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珩,她苦苦尋覓,念念不忘的邢墨珩,正筆直的躺在直對着門口的牀上,雙目緊閉。
翳嬋再次失神起來,看着邢墨珩側面看去越發挺拔的鼻樑,和那一雙深邃的眼窩。
像是被什麼蠱惑一樣,翳嬋不自覺的放輕了手腳,向着邢墨珩的方向走過去。
房門纔剛有動靜,邢墨珩就發現了。
先前用了麻藥,這時候身上還沒有什麼力氣,因而他只是用眼角瞄過去,隱約看着門上的窗紙外面,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女人的影子。
一定是穆雲杳,沒想到她現在還惦記着自己,邢墨珩忍不住的輕輕揚起了嘴角,放穩呼吸,閉緊了眼睛。
不知道他的杳杳要做什麼事兒?或許是不放心過來檢查一遍他的身體?
邢墨珩嘴角的笑意更濃,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杳杳定然已經將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這些日子穆雲杳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他不由期待起來,心中泛着,小時候一模一樣的,默默看着楚雲杳的背影就隨之而起的淡淡歡喜。
翳嬋的腳步愈發輕巧,似乎是怕吵醒那淡然入睡的人。
不知道邢墨珩喜歡什麼香味,她特意將身上的香水盡數洗了去,只留着淡淡的皁角味道。
腳步貓一樣的,停在邢墨珩面前,翳嬋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描摹着邢墨珩俊臉的形狀。
那壓抑了許久終於毫無忌諱的目光,像是化成了一把刻刀,將這人的面容深深的刻畫在心底的木板上,好在一個人的時候珍藏回想。
人說燈下看美人,可若是真的俊美的人,就是夜色模糊中,也足以動人心絃。
翳嬋看着邢墨珩緊閉的眼睛,與那兩道眉峰,渾然天成的俊美無雙。
不期然就想起那一日,他一身黑袍,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微風習習,他衣角翻飛,越發絕世。
翳嬋屏着呼吸,輕手輕腳的將那專門爲他縫製的白虎黑袍拿出來,放在牀頭的高凳上。
藥瓶也緊緊的握在手裡,只一瞬的的時間,翳嬋就決定下來,人越是着迷越是期待,頭腦卻越是出奇的冷靜。
瓶口傾斜,那揮發性極強,只要吸入就短短不到一刻就要藥發的情藥,就盡數灑在了邢墨珩的被子上,無色無味,瞬間消失於無形。
那藥水不慎落在翳嬋掌心,翳嬋視若無睹,嘴邊甚至帶上了一個義無反顧的笑容怪異笑容,仿若中邪。
她着魔的伸出手指,朝聖一般的,將那素指輕撫道邢墨珩臉上,順着那額頭向下滑動。
邢墨珩一直強忍着沒有動靜。
原本只看到那一個影子,還有些怪自己莽撞,因而有些猶疑,可等這人近了,他卻越發肯定。
雖然麻藥也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他的嗅覺,可獨屬於穆雲杳的皁角味卻順着鼻口鑽進了心中。
穆雲杳不像別的女子,擦脂抹粉,滿身各種香氣。
她是乾淨的,清爽的,獨一無二的。
從前的時候,楚雲杳身上總帶着一股藥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而現如今,化爲穆雲杳的她,或許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和理
由接觸草藥,身上雖然沒有熟悉又想念的草藥味,取而代之的,卻是皁角原本的味道。
這府中只有穆雲杳一個女子,又帶着這樣獨屬於她的味道,邢墨珩心中愈發肯定,也越發激動。
他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穆雲杳似乎將什麼東西放到了他頭側的高凳上。
是什麼呢?邢墨珩止不住的猜測,又期待的恨不得當下就醒過來,將穆雲杳狠狠的擁進懷中。
然而他卻不敢。
是的,他不可一世,名震天下的鎮南王,竟然也有了的事情。
他怕自己只睜開眼來,一直盡力掩護自己的穆雲杳,就又要帶上那個原本穆雲杳的面具,將自己深深的藏起來。
更何況,楚天闊這個記仇的,竟然故意給他多用了麻藥,以至於到如今他也輕易不能動彈。
若是杳杳被他這樣一睜眼弄得害羞,掩面而走那可怎麼是好?他如今連追上去都做不到!
邢墨珩兀自忍耐着,直到那一雙帶着溼意的手,覆上了他的額頭。
心中一震,邢墨珩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不可置信的睜開眼睛,低聲道,“杳杳?”
手中的軟手卻是一顫,往回縮了縮。
邢墨珩瞬間滿目精光,沉聲道,“是誰!”
他簡直太過大意了,竟然讓一個不知名的女人混進來!
邢墨珩常年在戰場上,多黑暗的地方都去過,如今還有着一些光亮,自然將人看的清楚。
可這女人卻是他未曾見過的,怎的竟如此不要臉面,若不是身中麻藥不方便行動,邢墨珩恨不得直接將這女人摸過他的手剁下來喂狗!
縱然如此,邢墨珩還是用力將翳嬋的手向旁邊一甩,翳嬋不受控制向後踉蹌兩步,才堪堪穩住。
“墨珩……”翳嬋委委屈屈的喚了句,眼中難掩水意,心裡卻在納罕,方纔墨珩口中杳杳又是什麼人?
邢墨珩被她這一聲喚的心中作嘔,面沉如水,可如今這境地卻不容的他輕舉妄動。
邢墨珩不欲多說,腦袋快速轉動起來,想着要如何脫身,只聽翳嬋又道,“你可還曾記得我?那日你勒住馬車,救了我的命,如今正該是我報答的時候了。”
翳嬋雙目含情,一番話說得風情萬種,媚眼如絲,說着就又往邢墨珩身上湊過去。
她顯然也發現了邢墨珩的不對勁,雖然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但大抵是那藥效的緣故,只是沒想到這藥竟然如此霸道,不過卻恰好如了她的意。
翳嬋巧笑着,又將那手覆在邢墨珩面上,忘情的撫摸起來……
“看來是我打擾二位了!”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冷哼,燈光應聲而亮,屋子裡的一切纖毫畢現。
翳嬋還沒來得及反應,邢墨珩已經用盡了力氣看過去,“杳杳!”
明明一個大男人,穆雲杳卻從他聲音中聽出了說不出的委屈。
早幹什麼去了!若是她沒有發現,發現了沒喲進來又當如何!
穆雲杳看着翳嬋靠在邢墨珩身邊,心中說不出的來氣,就像是許多年前,自己好不容易尋到的一味草藥,被翳嬋偷偷拿去做了毒藥的引子
。
可這藥沒了,踏遍萬水千山,終究還能尋到,若是人沒了……
穆雲杳不願意順着自己的心思深想,只忍不住又想着翳嬋那礙眼的手走過去,口中繼續冷哼道,“若不是我聽見聲音不放心進來看看,二位豈不是連娃娃都懷上了?”
她甚至顧不得帶上將軍府傻小姐的面具來隱藏自己,那熊熊的怒火已經將面具都燒的的化成了灰燼,鋒芒盡露。
穆雲杳話中說着二位,可眼睛卻直直的看着邢墨珩一個人,似乎絲毫沒有將翳嬋放在眼裡。
邢墨珩瞧着暗道不好,一時間談判時巧舌如簧又心思縝密的鎮南王,卻是半句要緊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忍不住又喚了句,“杳杳!”
穆雲杳這才又看他一眼,對上那委屈又求饒的眼神,穆雲杳哪裡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然而直到是一回事,心中如何想又是一回事兒。
若不是她不放心邢墨珩想過來暗暗瞧瞧,又恰好在門口聽見了動靜,才推門進來,不知道這個狀態的邢墨珩要怎麼辦。
難道一世英明的鎮南王,真的要敗在一個深宮女人身上不成。
想到這兒,翳嬋看向那隻依舊停留在邢墨珩身上極爲礙眼的手,嘴角帶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她嗤笑的看向翳嬋,“不知是什麼風,竟然將宮中皇上獨寵的禪妃娘娘吹來了,難道這大秋天的,竟然已經開始颳起了春風不成!”
她步步緊逼,一直走到還在發矇的翳嬋面前,毫不留情的掐着那隻礙眼無比的手,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只見穆雲杳用力一甩,那手連帶着翳嬋都離開了牀邊。
穆雲杳行雲流水一個轉身,牢牢的將邢墨珩擋在了身後,居高臨下的看着跌到在地的翳嬋,“貴妃娘娘發了情,怎的竟跑到王府來了!”
翳嬋的話她聽了個透徹,沒想到那天邢墨珩救得那個人竟然是翳嬋。
早知如此,她定然不會叫邢墨珩去救人。
佛語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又說醫者父母心,可依她而看,若是救了個壞人,卻相當於要葬送無數的人命去,這種人,不救也罷!
被穆雲杳一個用力摜在地上,翳嬋才反應過來,鎮南王府如何會有個女子,這女人還是那日她算計未果的鎮北將軍的女兒穆雲杳!
翳嬋滿眼的不可置信,鎮南王怎麼能與這等德行敗壞的女子在一起!
她不信!一定是穆雲杳這個裝傻充楞、心機深沉的賤人將鎮南王迷惑了去!
翳嬋挺直身子坐起來,咬着嘴脣像着邢墨珩望過去,眼中已經含了淚水。
穆雲杳這樣將軍家出身比男人還要粗魯的女人,鎮南王怎麼會歡喜,一定是她給鎮南王下了什麼北城蠻族的迷藥,她一定要拆穿穆雲杳這個賤人的本性!
然而邢墨珩的目光,卻堅定的落在穆雲杳身上,沒有哪怕一絲的目光投過來,即使知道了她貴妃的身份。
翳嬋捏的掌心都疼了,一直疼到了心坎裡,喃喃的張口想要將穆雲杳的惡性吐露清楚,“墨珩……”
她纔出聲,卻被穆雲杳高聲打斷,“疾風雷霆!侍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