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不否認儒家的道德觀有諸多的可取性和實用性。
儒家注重人格氣節,提倡仁義禮智的人格價值,認爲人格氣節關係着國家民族的興衰存亡,把仁義道德、禮儀廉恥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要求人們做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忠恕之道的人際和諧思想是傳統道德中人際關係的心理和行爲原則。仁者愛人,和爲貴,忠恕之道千百年來爲統治者和老百姓所推崇。忠恕之道就是善待別人之道,人與自然要和諧相處,人與人也要和諧相處。
儒家自省、自訟、內省等道德修養方法要求人們嚴於律己,防微杜漸。儒家理想人格的塑造和培養,除實施有目的的道德教育外,還鼓勵人們通過自覺的道德修養來完成。儒家認爲“物有本末,事有終始”,一切都要從修養個人的品德做起。儒家道德修養的方法很多,其理想人格塑造和培養的主要方式是“內聖外王之道”。
“內聖”就是通過自省、自訟、內省等修養方法,達到聖人所具有或應有的品格。“外王”既是一種經世原則和政治理想,也是一種應世原則和人生理想。“自省”就是孔子所說的“見賢思齊”、“見不賢而自省”,即看見賢德的人應向他看齊,看見不賢德的人要反省自己,不重蹈覆轍。訟是責備,“自訟”是自己責備自己,即自我批評。
“內省”是向內反問,檢查自己的言行是否有不對的地方。曾子說“吾日三省吾身”,指的就是“內省”。孔子強調“內省”,孟子進而強調向內用功夫,要求充分發揮自己的能動性,以恢復、保持和擴充自己先天的善性。他認爲只要人們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誠心誠意的自我修養,就可以產生一種“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
趙昺表達出的意思衆人很明白,就是將儒家所有流派的思想全部納入這個大框架之中,並教導士人將此作爲自己的行爲準則和規範,同時引導百姓遵守。但是道德並不是鐵的教條,而且沒有成文的律法來規範,只能通過社會輿論或者某種階級性的意識形態宣傳來對人們的生活構成某種秩序,起約束作用。
簡單的說,就是社會羣體的不成文的規則。而爲了固化這些規範,陛下還要求制定律法,以此增加強制力,進而使新道德觀成爲整個社會皆需遵守的準則。而那些遊離於劃定規則之外,甚至反對的人,則成爲社會公敵,遭到打壓和唾棄,以求實現建立起新的道德觀,實現國家內在的穩定。
“陛下之意,臣明白了,但是如何化解當前的危機?”陸秀夫問道,他清楚陛下的規劃非是一日之功,而是需要周密籌劃,且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也許數年、十年,或許更長才能得以實現。而太學生會在兩日後到宮前上疏,遠水終究解不了近渴,所以還需陛下拿主意。
“朕以爲要做兩手準備,一是解釋勸說,讓他們明白朝廷的政策和目標;二是強力壓制,若是他們一意孤行,就要採用必要的手段,即便他們是精英,朝廷也不需要這等不明事理的人。”趙昺言道。
“那麼臣明日便前往太學,對他們進行勸說,就提出的相關問題進行解釋!”陸秀夫點點頭道。
“此事陸相不易出面,他們在札子中對汝進行彈劾,陸相若去則可能會激化矛盾,甚至危及自身安全,朕不允許汝冒險。”趙昺聽了立刻予以否決。
“陛下,那便由臣前去。”劉黻言道,“臣當年在太學也曾行伏闕上書之事,算是他們的前輩了,想了能夠好好心平氣和的說話。”
“呵呵,劉相若去,估計會被罵的狗血噴頭,齊指汝背叛當初的本心,變得趨炎附勢,不敢爲萬民發聲了!”趙昺搖頭笑道。
“那陛下以爲吾等誰最合適?”應節嚴點頭笑問道。
“朕最合適。”趙昺指指自己笑道,“他們以爲衆卿背離了聖人之學,又唆使朕行有損士人之事,已然成了衆矢之的。而他們伏闕上疏不外乎是勸諫朕將你們皆削爵罷職,爲他們主持公道,那朕就見見他們,跟他們分辨一番又如何?”
“陛下勿要行險,正是羣情激奮之時,又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而蒙元使團亦在京中,難保不會做出意外之事。”江璆當即否決道。
“這事兒是朕惹的,自然要由朕去平息,卻不信他們膽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想朕也算是縱橫沙場,在萬軍中衝殺過的,何懼些手無寸鐵的士子。若是朕退縮了,只會讓他們以爲朕怯懦,不敢面對他們,反而助長了其的氣焰。”趙昺言道。
“那是不是要做些佈置?”王應麟雖陛下征戰年餘,見過了百戰沙場,明白此時讓陛下退避,絕對不可能,因此退而求此次道。
“不必,讓胡祭酒出面規勸一番即可,不必強行阻攔。朕就在宮前廣場上與他們會面,屆時自有護軍維持秩序,不用作什麼特殊的佈置。”趙昺略加思索道。
“臣願陪同陛下前去!”陸秀夫施禮道。
“臣等也願隨扈!”應節嚴等人也施禮齊聲道。
“不必!”趙昺擺手道,“朝中尚有諸多事務,不可將我們的精力盡數牽扯到這件事情上,明日召開廷議商議和議及修改朝廷機構事宜,拿出一個初步的方案;後日由陸相主持堂議,徵求各部、寺、監意見,爭取在本月底做出方案,望日朝會上予以頒佈,進入籌建階段,爭取在臘月組建完畢。”
“和議亦不宜久拖,着他們儘快將相關進度及方案進行彙報,咱們也儘快拿出章程,不必在小節上與他們爭執不休,爭取在年底達成和議,明年三月前完成劃界,儘快駐軍、遷民,築城等諸事。”
“臣等謹遵聖命!”幾位執宰應道。
稍後,王德領人送上燉好的大補湯及一些點心,趙昺與大家邊吃邊聊,期間又就道德觀主流思想進行探討,並達成初步共識。畢竟道德是社會羣體的共識,在一定時期和一定範圍內是穩定的。儘管不同學術界對道德觀有不同的看法,但其共同點是不容置疑的。
而道德觀又是反映人們對自身,對他人,對世界所處關係的系統認識和看法,可在不同的領域,會產生相關的下位道德觀。趙昺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一切包攬,仍需要他們幫助自己對當前的主流道德觀念進行提取和精煉,再加入自己自後世帶來的經驗,先與執宰們先達成共識,然後再加以細化,從而形成新的體系。
對太學生們提出的問題也要交換意見,哪些東西堅決不能妥協,哪些可以做出適當的讓步,哪些東西能夠接受,也要進行溝通。爭取以‘和平’的方式解決這次學亂,避免因此導致的政治危機,被某些勢力所利用。
討論到了戌時纔算結束,衆人告辭各自準備。趙昺卻還不能休息,他吩咐御前辦值守的陳識時將今日會談內容儘快整理出來,包括每個人的看法和觀點。同時又調取了事務局收集的有關‘學亂’的相關文卷,才返回淡泊閣。
儘快趙昺已經習慣了整日忙碌,但持續了一天的會議,還是讓他的精神有些疲憊,他屏退了跟在身後的那些擡着步輦,讓隨侍的小黃門不要跟的太近,只留王德打着燈籠在前引路。主僕兩人行在苑中寂靜的路上,似乎在享受這難道的平靜,而撲面的冷風讓他才覺得身上燥熱退去。
“王德,現在宮裡宮外都不大平靜啊!”行了一段距離,趙昺輕聲言道,“回宮後,宮中多了些亂七八糟的人。”
“官家,小的明白,有些傢伙又不安分了。”王德點點頭輕笑道。
“今天早晨我敲打了下劉靈,他與宮外的人往來很頻繁,你要都留些心!”趙昺道。
“嗯,他趁官家出宮,挑動娘娘將宮中不少老人都撤換了,安排了些新人頂替,意圖架空惠嬪,奪其尚宮令之職,被太后壓下了。”王德言道。
“將此次隨朕北伐的人調整到淡泊閣,換掉那些新晉之人,仍讓惠嬪居此打理。”趙昺言道,“那個程家閨女不是去年就要放其出宮嗎,怎麼還沒走?”
“本來已經安排其出宮,但小的隨官家出征,便沒有再過問。回宮後,小的聽聞是程家重賄了劉靈,才得以繼續留在宮中,還被升爲御侍行首!”王德言道。
“嗯,我說她怎麼可以出入淡泊閣,原來如此!”御侍行首是專司管理御侍的頭領,也就是說其相當於管理皇帝和后妃隨侍宮女的領班,可以出入御前。趙昺點點頭道。
“官家想……”
“唉,內外不寧,宮裡就交給你了!”趙昺輕嘆口氣道。
“小的明白了!”王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