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市經開區的馬家莊。
此刻,在馬家莊村支部的房間裡。老式的,還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內,卻早已經是一片烏煙瘴氣的場面。
正中間,兩個火爐子,燒得旺旺的。房間裡,站着的,坐着的。椅子上,旁邊的桌子上,甚至是窗臺上,還有外面都坐了人。全村各個村民組的組長都過來了。再加上村子裡比有頭有臉。算是混得比較好的一些人都坐在了這裡。
馬老三作爲此次馬家莊拆遷裡面的幕後主事人。此刻,馬老三的臉色也不好看。
“老三啊,不是叔說你,這自古以來,老話說得好,民不與官鬥。咱們就是小老百姓,能鬥得過麼?”一個年約四十幾歲的漢子,開口說了起來。
“老滿叔說得不錯。最近,我也看了不少的報紙報道。另外,在網絡上也有不少的報道。都是關於我們馬家莊的。現在,外面對我們的看法可不好啊。一片討伐的聲音。其實吧,我覺得,政府給出的價格已經很不錯了。隔壁王家溝子村。他們徵收拆遷了。我媳婦孃家就是那邊的。我聽說,他們的價格,也才一千八的拆遷價格。”一個帶着眼鏡的年輕人說了起來。
“牛眼鏡說得對,咱們這是過了。過猶不及啊。”又是一個咬文嚼字的。
聽着這些,馬老三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這些人,心思都在自家那小算盤上面呢。這一次搞拆遷,固然是自己慫恿起來的。可是,這些人不也是想多搞點拆遷款麼?
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馬老三怒目環視着衆人,沉聲道:“都是鄉里鄉親的。這麼說,怕是過了吧。不錯。要求拆遷款提高,這是我的主意。不錯。可是,你們也不是得到實惠麼?這可是大家都簽字同意了的。我們馬家莊共同進退。如今,埋怨起我來了。早幹嘛去了。”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我們聽聽新軍怎麼說。他畢竟是咱們馬家莊的大學生,又在鎮政府工作。對官面上的事情,他的信息比我們多。”一個老者站了起來。事情再這麼爭執下去,那就沒完沒了了。
在屋子的角落邊上。一個年約三十歲許的年輕人站了起來。這就是馬家莊走出去的大學生馬新軍。
馬家莊這些年,讀大學出去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大多數讀的是市裡的大專省內的大專最多一個二本什麼的。馬新軍不同,他讀的,是古都交通大學這可是211大學。大學畢業之後。又當上了幹部。還湊巧安排在本鎮工作。可以說。是揚眉吐氣了。
可是,這一次,馬家莊的父老鄉親們,先是來了一個一夜蓋起了萬間平房的壯舉。接着,又來了一個要挾黨和政府。還在徵收的價格上和政府對抗。這一段時間下來,鎮裡的領導,幾乎天天被彭書記叫過去。一頓臭罵。
而馬新軍也不好受。作爲馬家莊人,馬新軍受到了鎮裡領導的看重,委以重任。可是,結果如何?到頭來。卻是什麼都沒有辦成。在這之前。馬新軍已經被列入了組織部考察的對象,有很大的希望更進一步。擔任副鎮長。可是,被馬家莊的父老這麼一鬧。馬新軍的提拔算是徹底的黃了。
就在昨天晚上,馬新軍就從領導那邊得到了可靠的消息。這一次,副鎮長的人選上。彭書記親自作出了批示。已經定下來了,但是,不是他馬新軍,而是別人。
所以,馬新軍對村裡人是有氣的。甚至,對父母都有氣。你說,別人蓋房子,鬧拆遷那也就罷了。你們跟着去鬧什麼。這不是給領導上眼藥麼?你馬新軍連自己的家屬都管不好。還怎麼管別人。
這個會,馬新軍原本是一萬個不願意過來的。勸你們的時候,一個個都把我當成了生死仇人,恨不得立刻趕走。出了紕漏,現在都記起自己來了。有這樣的好事麼?
“新軍啊,我們也是後悔啊。當初,早應該聽你的勸告。按照政府的要求籤了。現在可好。家家戶戶都把全部家當都壓上了,有的,還借了外債。這要是不徵收了。這不是要命麼?你是幹部,你門路熟,消息靈通。你給我想想辦法。”村中德高望重的老輩開口說了起來。
話音落下,旁邊,馬老三冷哼一聲,道:“什麼玩意,不就是一個黨政辦副主任麼?他能知道什麼?”
馬新軍臉色一沉。笑着道:“馬老三,你能
耐。我是沒你本事。我屁都不算,你能耐大,你去找彭書記,你去找楊書記去說啊。去要補償啊。三千多萬。真不少呢。”
“老三,怎麼說話呢?”旁邊,一個老者呵斥了一句。然後,看着馬新軍微笑着道:“新軍啊,老三沒讀什麼書,不會說話,你別和他一般見識。說說看,市裡有什麼動靜沒有?”
馬新軍遲疑了一下,本是不想說的,但是。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還是開口道:“昨天,彭書記去了市裡開會,明天省委聶書記要來梁州市調研汽車城的項目。另外,我聽說,市裡已經在研究了。初步的考慮是,放棄馬家莊這一個區域,把旁邊關莊鄉納入進來,徵地往那邊挪。我估計,咱們馬家莊是別想着徵收拆遷了。”
“啊,這可怎麼得了啊。這要是不拆遷了。我家還怎麼活啊,孩子就等着這筆錢讀書呢?”不少人都大聲說了起來。
“關莊鄉?往那邊的話,應該是徵收羊角村。怕什麼,咱們和羊角村那邊說一下,我們出錢,在他們那邊蓋房子。利潤平分。”馬老三大聲說了起來。
馬新軍冷笑一聲,看着馬老三道:“馬老三,你害得鄉親們還不夠麼?都傾家蕩產了。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別以爲大家不知道你那點破事。還想跟馬家莊這邊一樣?你儘可以去試試。我保證,你蓋一百間也會給你剷平了。你有錢,你別連累大家。就你強買強賣,強行承包砂卵石和材料供應的事情。區公安分局已經立案了。還真以爲自己有兩個錢就牛氣起來了。不動你,那是因爲網開一面。你所作所爲。進去那是遲早的事情。”
話說到這裡,馬新軍是徹底不想在這邊了。站了起來,從人羣之間走了過去,直接走出了房子。
在後面,馬新軍的父母、哥嫂都跟了上來。大哥馬新民和嫂子都顯得十分的尷尬。之前因爲建房和拆遷。說了不少不中聽的話語。此刻,真正血本無歸了。這才慌了。
“兄弟啊,你看,咱們家那些……這可怎麼辦啊?”大嫂有些扭捏的說了起來。
“怎麼辦?早幹嘛去了。當初,我就和你們說了,別跟着瞎摻合。我畢竟還在鎮裡工作。到時候,在拆遷徵收的時候,我自然心中有數。你們呢?你們聽麼?說我擋了你們的財路。如今知道後悔了?晚了。當初,我說要你們幫我勸勸鄉親們,你們聽麼?現在好了。我提副鎮長的事情也黃了。大家都滿意了。你們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以後,也別找我。我就是一個普通幹部,副科都不是。我也幫不了。”馬新軍的怨氣在此刻集中爆發了出來。
看着馬新軍離去的背影,馬新民兩口子愣在當場。大嫂嘴角一撇,哼聲道:“什麼人嘛,一點兄弟情誼都沒有。還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新民媳婦。這一次,你們可是把你二弟的前程給毀了。副鎮長啊。老馬家祖宗八代就沒有一個當官的。一個副鎮長就這麼被你們攪和了。”馬老爹怒聲說了起來。
馬母此刻神色複雜,嘆息一聲道:“新民啊,這次,你們兩口子做得有些過了。”
“馬新民,你看看,你爸媽這叫什麼話?我就知道,他們一直都偏愛你弟弟馬新軍。”女人很是不滿的叫囂起來。
馬新民,一個有些懦弱的男人,此刻卻是怒視着自己的老婆。大聲道:“張翠花,夠了”
……
經開區辦公大樓內,彭毅華的辦公室裡,這兩天,彭毅華的壓力總算是小了很多。市委已經在召開會議了。正式研究商討擴大經開區範圍,並將馬家莊劃出經開區的問題。這麼一來,這說明。楊書記可不是隨口說說,這是動真格的了。
與此同時。明天上午,省委聶書記來汽車城調研考察汽車城的建設。這也是露臉的好機會。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正想着,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管委會方主任跑了進來:“彭書記,不好了。馬家莊的人又來了。”
“又來了?還真以爲我們黨和政府好欺負了。老方,你馬上給公安分局打電話。馬上行動,將這些鬧事的人全部都給我抓起來。”彭毅華怒了。凡事都有個度。都和馬家莊這樣,政府還怎麼開展工作。
“不是,彭書記,這次不一樣。這次,他們是求我們拆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