她也清楚蘇小小對寒山真的沒有男女之間的好感,有的只有朋友之間的感情,或者簡單的說,蘇小小隻把寒山當好哥們好兄弟。
用十幾年以後很流行的話來說就是男閨蜜。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寒山都是徹頭徹尾的悲劇的存在。
但就這樣放任寒山和蘇小小不管,她夾在中間也不是辦法,太尷尬了。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試一試。
王婷看了寒山一眼,然後把蘇小小拉到旁邊,也沒有開門見山,而是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心事,蘇小小點點頭表示也還好了,隨後王婷就說起寒山的事情來了,表明他真的有悔過的心思,看小小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
蘇小小冰雪聰明,王婷和寒山兩人平時都沒啥聯繫,這次來齊了肯定是有事情,總不可能只是單純的想見一見她蘇小小。
估計也就是上次那事情,其實過了那麼久,她早已看淡了,所有的刻骨銘心還有傷痛的事情都可以被時間給抹平,只剩下淡淡的傷感。
不過對於寒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相處,之所以這麼久了保持距離,還是擔心自己無意中傷害他。
是的,蘇小小不想傷害任何人,所以拒人於千里之外,明眸善目的笑臉下其實隱藏着比昨日風雪還淡漠的故事。
王婷拉着蘇小小的手,來意是當說客,然後看寒山那一臉沮喪加灰頭土臉的模樣,蘇小小沒由得笑出聲。
王婷有些詫異,一頭霧水,不知道她笑什麼,寒山擡頭,眼睛裡有些迷茫。
蘇小小把寒山拉過來,抓住他的手,然後把王婷的手也拿過來,她的手也放進去,疊在上面,嘆口氣道:“寒山,小婷,你們兩個人是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第一個認識的人,也是我們的好朋友,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既然是朋友,就沒有那麼多計較,我想真心待你們,也希望你們真心待我。”
王婷微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
寒山僵住,他想說什麼,喉結微微聳動,卻又無話可說,那眼神裡倒映出的女孩是那樣的明媚。
“還有你啊寒山,我們兩個真的不合適,你也別老是亂想,我真的只把你當哥們,嗯,如果當知己也可以,至於男女朋友?抱歉,我現在真沒有那心思。”蘇小小搖頭,紅潤的脣開啓,貝齒微露,“爲什麼要那麼複雜呢?簡簡單單的多好。”
“可是……小小,我真的很喜歡你。”寒山很艱難地道。
“不,你不是喜歡我,你喜歡的是你想象中的我,而現實中我並沒有那麼完美,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會哭,會開心,會高興,會笑,會流淚,甚至也會暗戀着別人。”蘇小小的修長而好看的手向上翻飛,粒子一般射下來的光柱在她五指中恬然。
寒山有些迷惑,自己真得喜歡的只是想象中的蘇小小嗎?
他自己的端詳着蘇小小那精緻的面孔,卻恍然的發現她與腦海裡那個小小的面容重合不到一起,有些模煳了,不是長得不一樣,而是現實中的蘇小小並沒有那麼完美無瑕,甚至連性格都是那麼不一樣。
蘇小小很好聽的聲音響起,“真正喜歡一個人,他是會發光的。”
記憶就像是定格在高中時代,一個白衣少年載着女孩從江邊而過,當她哼歌的時候,蒲公英劃過她的臉頰,漫天的鴿子從天幕飛過,那個時候關於她所有小女生的虛榮和幸福的滿足了,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發光。
什麼叫發光呢?那是一種心動的感覺,不是一見鍾情,而是不管多少次都心動,無關愛情,只有那一點純純的曖昧。
最好的時光,就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可我們都還沒表白。
“這就是發光。”蘇小小很平靜地道。
寒山心裡有些苦澀,儘管自己萬般不願意承認,但他對蘇小小確實沒有那種“我要發光!”的感覺,他喜歡蘇小小的到底是什麼呢?或許是那漂亮到極點的臉龐,或許是那隔着花海眺望的一個轉身,或許有很多。
簡單而之,他只是荷爾蒙的巴多芬的刺激。
蘇小小拍了拍寒山的肩膀,寒山個頭比蘇燦只高不矮,所以蘇小小必須要踮着腳才能夠拍到他的肩膀,“你要是真喜歡我,你就發光吧。”
喜歡一個人,是會發光的啊!這就是蘇小小所想的。
上海財經的運動場上,蘇小小三人並肩漫步在上面,來來往往,這裡有最優秀的商業精英,也有博學多才的教授,這座古老的學府也出過很多牛逼哄哄的大人物,但是那都是過去式的了,未來屬於他們,屬於年輕人的。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蘇小小側頭對王婷道,“你知道它的意思麼?”
“花謝了可以再開,每年一度,人卻只能往前走,沒辦法回頭,這是它的本意,它內在的寓意也表達了一種心境,當然與其說是說一種心境,更不如說一種無奈。。。我們在感嘆,每年的自然風景都差不多,然而過去的一年中發生了很多事,很多東西……比如人的感情,心態都改變了,正所謂物是人非,不管再怎麼不願意,都無法挽回。”王婷在高中時代本來就是一個文科生,所以對於蘇小小提出的問題很容易解答。
“不愧是小婷。”蘇小小笑了笑。
“很多東西都不是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要是世間上的東西都是可以人力可以挽回的,那就簡單的多咯。”
“小小。”寒山突然說道。
“嗯?”蘇小小歪頭。
“其實我有些疑惑,你那麼優秀,爲什麼蘇燦那個傢伙沒有選擇你?”寒山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來。
這對於蘇小小來說也是一根刺,或者說是一種遺憾。
要是真的能夠以她自己的意志爲轉移就好了。
可惜地球並不是圍繞她一個人轉的,世界上沒有了她,地球也還是會照樣從東方升起來。
“因爲有一個比我還優秀的女孩啊……”蘇小小幽幽地嘆息。
寒山沒有見過程可淑,所以也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女孩,比她還優秀。
連蘇小小都承認自己比不上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程可淑,在那個時代噴薄着絕代風華的仙子。
她們兩人就像是互不交集的太陽和月亮,彼此印證,相互比較,卻又暗地裡佩服她,程可淑驚訝於蘇小小的靈動,蘇小小驚訝於程可淑的仙氣。
世界上有一個女孩陪伴着男生,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那要是有兩個同時存在,同時喜歡呢?
那就是最大的桃花劫。
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