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拜年 一
正月初一的早晨，許多人都是在鞭炮聲中醒來。當然不會如此。
不過，柳蔚虹還是早早就起牀了。雖然沒有民間過年那種熱烈的氣氛，這裡的“年”卻過得一點都不輕鬆。
今天要見的親友客人很多，不太注重外表裝扮的柳蔚虹刻意打扮了一番，還化了一點淡妝。
柳老爺子和老太太就像普通人家的爺爺奶奶一般，給孫女兒封了兩個大紅包。聽着孫女兒甜甜地說着“祝爺爺奶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這樣通牌大例的祝福話，兩位老人家照樣很開心。
但接下來面對前來拜訪的各方親友時，老爺子可還是一貫的威嚴泰然，偶爾露出一絲笑意已是很給面子。
柳成邦和柳定邦兄弟兩個，在客廳裡陪客。柳家的女兒柳美君、柳淑君和她們的丈夫則在大門前迎賓。廖碧瑩、衛玲玲這倆妯娌，則帶着容嫂等家務助理爲客人們安排茶水等等。
柳蔚虹還是和往常一樣，招呼她的堂弟妹、表兄妹們到小廳裡去說話。
柳蔚然今天穿了一身紅色的棉襖，長髮梳成兩個包包頭，看起來非常喜氣，惹得柳老太太笑個不停。柳世維還是那樣陽光活潑。兩人對堂姐在南都讀大學的生活感到好奇，不住地追問着柳蔚虹南都與江口那邊的現狀。
年輕人都對傳說中非常繁華的南都、江口很感興趣，至於香都就更不用說了。這年代，香都的電影和歌曲在內地剛剛開始火爆，連柳世維、柳蔚然這樣的世家子弟都不能免俗。
由於是過年，來的親戚可不止是柳老爺子的嫡親兒孫。連柳家的旁支也借光進了青松園賀年。
這些親戚很多也在京城的各大衙門、國企任職——也不是什麼閒雜人等都能進“大內”的啊，混得太差的也不敢往老爺子跟前湊。
但關係不夠密切的親屬。來拜年也不好久坐，大家都很有眼色，來給老爺子老太太問個安就回去了。臨走時肯定過來給柳家這幾個小字輩發紅包，尤其是柳蔚虹，收紅包都收得手軟。
誰不知道柳家大小姐最得老爺子的寵愛，遠勝柳家的長孫柳世維？那些姑奶嬸孃，拉着柳蔚虹的手拼命誇她，直把柳蔚虹誇得兩耳流油才作罷。
臨近中午時分，基本上該來的客人，也大都到齊了。
就是從前來拜年的時間上。也能看出一點關係的親疏來。
凡是柳家的至親。一大早就到了。旁支、外戚中的重要人物，來得較遲。沒有親戚關係的柳家主要干將，比如易青鋒的父親、中~央~警~衛局的易京亮將軍這一類的，一般都在十點之後趕到。
按照慣例，最高首長和一號首長。都要主持大年初一全國性的公衆活動，這個時候是不會露面的。要等到下午，大部分客人都散了，一號首長才會過來。
而最高首長的歲數比柳老爺子還要大，已到了輕易不出門會客的年紀。
柳蔚虹儘管在小廳裡陪着兄弟姐妹們說話，注意力卻總在外間，時不時留意着來了什麼客人。
柳家的主要干將，她是知道一些的，但不全面。她希望能夠對家族的情況瞭解得更深入些。
所以她也會找些藉口。比如去幫繼母、嬸嬸安排客人落座、讓人給客人奉茶之類，到前廳去見見這些柳家的大將們。
柳成邦發現女兒間或到前廳來見客，大致能猜到她的想法。
女兒是個有心的孩子……柳成邦臉上浮起欣慰的笑容，索性招手將女兒叫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作陪。
柳定邦沒有說什麼，柳二夫人衛玲玲卻暗裡撇了撇嘴。
不但是老爺子寵着這大丫頭。連她爸爸也是這般慣着她。如此重要的場合，她一個小女孩摻和什麼？老爺子和客人們談那些話題，她能聽得懂嗎？亂彈琴。
衛玲玲其實是在嫉妒柳蔚虹老是在人前露臉，把柳家其他孩子的風頭都蓋過去了。眼看柳蔚虹在和那些高級幹部交談的時候落落大方、談吐得宜，竟一點也不露怯，衛玲玲更是不爽。
她生的世維纔是柳家的長孫呀！這種場合，應該是世維陪着老爺子纔對嘛。
也不想想柳世維一個初中生，怎麼和柳蔚虹這大學生相比。
本來大家族的長孫，都是要用盡全力培養的，就像唐家的唐飛揚、葉家的葉家光就是如此。可柳世維卻並沒有表現出這方面的天資，反而更喜歡把精力放在運動上，真是讓柳定邦夫妻倆發愁。
哼，大丫頭再能耐，也不過是個女孩子。衛玲玲想到這裡，心裡才稍微好過點。
廖碧瑩則是樂見柳蔚虹的受寵。
不是所有的繼母都將繼女視爲自己的敵人，起碼廖碧瑩就不會。
她生的世暉還太小了，將來性子如何還未可知。柳蔚虹是大房的女兒，她在老爺子面前越有地位，對大房就越有好處。親姐姐還能不護着弟弟？況且就這半年的接觸看來，柳蔚虹對柳世暉這弟弟可是疼愛非常。將來他們姐弟聯手，這柳家，還是大房的天下！
柳蔚虹的思想可不像這兩位貴夫人似的，只停留在家族內部的這點小事情上，她關心的是柳家的未來。
她正坐得筆直，傾聽柳老爺子和某位擔任副省長的柳系幹部談話，忽然看到大姑領着一位新客人走進了大廳。
待得看清來者的長相，柳蔚虹不禁吃驚地雙眼圓睜，差點以爲自己看錯了。
況二爺跑來做什麼？
“呵呵，柳老，過年好。”
來的是況家老二、時任政~治~局委員的況聯聰，他可是況系臺前的當權人物。
柳家和況家的關係，含蓄點說是“不好”，其實也可以用“緊張”來形容。雖然大家在工作上都表現得一團和氣，可私下卻絕少有交往。
柳蔚虹隨着父親起身迎接況聯聰。客廳裡，除了柳老爺子、老太太還端坐不動，其他的柳系幹部們都笑着迎了上去，和況政局熱情寒暄，就像是多年好友一樣親熱。
況聯聰的四方臉上也是笑容滿滿，顯得謙沖自持，風度很好。事實上，在很多時候，況二爺都是以“暴躁易怒”的形象出現的，動輒發火是他的一貫特色。比如去年他就曾在中央常委會上不點名的批評了柳成邦，言辭十分激烈。
看着況聯聰與柳老爺子客套，柳蔚虹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前世況家對柳家的種種迫害似乎又出現在她的眼前。柳老爺子驟然病逝不過幾個月，柳家的直系和干將們一個接一個被“查出”有問題，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連倒下。
而況家卻踩在柳家的殘骸上快速地發展自己的勢力，接收了柳家空出的一個又一個地盤。況家人啊……
柳蔚虹輕輕攥起了拳頭，旋又放開，低下頭調整好表情。
同時，她也在心中思量，這老混蛋跑到敵方大本營來幹什麼？示威是不可能的了，難道是想緩和雙方關係？
“呵呵，這就是蔚虹吧？”
況聯聰的聲音忽然在她面前響起。
柳蔚虹忙擡起頭來，輕輕叫了聲：“況政局好。”
“哎，叫況爺爺就好了，不用這麼客氣。”況聯聰很和氣，柳蔚虹卻沒有改口的意思。
況聯聰是況家老爺子的親二弟，但他比長兄小了十來年，目前還不到六十五歲，在高層大佬中算不上高齡。而且況政局很注重保養，頭髮染得烏黑油亮，整個人容光煥發，看起來頂多六十。
“成邦啊，你家這大丫頭真是個美人胚子，聽說讀大學了？”
“是的，她剛上大一。”
況聯聰雖然擺出了一副“話家常”的模樣，柳成邦的回答還是很謹慎。看來，連柳成邦也弄不清他的來意，正在琢磨着。
況聯聰剛想再說些什麼，忽然柳家二姑又帶了一位客人進來。
柳蔚虹正微垂着頭十足乖巧地聽着況聯聰說話，也沒注意來者何人。忽然，她發現身邊的父親臉上現出了驚奇的表情，心裡一動，正要扭頭時便聽到了她很熟悉的一把男聲——
“柳老，過年好，我是唐家的唐飛揚。”
唐飛揚……居然也來了？
柳蔚虹猛然轉過身，視線恰好與唐飛揚鞠躬後擡起的雙眼撞在一起。
你來做什麼？
——你猜呢？
剎那間，兩人無聲地交流了一個眼神。
柳老爺子巋然不動，無論是什麼樣的客人到來，都不能使他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到了他這個境界，絕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就喜怒形諸顏色。
（因爲要大戰腫瘤君的緣故，最近比較常跑醫院，這段時間不一定能每天雙更了。保底一更肯定有。請大家諒解哈。醫生給的治療方案比較謹慎，先做三個月的保守治療，之後觀察腫瘤君有木有慢慢變小，如果木有小反而大了，那就要再動大手術……真是艱難的旅程啊，抹淚。求粉紅票安慰啊……）(文昌書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