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看了礦場,撿起一塊礦石掂了掂,很是壓手,雖然他對冶煉只知道些皮毛,但也清楚鐵礦石的密度越大品位越高,相對來說也更沉。隨後他又看了煉廠,這裡只有三座小高爐,旁邊堆着些木炭,顯然他們還處在以木炭爲燃料的初級階段,估計也只能煉出些品質不高的生鐵。在高爐便又看到一堆堆小山似的礦渣,表明他們在此鍊鐵的時間確實不短了。
趙昺轉了一圈,大概估算了下,這裡如果有百人負責採礦,百人鍊鐵、燒炭的話一年也能生產兩三萬斤生鐵。按照現在七十文一斤的價格,獲利在幾千貫以上。這些錢看似不多,但此時一個小康之家年收入也就幾百貫銅錢,而這些生鐵加工成刀槍、工具,甚至偷造鐵錢,獲利將更高,加上他們的成本很低,確實是筆不錯的買賣。
本來趙昺還想再仔細的探查一番,但衆人擔心那些逃跑的人會帶着幫手去而復來,將他連拉帶架的帶離了鐵爐坡,一氣走出了十來裡才放慢腳步。而眼前的情景讓他又是心頭一震,放眼向崖州城望去,城北延綿五六裡、州東北、西北延綿十餘里盡是平平坦坦、莽莽蒼蒼的原野。在城東南的寧遠河突然變成了南北兩支,環繞州城若干裡而流,就像從襁褓中張開一支有力的手臂,突破了幾百年州城的侷促器局。
“這毛知軍真是個人才,他只讓大河改道,便使崖州多了數萬頃良田,爲城北,城西北打開了發展的空間!”趙昺看罷感慨道,寧遠河是瓊南第一大河,古森林完整,水土保持良好,河牀深切完美,以至讓他有其深莫測,傳有龍潛的感慨。
“是啊,毛奎此舉意義非凡。崖城外兩裡便是荒原,但苦於無法灌溉只是沿江一線適合耕種,可謂天地侷促。如今在其中引入一條河道,便使得問題迎刃而解了。”應節嚴點頭歎服道,看他表情也知對毛奎的壯舉甚爲敬佩,覺的這纔是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豐碑。
“可嘆毛知軍生不逢時,未能盡全功,若是完成後續工程,這崖城外便是阡陌縱橫,沃野百里,再也不是今日之模樣!”趙昺言道。毛奎給崖州動的這個大手術,使得規模性灌溉農業的出現成爲可能,可惜後河形成已近接近亡國,社會動盪,百業凋零,其即使有發展生產的設想也無法實施了,但也使沿河農地得到方便的灌溉。若是其當年的計劃得以實施,便會使得崖城進入了輝煌燦爛的發展充實期,從一個勉力維持的軍事行政型小邑成長爲瓊南舉足輕重的經濟重鎮。
“呵呵,毛知軍雖未竟心願,卻爲殿下留下了一副好底子,只要稍加經營,不出數年便可獲得十數萬石軍糧,也可稍解瓊州大陸購糧之苦,如此便也成就了殿下的功業!”應節嚴大笑道。
“如果吉陽軍能夠得以開發,不僅是糧食短缺可以得到緩解,鐵礦的開採同樣能給武器製造提供源源不斷的材料,從而勿需受制於人。”趙昺也跟着笑道。
作爲海南島稅賦主要來源地的瓊州則迎敵正鋒,也是雙方必爭之地,即便能守得住也會因爲戰爭的頻發而影響到經濟,將不可避免的走向衰退,使瓊州財政更加困頓。而吉陽軍相對比瓊州離大陸更遠,且避開了敵人的攻擊正面,從而暫時遠離戰爭。而這裡又有堪待開發的大批土地,儲存量豐富的鐵礦石,以及溝通海外諸國的便利,只要能得以開發便能取代瓊州的位置,爲戰爭提供物資和動力。
當然崖州的發展不限於這糧、鐵這兩樣東西,還有水晶、金及海鹽、南藥等特產可以作爲出口貿易的支柱產品。另外趙昺還發現甘蔗在海南已經成規模的種植,製糖業也成形,是可以換來各種物資和真金白銀的東西,只要有了土地便可以大規模的種植和生產。
而據趙昺所知,崖州還曾出了個黃道婆,按照史上推算她此時仍在此地,而其是中國紡織史上一個劃時代的人物,也就是說崖州還有紡織業可以作爲支柱產業。而在這個時候,歐洲幾乎沒人見過棉花。從銅器時代到中世紀,那裡的人們就一直穿由亞麻、獸皮或羊毛織成的衣物,進口的棉布非常罕見,那是比絲綢還要貴重的東西。
“以老夫看,殿下此次親自前來巡視吉陽軍,主要的目的怕不是來檢查軍備的,倒是像是衝着這塊地來的吧!”瞅着殿下遠望着崖州若有所思的樣子,應節嚴笑着說道。而他早已發現此行視察每一地殿下似乎更爲關心當地的經濟狀況,到了崖州後又看似偶然的找到鐵礦,現在又對城外的荒地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以他的瞭解殿下是早有預謀的。
“這就是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吧,我倒像是撿了個大便宜,可要將這些荒地開墾出來確需大量的人口,只憑吉陽軍不足萬人的丁壯無論如何也難以完成的。”趙昺苦笑着說道。
“呵呵,殿下不必煩憂。近兩個月來,跨海而來的難民日益增多,不僅有從雷州過海的,還有大批難民從福州和浙閔地區越海而來,已有萬人,後邊還有人不斷前來。瓊州不便安置,正好可以盡數發到這裡屯墾開荒啊!”應節嚴臉上掛着絲狡黠地笑道。
“是啊,韃子重又發起攻勢,朝廷連連失利。且韃子兇殘,動輒屠城,黎民無不驚恐,而他們還心念我朝,跨海來瓊並非什麼新鮮事!”趙昺瞥了一眼老頭兒,心中一動,可依然不露聲色的說道。而他的解釋也非不妥,歷代移民瓊州的漢人多半都是爲了躲避戰亂,宋朝靖康之變後中原大批人口隨朝廷南下,其中就有人遷至此地,蒙古南侵後則是又一人口遷徙高氵朝。
“可此次老夫覺得卻不簡單,似是有人在其中暗中散佈流言,以致人人驚恐,才致大批人口逃瓊。殿下不會也參與其中吧?”應節嚴捋捋鬍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