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師特喜歡貪小便宜。”薛元桐悄悄告訴姜寧。
經常貪湯大爺種的蔬菜，還問張屠夫要豬下水，每逢節日，她媽媽蒸了包子，炸了點心，弄了鹹菜，錢老師總要拿最多份。
姜寧啓動電瓶車：“確實，他連東東的零花錢，都要騙一手。”
東東是平房赫赫有名的熊孩子，今年暑假被姜寧用鬼陣嚇跑了，不然還會禍害鄰里。
薛元桐一一道來：“對，前幾年我家剛搬到平房，有天颳大風，東東撿了個鍋，拿到河壩賣給收破爛的人，回來經過錢老師家門口，看見錢老師在抽陀螺，錢老師用10塊，把陀螺賣給了東東，其實那個陀螺哪怕是新的，也只要5塊錢。”
姜寧：“確實黑。”
薛元桐小雞啄似：“嗯嗯，所以錢老師遭報應了呀。”
姜寧問：“什麼報應？”
薛元桐咬着牙，憋住笑：“錢老師晚上看電視，發現沒信號了，後來才知道東東撿的是他家的衛星鍋。”
姜寧笑了兩聲，又閉上嘴。
這一刻，他深深地理解平房的生存環境有多麼困難，前世桐桐卻能在如此環境中，度過了初中三年，又高中三年。
這小丫頭的初中時期，與母親相依爲命，平房艱難生存，到學校了，又要幫助以段世剛爲首的集團惡人組合，諸如小太妹邱蝶她們寫作業，提供考試作弊服務。
不得不說，抗壓能力，確實極強。
姜寧決定以後，可以試着壓榨桐桐，試試她的潛力。
……
河壩熙熙攘攘，正是冬天的四五點，許多小吃車已是就位。
林子達見錢老師有意買飯，他馬上說：“真是買送一送一，炒飯炒麪五塊一份，有雞蛋有青菜。”
錢老師一盤算，五塊前有些昂貴，但買一送一，劃到兩塊錢一份，這就撿了大便宜！
“好，來份炒飯，一份在這吃，一份給我打包。”錢老師點點頭，遞來一個鐵缸子。
原本他準備打包帶走，既然買一送一，正好留一份給家裡的老孃們吃了。
至於錢，當然是吃完再付。
坐定後，錢老師瞧見空空如也的塑料桌，皺眉嚷嚷：“茶呢，給我上份茶！”
林子達支攤前，便做好了服務客人的心理準備，聽了吆喝，他也不怨，麻利的給倒杯茶。
錢老師品了口茶，遙望北方緩緩流淌的澮水河，他清清嗓子，吟詩一曲：“冬日落暉映河面，流水無聲映殘陽！”
林子達擊掌：“好詩啊，好詩！這詩的意境真好！”
錢老師覺得林子達孺子可教也，如今他在河壩吟詩，湯老頭說他真愛念，狗日的張屠夫罵他窮酸貨，隔壁的桐桐和姜寧看都不看他。
‘真是一羣山豬吃不了細糠！’錢老師萬分不滿。
今日偶遇一小友，錢老師心情大爲妙哉。
他好爲人師：“你們倆怎的天天來河壩釣魚？現在又擺了小吃攤，不讀書了嗎？”
林子達胡謅道：“讀啊，我們是四中學生，現在不是講究生活實踐嗎？”
他見識廣泛，雖然才十六七歲，但讀了一肚子書，再加上情商又高，居然能和錢老師聊的有來有回。
只剩下一個身殘志堅的莊劍輝，獨自炒麪。
他右手還沒好利落，年輕人嘛，這段時間莊劍輝學會了左手用筷子，炒飯自然不在話下，反正就是抄兩下鏟子的事。
錢老師看在眼裡，暗暗贊同，他道：“你倆真不錯，還知道勤工儉學，不像咱那鄰居，跟你們一般大的年齡，天天就知道在門口睡大覺，不思進取！”
林子達轉念一想，他說的鄰居不是姜寧嗎？
看來這人跟姜寧關係不太好啊！
‘這樣看來，姜寧確實有本領，只是人際關係這一塊，似乎不太行。’林子達做出如此判斷。
幾分鐘，一盤炒飯端上，莊劍輝擦擦手：“你是咱們第一個客人，給你多加了個雞蛋。”
“好嘞！”錢老師又佔到便宜，正開心呢，低頭一看，發現炒飯顏色發黑。
他尋思：“醬油放多了？”
林子達給好兄弟找補：“哈哈哈，這都讓你猜到了。”
莊劍輝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不是醬油放多了，是飯炒黑了。
林子達拿來一罐老乾媽，給錢老師撥了兩勺。
老乾媽可不便宜，一罐將近十塊錢呢！
林子達足足給了兩大勺，幫忙當佐菜。
錢老師原本還有些不悅，此刻見狀，趕緊催促：“再來一勺！”
林子達大大方方給加了。
‘娘咧，賺了！’錢老師大爲歡喜。
他抄起一次性勺子，人家莊劍輝不是一般人，配的勺子是高質量硬塑料勺，表面還帶磨砂。
“不錯不錯。”錢老師有點眼光，他準備嘗飯了。
莊劍輝滿懷期待，期待得到別人的認可。
往常凌駕於衆生之上的二代哥，現在卻捏着一把心，等待普通人的評價。
錢老師猛幹了一口炒飯，味道是苦的，米是夾生的，還特麼有股怪味！
錢老師直接吐出來了，他一臉痛苦的質問：“你用汽油炒的嗎？”
林子達笑噴了，“哪能啊，汽油還貴點呢！”
錢老師又吃一口，又吐了。
莊劍輝還沒問味道咋樣呢，錢老師罵道：“真難吃！”
他兩口吃完老乾媽醬，猛幹一口茶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錢也沒給。
莊劍輝帥氣的臉都扭曲了。
林子達愣愣的，剛纔還聊的好好的，現在咋突然翻臉了？
一點面子不給嗎？
他收拾了桌位，安慰好兄弟：“沒事沒事，你別放心上，可能是口味不合，他們這些老頭，喜歡口味重的。”
莊劍輝出師不利，嚴重影響了心情，一張帥臉有些晦暗，看着像是別人欠了他錢似的。
這般期間，張屠夫帶着他的好狗，溜達到河壩。
張屠夫平日在菜市場賣豬肉，因爲做生意，只能壓抑本性，可是一旦賣肉結束，他最喜好帶狗逛街，所到之處，橫行霸道。
“小夥子有點眼熟啊？”張屠夫認出林子達和莊劍輝。
林子達道：“叔，我就平時釣魚的那個。”
張屠夫：“哦，是你們。”
林子達攬客：“來碗炒飯？今天開業，買一送一。”
“成吧。”張屠夫今晚不想開火了，他道：“也不用買一送一，給我來一碗就行。”
林子達一聽，好傢伙，夠仗義啊！
他也仗義一把：“叔你等會吃完了，給兩塊五就行。”
張屠夫拍拍他肩膀：“小夥子懂事。”
林子達挺會聊天的，有說有笑的，張屠夫樂的：“嘿，你小子真是人才，咱那鄰居那小夥要你有這麼懂事，老子都得燒香了！”
林子達轉念一想，他鄰居不就是姜寧嗎？
‘姜寧不光和剛纔那老學究關係不好，跟這個壯大叔也不太好。’林子達得出結論。
壯大叔是個敞亮人，林子達觀感還不錯。
幾分鐘後，莊劍輝端上炒飯。
張屠夫只吃了半口就吐了。
莊劍輝：“不好吃嗎？”
張屠夫沒說話，他用手抓了一把扔到地上，讓大狼狗吃，大狼狗的狗頭撇到一邊，不食。
張屠夫罵罵咧咧：“狗都不吃！”
他揚長而去。
莊劍輝深吸幾口氣，緩解了情緒，他對林子達說：“小胖，你別瞎聊天了。”
林子達也挺淡疼的：“我就想聊熟一點，拉拉關係。”
……
五點多時，姜寧攜帶木劍，嗯，正是削斷東東寶劍的木劍。
薛元桐則帶上航模，跟他一塊，喜氣洋洋的登上河壩。
這是薛元桐第一次將航模展現在衆人面前，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看到身旁的姜寧後，立刻又仰首挺胸。
兩人打算穿過人多的河壩，找空地起飛，途經莊劍輝的炒飯攤，發現一個客人沒有，而他們兩旁的油炸攤，關東煮攤卻圍了好幾個行人。
姜寧問：“怎麼，沒人買嗎？”
林子達汗顏。
莊劍輝如今逐漸接受現實，承認：“味道不行。”
薛元桐問他：“爲啥不弄好吃點呢？”
莊劍輝鬱悶，心道：‘你以爲我不想嗎？’
薛元桐確實不理解，因爲在她看來，只要看一遍媽媽做飯，她就能做的很好吃了。
她和姜寧快活的玩了。
莊劍輝坐在凳子上，生無可戀。
林子達出主意：“自學沒前途，要不你拜師吧，咱們天天釣魚的楊老闆，不就是個廚師嗎？”
莊劍輝：“好不容易週末了，那也等到明個了！”
林子達：“我打個電話。”
楊老闆人脈很廣，隱隱知曉林和莊的身份，接到電話後，他二話沒說，騎着電瓶車，從農家樂趕到河壩。
楊飛高高壯壯，臉上時常掛着笑容。
寒暄了一陣後，他洗了把手，拿出十成十的功力。
楊飛是小縣城出身，能娶到市區大老闆的女兒，居家方面能力一流。
他起鍋，倒油，下雞蛋液，炒成籽，再放米飯，翻炒…
最後加入鹽和蔥花，一股蔥香味便傳了出。
林子達和莊劍輝望去，只見米粒分明，蛋粒和米粒差不多大小，色澤搭配均勻。
莊劍輝嚐了一口，沉默了。
林子達：“真好吃啊！”
楊飛嘿嘿笑了兩聲：“必須，不然哪怕用土雞蛋炒，我也不敢賣18一份。”
“其實我這個還好，我之前託人幫我找到個大廚，那蛋炒飯做的，比我這厲害多了，可惜他張口要兩萬一個月，我僱不起。”楊飛道。
林子達詢問：“還有聯繫方式嗎？錢不是問題。”
楊飛：“成，我發你。”
摸出手機前，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下，說：“其實隔壁的小丫頭，就桐桐，她做的炒飯也好吃。”
林子達：“總不能和大廚比吧？”
……
“嗡嗡~”伴隨空心杯馬達的鳴叫，野馬戰鬥機從地面起飛，震驚周圍的小朋友。
小朋友站在地上，擡起頭愣愣的看着翱翔天際的飛機，又瞧瞧手裡可憐兮兮的竹蜻蜓，一個小男孩把竹蜻蜓摔在地上，哭鬧：“媽媽，我要玩那個！”
薛元桐現在操控技巧十分高超，她降低高度，控制飛機從頭頂飛過，“嗡嗡”的破空聲響徹，引得小朋友們急得嗷嗷叫。
薛元桐心情極度歡快，不知不覺，她從那個只能看別人玩玩具的小女孩，變成了被人圍觀玩玩具的快樂小孩。
姜寧以前很少拍照，一是不喜歡拍照，二是因爲拍了照，不知該分享給誰。
這一刻，他卻拿出手機，錄下桐桐的側影，以及天上的航模，隨手發到快手平臺。
退出前，他瞥了眼聊天列表，似乎看到了AAA建材劉哥的消息，他笑笑，沒回復。
之後，姜寧又用手機，居高臨下給桐桐拍了幾張照片，把一米五的她，拍成了五十釐米，然後發給楚楚。
薛楚楚在校內，剛放學。
清北班很安靜，哪怕放學了，同學金遠航和陶知他們並沒離開，正在討論數學題。
她如往常那般，打開手機，看看桐桐有沒有讓她帶吃的。
桐桐經常會讓她捎帶些小零食，果然，桐桐叮囑她買一份6塊錢的炸雞柳條，中辣。
與此同時，還收到了姜寧的消息，點開後，看見了姜寧發的照片，給桐桐拍的像是長在地裡的白菜。
她倍感無語，回了一串省略號。
發完後，她又覺得這樣回覆，是否會讓姜寧覺得她太冷漠了？
於是呢，薛楚楚又回覆：“她會生氣的。”
姜寧：“沒事，她不知道。”
只是姜寧沒料到，大膽楚楚到家後，居然將消息泄露給桐桐，導致桐桐不搭理他了。
甚至還獨吞了校外買的炸雞柳。
臥室裡，燈火通明。
“桐桐，桐桐。”姜寧喊。
薛元桐在玩電腦，根本不回頭，暗暗想到，‘居然把我拍成那樣，太壞了，必須有他好果子吃。’
姜寧：“我跟你說件事，非常重要。”
薛元桐還有些生氣，慢吞吞的轉過椅子，擺架子：“嗯，有事稟報，無事退朝，稟報前先行禮。”
邊上的薛楚楚瞧見，略微坐立不安，想回家了，卻被姜寧用眼神阻止。
姜寧行了一禮：“現在呢？”
薛元桐：“嗯，說吧。”
姜寧笑：“楚楚還給你帶了一份酸奶山楂球，嗯，被我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