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元面對從三面圍上來的敵軍頭皮一陣麻,己方只有百人卻要面對數倍的敵軍,而後邊正趕來的元兵更是黑壓壓的一片,他覺得隨便扔塊石頭下去都能保證不落空,保險能砸中一個人的腦袋。(八)可己方的援兵此刻剛剛冒着箭雨緩緩轉向城頭,暫時是指不上了。
“弓箭手隱蔽!”他們的處境並不妙,東西兩側的敵軍弓箭手集中向他們攢射,而對他們威脅最大的卻是對面甕城上的敵弓箭手,他們憑藉着胸牆的掩護可以肆無忌憚的向他們放箭。與之對射的己方弓箭手雖然也是頑強反擊,但數量上的劣勢讓他們很快便被壓制住,眼見弓箭手一個接一個的中箭倒地,他只能暫時命令弓箭手退到轎廂之後暫避。
‘轟、轟、轟……’扼守城牆內側馬道的一組擲彈兵躲在內側女牆的拐彎處,將手雷點燃後一個接一個的拋向爬城的敵軍,而每一聲爆炸都會伴隨着幾聲慘嚎和一陣驚呼。他們看似悠閒自在,暫時沒有什麼危險,但也被壓制在極小的空間之內,敵兵一旦上城除了死戰和跳牆外別不選擇。
“不要動……”眼看敵兵逼近,而己方被敵弓箭手壓制在轎廂後頭都擡不起來,一個弓箭手可能覺得是自己的失職,也可能是覺得憋屈,突然起身射出一箭,林一元現後急忙喝止,但已經晚了,其將一名向他們靠近的敵兵射翻,而弓箭手箭時必須站起身,胸腹都暴露在外,成了敵人的靶子一樣,因此自己也被敵方的箭矢射倒。
“沒有命令不得擅動!”林一元看着倒地的弓箭手胸口鮮血噴出,急忙冒險將其扯過來,讓人包紮止血,同時厲聲對其他人喝道。他清楚自己當前的任務就是要帶着這幫人守住這方圓數丈的立足點,接應其後的人員上城,卻不是無謂的犧牲。
“聽我命令,擲彈兵準備投射,其餘的人準備反擊,阻擋敵兵,掩護後續人員上城!”眼瞅着從東西兩端的敵兵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快逼近,而第二批人員也將上城,因此必須擴大防衛圈,林一元正正頭盔,緊緊手中的刀說道。十幾個擲彈兵迅點燃火摺子,將手雷擺在身前,弓箭手們也放下彎弓,拔刀在手。
“大家不要怕,只要守住城牆,大部隊上城,泉州便可一戰而下,我們就可以回家了!”林一元拍拍身邊的一個戰兵的肩膀,又瞅瞅衆人道。
“指揮使放心,我們此次上城就已抱定必死之心,能助陛下破城,我等死不足惜!”誰都知道銳鋒營就是死兵隊,活着算是撿到的。此次陛下下令從白沙水軍中選拔戰士組建銳鋒營的命令一下,在衆軍中便引起軒然大波。水軍中泉州籍水兵佔據五成以上,而他們的被蒲壽庚逼的有家難回,家人四處漂泊,無處安身,所以這仇結的深了。所以無人不想破城池,親手取了其項上人頭,以慰親人之靈,雪心頭之恨。
“投彈,準備出擊!”說話間,敵軍已經迫近,進入手雷的殺傷範圍,而爲了防止誤傷敵方弓箭手已經停止放箭,眼見時機成熟林一元下令道。
‘轟、轟、轟……’十幾個擲彈兵聽到命令後,立刻點燃手雷的引信,起身齊齊投出,甩進從兩側進攻的敵羣之中,引起一連串的爆炸聲,衝在前邊的敵兵頃刻被炸得人仰馬翻,慘叫連連,隊伍爲之一滯。
“殺!”在第二輪手雷投出的瞬間,林一元推開轎廂當先衝了上去。
“殺、殺、殺……”避於轎廂之後的百十多人分作兩隊迎了上去。
城牆寬有兩丈,相對來說不寬,大部隊難以展開,即便人挨人的排成一排也佔不下十個人,何況還要舞刀弄槍的廝殺,因而人雖多,卻有勁兒也使不上。相對來說宋軍這邊倒是佔了便宜。趁着手雷爆炸的餘威,林一元率先衝進了敵羣,腳踏敵屍手起刀落將一個被手雷震得七暈八素的敵兵斜劈成兩段,反手上撩又從一個敵兵的右肋劃過,切斷束甲的皮帶,刀鋒一歪將其胳膊卸了下來。
一個回合之間林一元連傷兩人,逼的當面之敵連連後撤,而緊隨其後的宋軍也一擁而上,與敵兵戰成一團。若是在沙場之上廝殺,這些水軍戰兵與泉州軍對陣還真不一定能佔得了便宜,但他們習慣於在船上狹小的空間肉搏,動作看着不大卻是乾淨利索,刀刀不離要害,且有空就鑽,交替掩護突入敵羣左砍右殺,幾十個人反將敵軍大隊殺的連連後退,愣是將防線又向兩端推進了十餘丈,清理出一塊可以起降轎廂的空地。
“陛下萬歲!”
“陛下威武,帥府軍必勝!”
林一元指揮衆人拼死反擊,穩定了立足點,不等他鬆口氣,就聽見身後傳來高呼聲,緊接着便是一串爆炸聲。他回望去,卻見城下的敵軍頭頂盾牌衝上了城頭,防守馬道的幾個擲彈兵深陷重圍,一個士兵點燃身上所有的手雷撲向了敵羣,與敵同歸於盡。其他幾個擲彈兵見敵人仍蜂擁而上,也點燃了身上的手雷,高呼萬歲從城頭跳下撲向敵羣,將聚集在馬道上的泉州軍兵丁炸的血肉橫飛,死傷一片。而一陣猛烈的爆炸後戰場重歸平靜,雙方的人都被幾個人驚得呆住了。
“快,鞏固防線!”林一元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淚,顧不得難過,大吼一聲返身衝向馬道,已被宋軍這種悍不畏死的打法嚇呆的泉州兵,眼見又一位渾身浴血的漢子衝了過來,竟不敢交戰掉頭就跑,將上城的隊伍衝的一片混亂。
而此時第二梯隊乘坐的轎廂終於平穩的落於城頭,林一元回身再看跟隨在身邊的軍兵已經不足三十人,且人人掛傷,可這具他們上城也就一刻鐘的時間,一都士兵幾乎損失殆盡,但他們也成功的守住了立足點,爲打開泉州城的大門立下頭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