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嶽哲的心中鬱悶不已。
你讓我走我就走,你讓我過來我就過來,張逸之,你特麼到底把我當什麼了?我又不是你家養的一條狗!
他心裡雖腹誹不斷,但表面上卻一個字也沒說。
直到趙嶽哲坐到牀前給莫羽辰治療時,方纔知道,這丫的爲什麼剛剛讓自己背過身去了。
因爲他瞥見莫羽辰隱約露出來的睡衣上,釦子扣錯了一顆,這顯然是剛剛張逸之這傢伙驚慌之下的舉動。
敢情是幹了壞事沒處理乾淨後事啊,不過……
下一秒,他的眼神便冷了下來。
“張逸之,你昨晚都對嫂子做了些啥?把她搞成這副樣子!”趙嶽哲擰着眉,用略帶斥責的表情看向對方。
“我……”張逸之剛想說什麼,隨即又反應過來,不爽地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看對方這副態度,趙嶽哲也怒了,他直接一把扯下脖間掛着的聽診器道“我對你沒什麼好說的了,現在趕緊把嫂子送醫院去,興許還有救……”
“你特麼什麼意思?!!”張逸之猛地站起來,大手狠狠地扯住對方的衣領,喝問道。
“什麼意思?你自己難道不明白?張逸之,作爲朋友我提醒你一句,嫂子她哪怕當初做過再怎麼讓你生氣的事,她也只是個女人,現在她是你媳婦,你就不該這麼對她!”趙嶽哲用力地推開了張逸之,整了整衣領。
“我怎麼對她了?!!”
“手腕上的傷口未及時處理,已有感染趨勢,本就虛弱的她又被你折騰了一夜,發燒過度引起了肺炎,這些……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趙嶽哲的憤怒不是空穴來風,他本以爲莫羽辰只是普通的小病,而當他看到女人手腕上隨意包紮的紗布和脖頸間青紫的曖昧痕跡時,趕緊仔細地檢查,檢查過後讓他異常震驚。
雖沒有剛剛他口中說的那麼嚴重,但不及時處理也會有生命危險。
身爲一個醫生,他的眼裡只有病人,所以當眼前這個病人是自己最好兄弟的妻子時,他有些想不通,張逸之到底是怎麼對莫羽辰,才讓她遭受這樣的苦。
他發誓,若是他有老婆了,必定不忍心讓她受到半分傷害。
正因爲張逸之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剛剛纔敢那麼對他說話。
看張逸之聽了自己的話後傻愣愣地呆在原地,趙嶽哲嘆了一口氣,有些不忍地道“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先照顧嫂子……”
“不必了,我直接帶她去醫院。”說完,張逸之用被子裹着女人的身體,直接一把抱起,向門外奔去,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冷凝,還有一絲自責和懊惱。
……
黑暗中。
莫羽辰辨不清方向。
她只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包裹着自己,無比舒坦。
耳邊嗡嗡作響,是有人在說話?那人的聲音是她生命中最熟悉的聲音,讓她不自覺感到安心。
顛簸中,她似乎躺到了一個冰冷的地方,失去了那個溫暖的包裹,她有些沒安全感,口中忍不住呢喃“別走,不要走……”
這時候好像有人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說他不走,會永遠陪着她,讓她不要怕。
似乎是受到了這句話的安慰,莫羽辰慌亂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然後又是一片昏天暗地的沉睡……
沉睡時,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出了車禍後死了,穿越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在這個世界,她還是莫羽辰,周圍的人也都沒有變,唯一改變了的,是情節的發展和命格的延續……
莫羽辰再次醒來是在三天後,睜開眼睛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白色的吊頂,透明的水晶玻璃燈。
鼻尖傳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四周也都是白色的裝飾。
看到這個場景,莫羽辰確定,自己是在醫院的病房裡躺着呢,不過……
自己怎麼會在醫院?
側頭看去,牀頭邊竟是趴了一個人。
黑髮如墨,刀削般的輪廓,臉上的肌膚透着健康的小麥色,立挺的鼻樑更顯英俊,薄薄的脣微微輕啓,露出一點乳白的皓齒,劍峰似的星眉緊緊地擰着,使眉間皺成一個“川”字,似乎在睡夢中也並不安穩。
莫羽辰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像是在證實眼前之人的真實性,擡起無力又痠軟的手,碰了碰對方的頭髮。
指間剛觸到那黑如墨的髮絲,對方突然睜開了眼睛,下意識抓住莫羽辰的手,然而下一刻便有些激動地道“你醒了!”
莫羽辰不說話,只是怔怔地望着對方,像是要把他的臉給深深印在腦海裡。
張逸之,真的是他,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可他不是帶兵去了國外嗎?爲什麼會在這裡?而自己……
莫羽辰分明記得自己出了車禍,那種來自死亡的痛覺,扎進了她的骨子裡。腦海裡突然閃現那晚張逸之和自己雲雨一夜的場景,那種活着的感覺又是如此清晰。
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莫羽辰腦子一團亂,她到底在哪裡?這難道不是她原來所在的世界?
想起那個在黑暗中沉睡時所做的夢,莫非……那個夢是真的?她真的在死後穿越了?穿越到了這個依舊屬於她莫羽辰的世界?
“羽辰,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張逸之看莫羽辰不說話,只是那麼盯着他,不由讓他覺得有幾分奇怪。
然而剛起身,衣角卻被對方拉住了,一個略帶沙啞的柔弱聲音傳來“別走……”
“好,我不走。”張逸之心中劃過一絲心疼,又重新坐到了她身邊,捏住了她柔弱無骨的手。
誰知牀上的女人卻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是……張逸之嗎?”
“……”張逸之驚住了。
“我……還是莫羽辰嗎?”女人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這一次,張逸之再也淡定不下來,衝着門外大喊“醫生!醫生!”
門外的人聽到喊聲立馬衝了進來。
是趙嶽哲。在他身邊還跟着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趙嶽哲瞥見滿臉驚恐的張逸之,不禁緊張地問到“嫂子怎麼了?你怎麼這個表情?”
在他的認知裡,一向淡定的張逸之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表情,除非真出了什麼比天還大的事。
“快過來給羽辰看看,她好像……有些不對勁……”張逸之的眼中透着複雜的神色,斟酌了一會兒才說道。
莫羽辰剛剛的話着實把張逸之給震到了,她爲什麼要那樣問?那種不確定和茫然無措的眼神是怎麼回事?莫非羽辰她……
“這是幾?”趙嶽哲用手指在莫羽辰眼前晃了晃。
“三……”
“這是幾?”
“二……”
趙嶽哲看向張逸之道“嫂子的腦子沒問題。”
“你他媽腦子纔有問題!”張逸之顯然對趙嶽哲這種說法很不滿意,喝罵了一句。
牀上躺着的莫羽辰卻是被那聲“嫂子”叫得有些恍惚。
嫂子……
她認識眼前的人,是張逸之的好兄弟趙嶽哲,一名特級軍醫,她喊自己嫂子,難道她和張逸之……結婚了?
腦海裡閃過張逸之那晚冷冰冰的聲音——“我哥已經死了!死了!你竟然在我的牀上還叫着他的名字!”
那晚她錯把張逸之的名字叫成“逸夫”,所以導致了對方最後的憤怒。
如果在剛剛睜眼的瞬間自己還不確定到底是什麼情況的話,那麼現在她確信了,她的的確確……來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
這不是她前世的世界,前世的她,無奈嫁給了張逸之的大哥張逸夫,可她的心中從始至終都只有張逸之。
後來張逸之去國外當了維和兵,帶領着他的手下們,再也沒有出現在她莫羽辰的面前,她出車禍的前一刻是下定決心給他打電話告白的,憋了那麼多年的感情,終於想勇敢一次不再懦弱。
可惜老天爺依舊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電話打通的那一刻,迎面而來的一輛重型卡車直直地朝她撞來,再然後,便是那晚的一夜春宵……
“趙嶽哲,我跟你說正經的,羽辰她……好像忘了一些事……”張逸之將趙嶽哲拉到一旁小聲說道,並且把先前莫羽辰醒來時問的那兩句話告訴了他。
趙嶽哲一聽後便擰緊了眉頭,朝身旁那個中年醫生使了個眼色,那醫生便去翻莫羽辰的眼皮子。
張逸之大叫一聲“你幹什麼?!”
“別緊張,他是腦科方面的專家,讓他給嫂子看看。”趙嶽哲安慰道。
十分鐘後,那中年男醫生檢查完畢,沉聲說道“張先生,您的妻子現在的情況屬於……間歇性失憶。”
張逸之冷聲道“怎麼會這樣?!”
“這個……我想可能會有多種原因導致,物理刺激和神經刺激……”
“說重點!”張逸之聽不懂那些個專業術語,有點不耐煩。
趙嶽哲把他拉到一旁解釋道“他的意思就是,嫂子被燒傻了而忘記了一些事情,還有可能是受到某種刺激而選擇性遺忘某些事情。”
“……”張逸之狠瞪了對方一眼,儘管趙嶽哲這個解釋很通俗易懂,但他聽着對方說自己媳婦傻,心裡多少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