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亂戰,敵軍前衛船隊中大型戰船被擊沉二十餘艘,這多是火箭船的功勞,而那些桅帆受損暫時喪失行動能力的在海面上打轉轉的則是龍船的戰績。讓趙昺高興的是機動能力較強的中型戰船被擊沉、擊傷四十多艘,沒有沉的那些戰船船樓和舷板也多被弩炮打滿是窟窿,水手傷亡慘重,戰鬥力大大下降。反而是走舸那樣的小型戰船仗着自己身子小,跑的快,受損最小,但他們上載的都是用於肉搏戰的戰兵,對於刺蝟似的龍船沒有辦法。
看清了敵方的大致情況,趙昺心中有了點底兒。敵軍看似損失的多是中小戰船,可失去的卻是最具機動能力的戰船。那些大型戰船大多保存,但它們皆是靠風帆驅動,機動能力反而在纏鬥中最差,戰鬥中需要中小戰船的掩護。就如同現代戰爭中,即便是皮糙肉厚,火力強大的坦克在戰鬥時,同樣需要皮薄大餡的步戰車提供掩護,掃清障礙,否則便可能會被一個普通步兵暗算。
而此時朝廷船隊已經只剩下帆影點點,他們藉機已經完全脫離了元軍的追擊。趙昺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心寒。自己僅憑摧鋒軍這點兵力與敵二百餘艘戰船周旋,打亂了敵軍的陣型,使他們不得不停下來與己混戰。這時朝廷船隊還擁有戰船千多艘,哪怕只有後衛藉機發動反擊,現在即便不能將敵前軍全殲,也能讓他們完全喪失再戰之力,使自己能從容應對敵大隊的到來。
但現在的情況是敵前鋒受損雖然嚴重,可仍保有不可小覷的戰力,他們已經開始利用纏鬥之際調轉船頭,從兩翼包抄,準備圍殲自己。若是不能儘快將他們拿下,則會被敵前軍和中軍夾擊,陷入苦戰。趙昺清楚龍船再抗造,也有蟻多咬死象之說,再說戰船全靠人力驅動,總有精疲力竭之時,難以支撐不到大軍前來,最好還是脫離戰鬥遠遁。問題是自己這一走,敵軍大隊便可長驅直下繼續追擊,而個把時辰的距離並不算遠……
“殿下,各船報告,船隻未有損傷,沒有戰歿者,只有四人受輕傷,多在衝撞或轉彎時不慎摔斷了胳膊,扭傷了腳!”王猛授命統計各船損失,他看看虛掩的船長室中的張浩忍不住笑道,其反倒是受傷最重的傷員了,而這點小傷在過去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嗯,各種武器消耗如何?”趙昺點點頭又問道,他現在已經‘奪’了龍船分隊指揮之權,就不能只自己過癮,還要考慮整體調配的問題。
“各船石彈及弩箭消耗近四成,有的更甚,其它物資耗損較小,弩炮皆能正常發射。”王猛回稟道。
“這幫敗家子,讓他們過癮呢!”趙昺點點頭,心中卻暗罵道,這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按照規矩,每艘龍船平時裝載各式弩箭萬支,石彈五百枚,這都是根據平日訓練積累的數據確定的,而此次出航前自己還讓他們多帶了一些,而一場不大不小,時間並不長的戰鬥便損耗如此多的弩箭。看來自己還未能完全挖掘出他們的潛力,生死關頭人的力量真是無窮的。不過趙昺也理解,新兵初上戰場一開槍往往都會扣住扳機不放,不打光了不撒手,同理這幫人雖說是老兵居多,但換裝了新武器也會犯這些毛病的。
“殿下,你說什麼?”殿下嘟囔了一句什麼王猛沒有聽清,又問道。
“告訴他們,看準了再打,後邊還有硬仗,省着點用!”趙昺沒好氣地說道。
“是,殿下!”王猛答道。
說話的功夫,趙昺也沒閒着,依然注視着戰場的變化,現在各船已經集結在自己周圍,而敵船也已完成掉頭正逆風上行,他斷定敵軍欲採用大迂迴的戰術包圍自己,在搶佔上風之後順勢碾壓。他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敵完成戰術動作後,想再重新奪取有利戰位就困難了。
“告知將船,本……本座欲分成兩隊,分襲左右兩翼之敵,請求批准。”趙昺習慣性的想說本王,但猛然想到自己‘奪權’之事陳則翁還不知曉,若是他知道了還不得當下把勇士號雪藏起來,因而馬上改了嘴。
“回稟殿下,統制同意殿下的建議,他將率軍在外接應,叮囑一定保護好殿下。”那邊很快便有了迴應,觀通手報告道。
“告訴他,本王很好,謝過了。建議他隱身島後,適時伏擊敵中軍大隊,爲我們爭取時間。”趙昺笑笑說道,心說這小子還算有良心。
“通令各船分爲兩隊,一隊以勇敢號爲首,會同勇力、勇毅、勇悍、勇氣、勇武五船攻敵左翼,其餘各船攻敵右翼。”趙昺不等將船再報,下令道,“此時敵船正處於逆風行駛,速度慢,轉彎角度大,我軍各船應大膽採用撞擊戰術攻敵。但應盡力避免正面碰撞,以撞擊側後部爲善。若不可爲,也應竭力毀其桅帆,使其難以機動,再行伺機衝撞。”
“好,曉諭各船攻擊時不必等待命令,時機適合可自行決定,但要注意相互掩護,救助,嚴防誤傷友船!”趙昺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在剛纔的戰鬥中體會到龍船整體防護好,機動性強,大編隊作戰難以發揮優勢,反而獨自作戰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出潛力。而戰機稍瞬即逝,這個時代又沒有無線電,全靠旗語交流,一來一往便錯失良機,因而他決定放手一搏。
“殿下,各船遵令。”觀通手報道。
“放煙霧,方向西南,出擊!”趙昺下達攻擊令道。
密集的鼓聲中,勇士號逐漸加速,一馬當先衝向敵船隊。趙昺之所以選擇帶隊攻擊敵右翼是早有預謀的,因爲他憑藉自己望遠鏡的優勢發現敵將船正在此列。古有擒賊擒王之說,摧敵正將不僅能打亂敵軍的指揮,還能打消他們的士氣,使敵陷入混亂,可他偏偏忘了自己不僅是一船之首,更是一軍主帥,一府的領頭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