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接到技術人員的報警電話,
但是警方並不可能立刻和艾德琳的綁架聯繫起來,艾德琳現在所在的地方已經離佈雷家十幾公里,兩個區的警察甚至分屬不同的上級,
“你確定那是求救信號嗎?”接警員要確認,出警可不是隨便說着好玩的,
“是的,我非常確定,就是從大樓前面的一棟民居里發出來的,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已經沒有信號,我不敢想象現在裡面正發生着什麼,”
誰會在鬧市區使用如此古老而又專業的求救方式,尤其當手機電話如此普及的時代,哪怕喊叫呼救都比無線電波方法要強不知多少,
所以幾位正義感頗強的技術人員很擔心求助人的安危,
艾德琳此時已經停止了敲擊,她以爲自己失敗了,而且再這樣繼續下去,不免引起他們的懷疑,
午餐時間已過,她卻並不感到餓,或許是因爲神經的高度緊繃,
當自己的生命與自由由別人掌握時,能長時間維持從容的狀態,恐怕只有神才辦得到,
可惜艾德琳不是,她終究還是開始焦慮,
艾德琳最先想到的是喬恩,他現在該多麼着急,她多麼想告訴他,她現在很好,至少還活着,可是…
接着她腦中又浮現出那個優雅的少年,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巴黎了罷,和朋友們一起出席自己盛大的生日宴會,像一位王子,吸引着衆家貴族們的眼光,
還有蘇老師。她本想跟他演示自己已經學會了那種吸氣方式,可再也沒有機會,
艾德琳甚至還想起了她的母親,那個被她刻意遺忘的女人,這次她的死,她母親應該永遠不會知道,因爲不會再有人告訴她,那麼,她是不是能活着更幸福,
還有她的好朋友傑森。她給他添的亂子,但願已經平息,
艾德琳就好像知曉自己即將不久於世,開始回憶起她新生以來的點點滴滴,有喜有悲。有苦有樂,
最後,留在她腦海裡卻是在木屋裡孤獨等待的孩子。她想起那抹身影固執的站在高速公路上,凝望着她,亞瑟文,對不起。她不能遵守約定了,
人對於死亡的來臨總是有一種奇異的直覺。
艾德琳會突然有種行將就木的悲涼感,並非偶然,
“這是什麼意思,”金髮女人把紙張扔在對方的臉上,
“怎麼了?”柏麗雅剛睡了一覺,從樓上下來,正巧見到她大姐發怒的一幕,
矮瘦的男人拿着檢驗資料說,很是懼怕的低下頭,“我也感到奇怪。所以對比了三遍,但事實證明,她確實不是。”
“但是她的髮色要怎麼解釋,”真相的突然逆轉。讓這個向來喜歡掌控一切的女人,非常生氣,
“或許是因爲身體過虛,導致的色素分泌異常,也可能是基因突變,”矮瘦男人頭更低了,耶伊曼家大小姐的怒氣,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怎麼,艾德琳不是我們的族人,”柏麗雅佯裝驚詫的問,實際上,她心裡早就猜到了,
“也不能說完全不可能,”矮瘦男人急忙解釋,“只是不能確定,她的DNA和家族每一位直系成員匹配度都不夠,”
“有可能是旁支嗎?”這樣的結果把她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有…有可能,”矮瘦男人連連點頭,
耶伊曼家族自詡高貴,旁支甚至連得到耶伊曼這個姓氏的資格都沒有,兩百年來,旁支血緣逐漸稀疏,從未出現過如艾德琳髮色的先例,
“下去吧,記得處理好你手上的東西,”
金髮女人命令一出口,矮瘦男人就如同得到特赦,迅速的離開了屋子,
“哎呀,這該怎麼辦,親愛的姐姐,你也有抓錯人的時候,”柏麗雅心裡可樂翻了,連語氣都用的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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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呢,”女人的聲音輕的就像匿藏的毒蛇,讓柏麗雅不寒而慄,她立刻收住了笑意,
“爲我們可愛的…,”女人本來想說小侄女,想到那張檢驗報告,她臉色突的變得諷刺,也不知是不是在諷刺自己的‘愚蠢’,浪費了如此多的時間與精力,“爲她準備午餐,阿爾蒙,你知道怎麼做,”
“是的,”從柏麗雅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無聲無息,柏麗雅一點感覺也沒有,
“你要殺她,”柏麗雅大步走到姐姐面前,
“沒錯,沒用的東西還留着做什麼,”女人擡眼看着她,“去收拾東西,下午我們就離開巴黎,”
“奧莉波爾,你不能這麼做,”柏麗雅不知怎麼的,竟衝動的直呼了姐姐的名字,
奧莉波爾銳利的直視着妹妹,“爲什麼,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我怎麼敢,”柏麗雅努力壓住心裡的驚慌,牽強的扯了扯嘴角,想笑,但她姐姐給她的壓力太大,“我們不能在法國隨便殺人,要是讓父親知道了,…”
“不是我們,是我,”奧莉波爾打斷柏麗雅的話,“別忘了誰纔是耶伊曼的當家人,哪怕是科菲勒也只有乖乖聽從我的命令,”
“但是…”
“閉嘴,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奧莉波爾冷斥道,
柏麗雅只好妥協,要是惹怒了大姐,她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就像當年的科菲勒,不顧奧莉波爾的阻止,和西班牙王室攪合在一起,奧莉波爾把怒火全部發泄在無辜的亞瑟文斯特,這就是她對親弟弟的報復,
柏麗雅無故離家一年,已經惹怒了奧莉波爾,如果她再錯上加錯,她姐姐恐怕要連她一起殺了,
那個叫阿爾蒙的男人爲艾德琳準備的午餐非常豐盛,有主食。有湯,甚至還有甜點,
房間裡散發着濃濃的香味,
男人卻如門神,站在艾德琳身後,縱是屋外陽光燦爛,屋裡卻壓抑的讓艾德琳感到絕望,
她已經猜到結果,可是她不願相信,
“你不離開嗎?”艾德琳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在你吃完這些以後,”阿爾蒙的語氣就好像從機器裡傳出的音波,平板而無調,而他看艾德琳儼然和看死人沒有兩樣,
艾德琳愣愣的。她真的要死了嗎,
眼睛莫名變得酸脹,她的視線一點點被模糊。
原來這就是飛來橫禍,但是她做錯了什麼,
這羣人憑什麼主宰她的生死,
好不容易偷來的一次生命。難道就這樣還回去嗎,
艾德琳很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她不想死,
恐懼與求生慾望佔據了艾德琳的心神,
她的心臟突然疼的劇烈,劇烈到讓她跪坐到地上,她的臉開始快速充血,漲的發紫,
艾德琳一手緊緊捂着胸口,一手撐着地板,渾身都在發抖。連眼睛都疼的睜不開,
或許不用他們動手,艾德琳自己就已經先不行了。
對於阿爾蒙,不論過程怎麼樣。只要結局是死亡,就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所以男人無情的站在一旁,看着艾德琳在痛苦邊緣掙扎徘徊,他甚至還在想要不要強行把毒藥喂進女孩的嘴裡,
就在這一刻,門鈴聲響起了,
刺耳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多麼美妙,
柏麗雅去開的門,
而門外赫然站着兩位警察,他們身後還有對面大樓的兩位技術人員,
“請問有何貴幹?”柏麗雅非常大方的笑道,
警察狐疑的往屋內瞟了一眼,只看到一位金髮的女人,但看不清臉,“這棟房子的主人在哪,”
警察負責這一片,每家每戶都記得清楚,可他們從未見過眼前的女人,
如此怪異的現象,讓他們對技術人員的話有了五分相信,
“去旅行了,所以把房子租給我們三個月,”柏麗雅隨口編着謊言,她哪裡清楚奧莉波爾怎麼弄到這棟房子的,
警察當然不相信,
“他們是電信工程師,”警察指着兩位技術人員說,“他們告訴我們,這棟房子裡有人在一個小時前呼救過,”
他的話瞬時讓柏麗雅吃驚得心猛然直跳,
她後面坐在沙發上的奧莉波爾也難得變了臉色,
收音機,
姐妹倆同時想到,
而奧莉波爾也更加堅定要殺了艾德琳的決心,如此聰明的女孩,留着對他們是最大的禍患,
“你們在說笑嗎,”柏麗雅大笑道,“這裡只有我和姐姐,難道我們像壞人?”
柏麗雅長得漂亮,怎麼看也和謀財害命的不法之徒扯不上關係,
但對於堅信科學的兩位技術人員來說,美麗的容顏並不靠得住,他們更相信手上的數據,
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從樓下傳上來,這種房子並不隔音,尤其艾德琳陷入疼痛的幻覺中,周圍的一切變得寂靜,所以微小的聲音在她耳邊被放大,
是警察,
這麼說,她成功了嗎,
破土而出的光明,雖然微弱,但給了她支撐下去的勇氣,
艾德琳顫抖着把手伸進口袋握住裡面的電容器,又慢慢擡起頭,望着只有一步之遙的窗子,
機會只有一次,
她用盡全身力氣,把電容器投向窗子,阿爾蒙反應過來,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玻璃的破碎聲音,就像驚雷,打在樓下每一個人心上,而電容器被站在最後的技術工程師恰好接到,
柏麗雅反應相當快,迅速反鎖上門,
一個警察狠狠撞門,而另一個馬上通知警局增加警力,
門被重新打開,可是屋裡早已空無一人,就好像在短短的幾十秒裡憑空消失一般,
警察衝上三樓,一腳踢開那間破了窗的屋子,
只見一個滿頭是血的小女孩躺在地上,無聲無息,就好像死了一般,
警察毫不猶豫的抱起小女孩就往外衝,嘴裡還在喊着,“快叫救護車,”
當喬恩趕到醫院的時候,艾德琳已經被送入手術室,
他彷彿失了理智,擡步就要往裡衝,
“喬恩,冷靜下來,”保羅連忙拉住他,
甚至連警察也擋在他前面,“蘭斯洛特先生,你不要衝動,”
一路上,喬恩已經從警察那兒得知,艾德琳頭部受了重傷,在她身旁還有一份滿是毒藥的食物,
喬恩憤怒的恨不得要把那些人的腦袋擰下來,他們怎麼能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個孩子,
但他心裡更多的是悲傷和害怕,警察只看到艾德琳頭上的血,他們哪裡知道孩子還有心臟病,
如果失去了艾德琳,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四年的朝夕相處,喬恩對艾德琳付出了全心的愛,並且已經無法收回來了,
諾南和蘇珊來的時候,艾德琳依然沒有出來,喬恩滿眼通紅的坐在一旁,恍若失了神,
凱瑟琳與保羅在跟警察詢問細節,
“喬恩叔叔,艾德琳怎麼樣了,”諾南焦急的問,他看到了喬恩鬢間的白髮,以及眉間的蒼蒼,一個人若要老去,不過幾分鐘就可以辦到,但想重獲年輕,就難如登天了,
喬恩默然的搖頭,
認識喬恩以來,蘇珊還從沒見過喬恩這副模樣,他是那麼的自信和迷人,可現在憔悴的彷彿病入膏肓,
“你該回英國,”喬恩還是開了口,
後天就是諾南的生日宴,
而這裡的氣氛沉重的足以壓迫所有人的神經,諾南同樣如此,他的臉緊繃着,
“艾德琳是不是,”諾南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但還是問道,“是不是很嚴重,”他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我說了,你應該馬上離開這裡,”喬恩頭一次失去了理智,對諾南吼道,
連蘇珊都嚇了一跳,
喬恩的反應就是對諾南問題最好的答案,
諾南完全不顧及所謂的禮儀,他快步走到警察旁邊,打斷了他與保羅和凱瑟琳的對話,
“能告訴我艾德琳到底發生了什麼,”
帕尼和裴西馬上就要上飛機了,卻還沒等到諾南,
“羅伯特,諾南怎麼回事?”帕尼問老管家,
“少爺關了手機,”
而另一邊唐納德剛接完部下的電話,對於艾德琳的遭遇,他同樣震驚,
“肯特先生在醫院,”唐納德實在瞞不住了,“蘭斯洛特小姐,重傷不醒,”
“什麼?”帕尼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說,
裴西手中的電話險些掉到地上,
艾德琳昏迷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裡,諾南的生日宴會如期舉辦,賓客如雲,作爲宴會的主角,諾南?肯特是全場的焦點,但素來溫雅有禮的少年,在那一天卻沒有笑過,哪怕一秒也沒有,
一週以後,喬恩帶着病弱的艾德琳,登上了前往美國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