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州方面的暗戰緊鑼密鼓,但臉皮還沒有撕破,大家酒該喝還得喝,戲該怎麼演還怎演。只是有的人以爲自己還是主角,整個舞臺都是他的,卻不知道劇本已經被配角給改了,並設置好了大逆轉的結局。不過這樣也好,大家都玩兒的高興,也免得拳腳相向。
“殿下,東西到了!”
“好,放在這裡,下去吧!”剛剛批閱完幾本公文,準備喝口茶的趙昺看是事務局的書吏,知道最新的情報送到了,他點點頭道。
“哼,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趙昺翻出有關化州方面的報告,看罷伸了個懶腰笑道。化州方面的事情一切按照計劃展開,如果不出大的變故,待朝廷派出的欽差到達後便塵埃落定,已不需要他再多費心思。
將事務局的報告放置一旁,趙昺看看案上還有許多未批閱的公文只能忍住想將他們付之一炬的衝動,重新埋其中。不過這些公文看起來比往日輕鬆許多,當然這不是他學識高了多少,而是這些公文多出自新徵募胥吏之手,其中少了過去那些生澀難懂的措辭,也沒了無用空洞的廢話,行文也是條理清楚,極爲精煉,讓人對所陳述之事一目瞭然,使得古文一直不及格的趙昺欣慰不已,自己再不用邊看邊猜了。
欣慰之餘,趙昺也有所感悟,此後在選官絕不能給那些頂着進士、舉人老爺們上來授官,必須將他們弄到基礎鍛鍊幾年再說。當然他不是對士子們有意見,而實是這些讀四書五經出來的書呆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世道人情,全都是一片空白。因此這些人即便授了官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勝任安排的職務,可趙昺現在需要的是能儘快進入角色的熟手,根本沒時間培養實習生。
那些被破格提拔的胥吏卻不同,選的都是些經世致用之才,他們皆是從基層做起,在底層打拼多年,熟悉職務職能,明辨人事曲直,爲政能力突出,更能快熟悉職務,馬上開展工作,遠非儒家經典經典教育出來的白面書生可比。現在有了這些人的加入,已經顯現出優勢所在,前時難以推動的徵募工作已經順利展開,對帥府的看法也大爲改觀,起碼不再採用敵視的態度。
趙昺當然不相信帥府只十幾日時間便讓這些人覺悟了,把他們變成一個個的忠君愛國的義士,轉而向自己效忠。其實他更相信一句話——尊嚴與飢餓無法友好相處,主宰一個人的薪給,即可主宰其意志。這也是生存法則,也是社會的鐵則。
一個人沒有獨立的經濟權利,別說獨立的政治權利,就是在老婆面前都擡不起頭,被人笑話是吃軟飯的。因而只有有了穩定的經濟收入,纔能有獨立的人格和完整的意志。經濟上不獨立,靠巴結混飯吃,先道德上就很難守節。而個人一旦失去獨立的人格,思想便會聽命於他們的核心人物,做出不問是非,黨同伐異的事情,根本無法產生忠義之心。
現在趙昺給了他們能夠過上體面生活所需,使得他們不必再靠敲詐勒索百姓,欺矇上官騙些錢去得到衣食,那麼道德水準也隨之上升,誰也不會再去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畢竟人之初性本善嗎!這也正應了管仲所言:糧倉充實就知道禮節;衣食飽暖就懂得榮辱……
想到錢,趙昺就愁上心頭。他眼前的公文起碼有一半都是要錢的,而他從來到這個時代幾乎也都是在爲錢奔波愁。按說現在他如今也算稍有積蓄,但自己從未覺得這錢是自己的,向來都是左手進右手出,他就是個過路財神。過去趙昺想着自己只要有了地盤便能徵收稅賦,有了固定收入便能以此養兵。而有了兵就能打下更多的地盤,獲得更多的收入,養更多的兵,從而達到良性循環,滾雪球似的逐步壯大。
但是趙昺終於爭取到了一塊地盤時,卻現瓊州這地方的收入不但養不起自己,還得自己往裡搭錢填窟窿,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填滿這個吸錢的黑洞。而造成如此災難性的後果,他也是有責任的,主要是當初選擇瓊州時主要是出於軍事角度考量,對於經濟狀況瞭解不深,困難估計不足。可他又覺的這也不能全賴自己。
瓊州窮,趙昺已經想到了,這纔有冒險打廣州籌餉之事,且也籌集到了足夠帥府軍維持兩年所需,而實際情況卻要惡劣的多。先這裡的基礎設施根本不足承受帥府軍的近十萬之衆,海防工程幾乎爲零,因此一切都得從頭做起;其次,瓊州不僅是糧食生產不能自給,稅賦的收入也難以應付財政開支,更不要說與它們要錢了,所以一切都要靠帥府自己;再者,瓊州地方已經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帥府要開展工作,穩定後方又離不開地方官員的配合,這就必須重新構建官僚體系,修通驛路,可這也需要財政支持。
現在帥府到了瓊州等於得到一塊白地,一切都需要重新梳理重建,這些錢花了也就花了,起碼還看見點實在東西。而一些不可預見的開支依然不少,就說江璆鬧這一場,不說軍費開支,傷亡撫卹,他佔領這三州之地也都是窮得揭不開鍋的地方,估計也是倒貼錢的買賣。再有複雜的民族關係,在這大敵當前之際,也需出錢安撫,以穩定後方。
種種開支算下來,趙昺覺得增建倉廩的計劃可以砍掉了,這種只出不進,寅吃卯糧的花下去不等新庫房建好物資便消耗沒了,那時候耗子都不會有一隻。可現在整個瓊州都眼巴巴的看着帥府,若是哪天沒錢可,趙昺不敢想象將是個什麼樣的場景。但是要徹底解決眼前的困境還需長期規劃,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而靠搶致富也並不容易,畢竟像廣州那麼富的地方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