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皇帝對自己舉薦之人甚是懷疑,蔣科和何仁德連忙解釋。????而趙昺也猛然想起當年在來瓊的途中聽應節嚴介紹瓊州人物時提到過個俚酋王二孃,此人雖是女流卻擅於理財,家饒豐厚,且擅於用人,力能降服羣俚,朝廷賜封其爲‘宜人’,往疊繼承。王二孃受封之後,勉力爲國,以致瓊管有令於俚硐,都需要通過其手傳於各硐,從未出過錯。
王二孃說諭化外黎人,各安生業,莫肯從亂,成爲俚人三十六峒統領。她在俚區積極貫徹中央政令,綏靖地方,招諭化外俚人歸附。朝廷爲褒獎其功,詔其母之侄黃弼補“承信郎”,彈壓本界黎洞,但王二孃仍統管三十六峒之黎。她死後由其女吳氏襲爵,瓊管安撫司將以官府名義設立的軍事要衝大寧寨的管寨權也一併授予了她,管寨的重任由王二孃的侄兒即吳氏的表兄黃弼來承擔,邊界用寧。
“這李氏可是王二孃之後?”趙昺想兩人提到的李氏估計也就是王二孃的後人繼承了其爵位,繼續統管各俚硐,於是想加以確認道。
“陛下也知其人,這李氏正是其女吳氏之後,他死後便由其女襲爵!”蔣科施禮道。
“呵呵,她們雖爲女流卻也三世承爵統領各俚硐,着實不簡單啊!”趙昺笑笑道,想瓊州俚峒各有領,可像大寧寨三十六峒三代女領這樣的土官豪族又有別於一般的村峒領,他們對於一個較大的地域範圍有着控制權和統攝權,官府不僅倚賴他們安靖地方,甚至連政令之下達都需要藉助這些財雄勢大的土官,稱爲羣雄之也不爲過。
“這……”何仁德聽了卻有些猶豫,磕巴了兩聲沒有說出來。
“何知軍有話要講?”趙昺立刻看出不對,扭臉問道。
“陛下,據臣所知李氏雖仍爲三十六硐之,卻無當年其祖的威勢,而大寧寨內也矛盾重重。不過臣認爲其餘威尚存,符雄和馬瑜不敢對她如何的。”何仁德想了想答道,此人可以說是他們舉薦的,可現在又說有問題。這問題說重了是欺君,說輕了是矇蔽君上,因而有些爲難,但猶豫之下還是說了實話。
“哦,他們也生了內鬥,只是不知其對朝廷的態度可有改變?”趙昺剛剛鬆開的眉頭又皺緊了,若是李氏已非像其祖那樣忠於朝廷,而是想借助其它俚硐的力量挽回自己勢力,那樣不但不能借助其力,反而會相互呼應,不利於平亂。
“陛下,蔣知府久居瓊州,與大寧寨衆人相熟,比臣瞭解內情!”何仁德向蔣科拱拱手言道。
“陛下,臣賦閒之時常遊歷山野間,因而與大寧寨各硐多有接觸,對他們之間的恩怨略知一二。”蔣科並沒有推辭,轉向小皇帝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初朝廷先後封賜王氏和黃氏本欲是分而治之,免得大權獨落王氏坐大,禍亂瓊州,卻沒想到引了兩族之間的暗鬥……”
趙昺聽了事情的原委是連連嘆氣,感概人心莫測,爲了利益親情都被當做狗屁一般,大家爲此能爭的你死我活。當年王二孃家的侄子黃弼接着姑姑的功勞被封爲承信郎,管理大寧寨事務,初時其感激姑姑的提攜,也懼於她的威勢,尚能盡心盡責輔助。
後來王二孃故去,其女吳氏襲爵。黃弼想着自己這麼多年爲寨中立下無數功勞,可自己卻未能襲爵,心中自然不大甘心。而吳氏藉着母親的餘威和留下的一班心腹穩住了局勢,黃弼還能念及舊情並沒有翻臉,但也有些心灰意懶逐漸疏離,轉而利用手中的權力暗中展自己的勢力培植親信。
等到黃弼死後,其子黃成繼承了其官位,他們黃家已經完全控制了大寧寨,而到了這個時候親情更加淡薄,他開始明目張膽的奪權。可嘆吳氏已經上了年紀無力反抗,只能勉力維持局面,其死後交給女兒李氏的只剩下一個爛攤子和宜人的封號。不過其女兒也算是有本事,利用夫家和本家的勢力逐漸奪回些權力。現在的局面是黃家控制了大寧寨要地及周邊十餘硐俚人;李氏只能居於老寨,但仍得到其餘二十多硐俚人的擁戴。
“呵呵,黃家襲承的不過是個承信郎的官位,卻能與李氏分庭抗禮真是……!”想那承信郎不過是個從九品的軍職,與宜人相差近十級之多,卻弄得李氏沒脾氣真如笑話一般。可趙昺猛然想到自己還是皇帝呢,不也得看一班臣僚的臉色行事,頓覺沒了意思。
“陛下,當年王二孃在瓊州俚人中威望甚高,可謂一呼百應。朝廷不免擔心其要生亂就難以遏制,便分權與黃家鉗制,所以此事若沒有朝廷的支持其又怎敢造次。誰想朝廷逐漸式微,使其反而坐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勢。”蔣科言道。
“當下李氏已不復其祖的威信,以其爲使能否完成使命呢?”制衡之術向來是統治者的把戲,只不過這次玩兒砸了,趙昺當然不好說什麼,擔心的是其已無力震懾各俚硐,不能促成此事。
“陛下,李氏雖說是女流行事確有其祖風範,處事公正,在瓊州俚人中深有威望。臣以爲其必能達成使命!”何仁德言道。
“不知這李氏是否仍心向朝廷,萬一……”趙昺還是有些疑慮,畢竟人心難測啊!
“陛下,臣以爲李氏可用。”蔣科又奏道,“自嘉定年後,各俚硐或設法逃避課稅,或直接抗繳。而李氏所轄各硐卻年年能如數繳納課稅,並依朝廷之命派夫納捐,從未遲誤,顯然其心仍不忘朝廷恩典,依然忠於陛下,必能完成使命!”
“嗯,這年頭其尚能如此真是難得啊!”趙昺點頭讚道,心中暗惆是不是可以此爲契機改變對俚被動的局面,消除內患將俚人爲己所用,徹底穩固住自己的根據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