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一瞬間，緊緊握成了鐵拳。
目光更加銳利的看向帝子受，帝子受坦然待之，氣氛已經不知從何時起，凝重了起來。
足足數個呼吸後，帝乙方纔閉了下眼睛，壓下心中的那抹懼怕。
年輕人總是意氣風發，想要做到很多很多的事情，這並不奇怪。
想當年他也是如此，以子受冷靜的性子，以後他坐上這個位子，定能控制住。
這麼一想，又輕鬆了許多。
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他更清楚，自己這個兒子極爲有主見。
現在說的再多，以後誰又知道他會怎麼做？
而且，此時拿出這個辦法給他，應該也是心中猶豫，不敢膽大妄爲。
頓時，心中又輕鬆了不少。
“域、郡、縣之事再不可提，至於九品官制，兩日後，父王與丞相他們商議一二。”帝乙平靜了下來道。
“是。”帝子受行禮應道。
沒有再多說什麼，兩人便開始處理起政務來。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先，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帝子受心中，卻是早已升起一抹有些複雜的情緒。
父王、你真的老了～
沒錯，他拿出這兩份計劃，早就做好了被帝乙拒絕的準備。
但事情真是如此，帝乙無比果斷、堅決的拒絕三層管理制度，商議的態度都沒有。
還是讓他知道，帝乙再也沒有了昔日的雄心壯志。
其實當年帝乙繼位前，大商早就已經在走下坡路了，四處反叛不少，姬昌之父就反叛過。
隨着帝乙繼位，三千多年的時間，嘔心瀝血，方纔有了如今還算平穩的局面。
那時的他也是雄心萬丈，堪稱一代英主。
所以在這個有些特殊的時期，他拿出了這份計劃，一來試探帝乙的狀態。
二來藉助對方的力量。
三來也是想看看這份計劃的阻力會有多大？
結果很明顯，也許是因爲姬昌即將功成，或者是後繼有人等原因。
帝乙早已不是當年了，兩百年前，他還敢接受帝子受的提議建立六部，此時……
也許在那個時候就不是了。
忽然，帝子受想到了當年大商祖地、他接受傳承的時候。
一抹獨特的波動情緒掀起，又被他壓下，冷靜無比的思索起來。
三層管理制度不行，九品制度可以商量，這也在他的準備之中。
九品制度要說影響，自然也很大，但大部分都是隱形的，沒有其它政策配合，也許永遠都不會激發那些影響。
而且九品制度的推行，也並不多難，甚至可以說簡單，百官中沒有多少會拒絕的。
那種高人一等的感覺，是最大的推力。
……
兩天後，帝乙、帝子受、聞仲、六部大夫，民部大夫商榮、吏部大夫箕子、戶部大夫比干、刑部大夫九侯、工部大夫鄂侯、禮部大夫梅伯。
一共九人開始商議起九品制度來。
當帝乙說出九品制度的具體情況，聞仲幾人立刻都神色鄭重的思索起來。
“大王，此等制度恐怕會增長官員之間的攀比之風，尤其是各城池的官員之間。”禮部大夫梅伯第一個站了出來，有些皺眉道。
以前的官位雖然有高低之分，但這個高低、大部分看的是權柄之輕重。
六部建立，大夫、中大夫、下大夫、卿士、司正、小臣，這一步步具體的劃分，也明確了官職之高低。
如今朝堂中，那種高下、層次分明的感覺，越來越重。
而這九品制度，更加明確了這些，尤其是各城池之中，所有的官職高低等級、明確的劃分出來。
恐怕會出現一些不好的影響。
“陛下，臣倒是以爲可行。”梅伯說完，帝乙還沒有作出反應，箕子就開口道：“九品制度確定、可以激發官員的向上之心，使整個朝堂之中，等級層次分明，收攏百官之心。”
“大王，臣也以爲可行，如今軍中官職更爲混亂，一旦明確，可以穩定軍心。”聞仲看了眼帝子受，也開口道。
“大王，臣以爲不妥，六部建立、本就有違一貫之法，貿然建立九品制度，恐影響朝政穩定。”九侯肅然開口道。
“臣也以爲如此，九品制度看起來簡單，但實則影響甚大，需要細細考量思索。”鄂侯緊接道。
“大王，臣附議，此事需從長計議。”比干餘光看了一眼衆人，尤其是帝子受後，雙手抱拳行禮道。
上方，帝乙眉頭不易察覺的一皺，倒是帝子受，神色不變。
餘光看了眼幾人，略感詫異，七位大臣，居然已經有四位不贊同。
梅伯不贊同原因很簡單，他爲人正直，甚至有些古板，又身爲禮部官員，不想變不出奇。
其餘三位，帝子受心中有些明白，九侯、鄂侯兩位，應該是上次六部建立，讓他們心中起了防範。
他們無疑是頗爲忠心的，但也有着自己的立場。
六部建立，可是阻攔、束縛了許多人的利益。
他們身爲朝堂中，除商王室之外、最強大的兩大貴族，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貴族的立場。
不完全考慮清楚九品制度的影響利弊，恐怕他們不敢輕易贊同。
至於比干～
帝子受雙眼深處閃過一抹探究。
帝乙心中也有些猶豫，在這個時候，其實他是不想有任何變動的。
但帝子受呈現的兩份提議，第二份必須拒絕。
而這第一份，好像利弊都有，利可能大一些，加上不好將兩份提議都拒絕，纔想着商議一下。
四位大臣不贊同，讓這時候不想朝堂有所震動的他，猶豫更甚。
“大王，臣以爲，此法可行。”忽然，六部之首、文官之首的商榮鄭重道。
見衆人目光都望向他，繼續道：“自六部建立以後，百官職責分明，各有辛苦，九品制度，未嘗不是對百官的一次獎勵。
各城池之中，有九品制度，將其層次嚴明，也未嘗不可。”
雖然說得有些隱晦，但大致的意思，在場幾人自然都明白。
誰都喜歡高人一等，九品制度出來，百官中大部分當然是高興的，六部建立、損害了不少人的利益，這算是一次安撫人心。
各城池之中，就像箕子所說的，可收攏百官之心。
劃分了品級，只要他們還有向上的心思，就定會想着向上爬，那麼就會自然而然效忠與大商了。
中央朝堂上的官員同樣如此。
商榮身爲丞相，話語之重，對九侯他們來說，比聞仲的話更重不少。
當即，皆繼續細細思索其利弊。
帝乙也是如此，想了下，看向帝子受道：“子受，這九品官制是你所提，你可有什麼話想說？”
此言一出，其餘人立刻都望向了帝子受，眼中都有着驚訝之意。
當年雖然是帝子受提議的建立六部，但爲了保護他，帝乙將一切都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知道實情者，寥寥無幾。
所以在他們眼中，這還是帝子受第一次提出這麼大的建議，自然有所驚訝。
帝子受明白帝乙的心思，九品官制表面上看，是有利於百官的，實際上看也是如此，皆大歡喜。
既然如此，當然要推給他，讓百官擁戴他。
微微行了一禮道：“父王，兒臣以爲，各種制度、皆是有利有弊，沒有所謂的完美。
幾位大人的意見都有理，九品制度同樣有利有弊，依兒臣看，在父王與幾位大臣的把控下，九品制度所帶來的影響，對我大商來說、是利大於弊的。”
中規中矩的話，卻讓在場幾位大臣都暗暗點頭。
不鋒芒畢露、不咄咄逼人、不強勢，依舊的穩重！
儲君如此，他們當然希望。
帝乙也暗暗點頭，覺得自己不用想那麼多，以子受的沉穩，肯定不會亂來的。
想着，暗中下了決定，罷了，既是他所願，這最後時間，就幫他一把。
“不錯。”當即，一錘定音，帝乙帶着抹笑意道：“利大於弊，這九品之法，相信百官也都會滿意的。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定了吧，我等來商議一下、各個官職爲幾品吧？”
商榮七人一起行禮應是。
就連九侯、鄂侯都不再多言，他們不贊同，也只是認爲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其所帶來的影響，不敢輕易贊同，不是堅決反對。
帝乙都已經如此下了決定，他們當然不會再反對，梅伯、比干同樣如此，人王終究是人王。
隨後，衆人開始圍繞着給官職定品級商議起來，還有軍中的官職也要定品級。
足足近兩個時辰，方纔將一切確定下來。
不過雖然確定下來了，帝乙卻並沒有立刻推廣開來，帝子受幾人也都清楚這種情況，先將此事的消息傳遞開來，使百官事先了解一下。
看看反應，等到朝會之時，再鄭重的宣佈，開始實施。
幾人各自散去，隨後幾天，不出意外，九品之法的消息、在百官中開始傳播開來。
立刻，就沸沸揚揚。
有贊同者，也有不贊同者。
不過贊同者的人數，遠遠超過不贊同者的數量。
（第一章，今天是2018年的最後一天，祝大家即將迎來新的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