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的話語中,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很多時候,聽寒甚至想,他們或許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兄妹,與那個只會帶來麻煩和厄運的王室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想的多了,聽寒越發希望那是真的。
可現實,卻總要給她些苦痛,叫她看清自己的現狀。
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在沈寅說不出的目光中,聽寒出了屋子。
迎面走來兩個少年,正要往沈寅的屋子裡去。
對於沈寅的某些癖好,聽寒永遠都理解不了。
那連個身量還十分纖細的少年,怯生生的看了聽寒一眼,都不敢說話,低頭行了個禮。
聽寒點點頭,無意爲難他們,揮手叫兩人先過。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皮膚稍微黑些的那個,膽子也大些,對着聽寒又行了個禮,拉着身後的少年飛快的跑過去了。
聽寒頓下步子,回頭看過去。
纔到了沈寅的門口,兩個少年就趕緊停了下來,面色也越發的緊張起來,甚至那個小的,還有發抖。
聽寒眼看着那個黑臉的少年,對面白的少年叮囑了什麼,然後從地上抹了點兒灰,蹭到白麪少年的臉上,身上。
小小年紀,到知道護着弟弟。
聽寒纔要回過頭不理會,黑臉少年卻像是發現了什麼,側頭直直的看過去。
聽寒難得好奇,看過去,只見那眼中夾雜着恐懼,擔憂,懇求和孤注一擲。
心中一頓,聽寒明白過來。
原是這個少年顧忌着她的身份,怕她去向沈寅告狀。
就是沈寅死了,或許她都不會心疼,又怎麼會管這麼無謂的小事兒?
怕兩個少年繼續誤會,聽寒轉身便走了。
黑臉少年鬆口氣,便聽身旁的少年心有餘悸的道,“大黑哥,她說出去嗎?”
看着少年緊張的小臉,黑臉少年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搖搖頭,“不會的,小魚。咱們的事兒,對那人來說,不過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兒,你只管聽俺的就是。”
小魚才點點頭,屋中的沈寅就已經聽到動靜,沉聲道,“外面的,磨磨蹭蹭不進來是想要做什麼?若是不情願,自去請罰,死了便是,自有成千上萬的人排隊等着。”
聽見沈寅的聲音,小魚一抖,大黑拉着他的手緊了緊,對他搖搖頭,低頭走了進去。
才一進門,一個茶杯就已經丟過來。
大黑習慣性的擋在前面,飛起的碎瓷片劃傷了他的手。
沈寅看個正着,冷笑一聲,“聽說你二人是同鄉?倒是兄弟情深啊。”
聽着沈寅的陰陽怪氣,大黑心中一顫,趕緊道,“營長,是……是他在來的路上跌倒了,小的怕他在見了血,叫大人厭惡,所以……”
“跌倒了?”
沈寅看到大黑身後的小魚,見他衣服臉頰都沾着灰的樣子,嫌惡的皺起了眉頭。
他向來最愛乾淨,這白淨的孩子雖然長相更符合他的胃口,可現在這樣也足夠叫人倒胃口的。
沈寅揮揮手,“罷了,你自己找個角落待着,別叫我看到礙眼!”
說着,沈寅便直接揚起不知
道什麼時候拿在手中的皮鞭,朝着大黑走去。
沒有任何的過渡,一切的苦難就開始了。
鞭子落在少年溜光的皮肉上,瞬間翻出血色的花來。
沈寅的面色越發的扭曲,各種不致命的刑具落在他的身上。
小魚看不下去捂上了眼睛,卻仍舊能聽到大黑壓抑不住的痛呼聲,還有沈寅罪惡的喘息。
他死死的咬着牙,心中十分痛恨,這還只是個開始……
聽寒聽了沈寅的吩咐,直接就去了宮中。
雖然即將面對的還是一場躲不過的懲罰,可至少,宮中沒有暗衛營那種洗刷不去的血腥味兒,和永無止境的黑暗。
一路去了展律嫿的宮中,聽寒刻意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邢墨珩的寢宮,不要去想那宮中僅僅存在的幾個對她施捨善意的人。
才進了展律嫿的院子,聽寒便看到了正坐在院子中間的展律嫿。
也對,這宮中分明就是展律嫿的天下,自然是她才一進宮,就已經有展律嫿的耳目上報給她。
“參見公主,屬下有罪,還請公主責罰!”聽寒往前走了兩步,直接跪在地上。
這天兒已經有些冷了,地上又是青石板,絲絲的冒着寒意。
展律嫿坐在上面,手裡卻還拿着把不倫不類的團扇,並沒有十分氣惱的樣子。
最近邢墨珩和穆雲杳的關係變化,她喜聞樂見。
既然稍微如了願,心情自然是好的。
這好心情,縱然是看到了聽寒,仍舊沒有多少的影響。
不過,心情好總歸是心情好,這該要問的事情,仍舊是少不了。
展律嫿沒有叫聽寒起來,開門見山的直接道,“本宮有幾句話問你,你也甭想着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敷衍本宮,若是你答得好,本宮就當是原諒了你,若是你刻意隱瞞,那就怪不得本宮沒有容人之量了。”
聽寒頓首,“公主請問,屬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展律嫿略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聽寒,“當真如此,自然是好的。”
“本宮只問你,你與穆雲杳是何時相識,她又是爲何要救你一命?”
聽寒低着頭,面色微變。
展律嫿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卻也大致猜得到她的心思,又道,“你不必現想什麼話敷衍我,也不必說你與那穆雲杳沒有什麼交情,本宮不是傻子,你何時從宮中離開的本宮自然曉得,如今才與你對質,不過是本宮之前沒有時間。”
展律嫿的眸色鋒利起來,像是兩把刀子,對着聽寒,“如何回答,你仔細想清楚,今日本宮已經將大門落鎖了,甭說是穆雲杳,就是鎮南王,甚至是天皇老子來,本宮要殺的人, 也留不得!”
展律嫿擲地有聲, 穆雲杳聽着也頗爲心驚,展律嫿這是當真帶着殺人泄憤的心思了,且她似乎已經確信,那日是穆雲杳救了她。
“回稟公主,屬下確實與穆雲杳早有相識。”聽寒回答道。
既然展律嫿已經知道了,若是她再次隱瞞,只能叫展律嫿更加的憤怒,或許還要因此而連累別人。
“哦,既然相識,又是如何相識,何時相識的呢?她又爲何要冒着風
險救你?”見聽寒如實回答,展律嫿的表情,稍微好了許多。
嘴中咋摸着,又故意道,“難道,你早與那穆雲杳沆瀣一氣,所以做了臥底,回到本宮的身邊,想要戕害於本宮?”
“屬下萬萬不敢傷害公主!”聽寒趕緊叩首,“屬下從來沒有這樣的心思,還請公主明鑑啊!”
聽寒口中求饒,心中已經是萬般翻轉。
展律嫿這是打定主意,不探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就不會鬆口了。
若是她說不出什麼叫展律嫿滿意的,很可能今日就要死在這裡。
可若是她要說出什麼,必定要說道穆雲杳的蒼雲山之行,如此,又不得不說出神藥的事情。
聽寒心中想着,面上就有些糾結。
展律嫿看她停頓的樣子,便知道她心中正在拉扯着。
她冷哼一聲,“怎麼着?有沒有要加害本宮,你還要思索半天麼?”
“屬下不敢!”聽寒又是一叩首。
心中一沉,已經有了抉擇,乾脆道,“回稟公主,屬下是在蒼雲山與穆雲杳相識的。”
“蒼雲山?她去蒼雲山做什麼?”展律嫿面色微變,“難道是爲了神藥?”
蒼雲山有重兵把守,其中一個緣由,就是因爲這神藥。
只不過,沒人知道這包治百病的神藥是什麼樣子,所以就也無從尋找,只能漫無目的的守着,以防被別人偷了去。
聽寒心中掂量着,終究還是點點頭。
穆雲杳到底爲何要尋找神藥,一直沒說出口,只不過,似乎是很重要的。
但根據她那時的表現和言語來看,這尋找神藥,一定不是爲了她自己和邢墨珩,而至於別的什麼人,對她來說也就不重要了。
既然神藥傷及不到邢墨珩和穆雲杳,那她說出來,自救一番,當是無妨。
“果真是爲了神藥?”展律嫿嗤笑一聲,“簡直異想天開,那麼多人找不到的東西,她一個弱女子就找到了?”
“不過,”展律嫿停頓下來,“聽說這穆雲杳,在天羽國便是十分厲害的大夫,能成爲一片內司,與她的醫術,也有些關聯……”
展律嫿看向低頭的聽寒,“別磨磨蹭蹭的!把你知道的,你們爲何相識,怎麼就車上了關係,穆雲杳到底有沒有找到神藥,都給本宮說清楚,若是說的不好,本宮就叫你成了啞巴,反正你那一張嘴,留着也是沒用。”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聽寒連連求饒道。
之前宮中有一人,犯了展律嫿的忌諱,便叫人直接拔下了舌頭,還要那人眼看着自己的舌頭被餵給狗吃,最後這人,也被挑了手腳的筋脈,直接丟盡了狗籠子裡。
那時展律嫿還小,聽寒年紀也相當,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兇惡的大狗撕扯人血肉的場面,也忘不了,不絕於耳的慘叫聲。
“饒命?若是想要本公主饒命,就將話說清楚!”
“是!”聽寒不敢再遲疑,趕緊道,“屬下那日執行暗衛營的任務,正好在蒼雲山發現了穆雲杳,見她一個女子,就順手救了她一命,如此才相識。”
“救她?你當真是辦了件好事兒啊……”展律嫿陰陽怪氣的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