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事情已經是正午,寺中準備好了齋飯送到屋中,因爲太后下午還要聽經便沒有同席。?這海南島地處偏遠,歷朝歷代就沒有皇帝來過,而這廟自建成後迎駕也就是大閨女上轎頭一次了。不說聖駕來此會給他們賞賜,就是轉一圈都會讓他們名聲大振,引來無數的香客信徒,地位大大的上升。所以定然是盡心伺候,殷勤接待。
趙昺看看送來的席面雖是素齋,但是也極爲精緻,比之自己平日所食也是強之十倍。他自然不會客氣,可看看桌上幾十道菜撐死也吃不下,便選了十幾個菜讓人盛了快馬送回府城宮中給元妙嚐嚐。想想那老和尚也可憐,收了自己這麼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徒弟不說,一直應承其的廟宇也未蓋起來,還得天天爲自己站崗放哨,也真夠可憐的,自己如此也算是略表歉意。
平日以身作則要節儉,但是趙昺也饞啊,可每個菜都嚐了一口後,只留下三道自己愛吃的,剩下也全賜給隨行的侍衛們和內侍們,否則也是浪費了。得得了半天,他也是餓了,將剩下的菜吃的盤幹碗淨。吃飽了困勁兒又上來了,可由於亢奮躺下又睡不着,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神經衰弱!
此次會談趙昺看似將自己的打算合盤托出,其實他也不動聲色的挖了個坑。他記的美國學者塞繆爾·亨廷頓說過,在一個先進的國家裡,軍隊是最先進的那一部分,而在一個落後的國家裡,軍隊則是最保守的那一部分。這就是說,如果想讓一個國家走向更加先進的話,軍隊應該走在最前面,應該在一定程度上領先。
而美**隊越來越有效地把商業模式運用到軍隊管理中之後,美國政府和企業反過來把軍人當成了寶貝。美軍的高級將領退休之後,經常會被不同的企業聘請去當董事長、名譽董事長,或是進入政府部門,爲什麼呢?一個是要藉助他們在軍方的人脈和影響力獲得利益。但是另一方面,更是要藉助他們有效的管理經驗,強化對企業和政府的管理。
這對趙昺不無啓示,如此一來他可以利用軍隊培養出的幹部,在恰當的時機由武職轉爲文職,從而削弱士人的影響力,逐漸達到文武平衡的目的。同樣他也可以將一部分士人吸引進入軍隊,從而加強軍隊的文化素養,提高軍隊的戰鬥力。以此再推動對政府方面的調整,那時的阻力就會小的多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新的軍事體系看似軍政方面落入了被文臣控制下的兵部,可實際上兵部已經脫離了尚書省的管轄,直接隸屬於皇帝領導,使趙昺掌控了軍政和軍令兩個方面的權力,依然把軍隊置於自己的絕對領導之下。所以相權是被削弱而非加強,起碼讓文臣插手軍事事務的難度加大,而限制他的朝議在軍事方面將被架空,變成了單純的參議和顧問,讓他在調度軍隊上獲得了更大的自由度。
趙昺當然知道自己這麼做其實也在給自己埋雷,起碼工作量將暴增,當下自己不僅要籌劃新軍的建設,還要對軍制革新的構想進行進一步梳理,對各自的權限劃定,調整人事任免,完善規章制度、制定組織方案等等大量工作要做,以期儘快完成,爲提高軍隊的部署能力和戰鬥力打下基礎。
“官家,小憩片刻吧!”蘇嵐看小皇帝躺下後輾轉反側難以安眠,輕聲道。
“唉,朕也想,可是頭脹的厲害,難以入眠!”趙昺輕嘆聲言道。
“官家接連多日晚睡早起,是太過疲勞了,奴婢爲官家揉揉吧!”蘇嵐言道。
“也好,試試吧。”失眠的滋味是最難過的,趙昺輕輕頷道。
“是,官家。”蘇嵐答應着往前湊湊,坐在矮榻的一頭,手在小皇帝的頭上掐弄着。
“嗯……”蘇嵐的手很涼,貼在趙昺熱的腦袋上讓他倍感舒服,而少女身上特有的體香也讓他覺得十分安逸,身心俱爽之下使他忍不住哼出了聲兒。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蘇嵐低頭看着小皇帝,手輕輕的在他頭上按壓着,眼神中充滿了愛憐,她覺得這個孩子活的太苦了。雖貴爲皇帝卻承負着復國的重任,當同齡的孩子恣意玩耍時,其卻要每日伏案處理軍國大事,不敢有絲毫懈怠,以致睏倦到極致卻難以安眠,她輕聲哼唱着支曲兒希望能讓陛下睡上一會兒。
“……”趙昺對這歌的旋律和歌詞卻極爲熟悉,他沒有想到這歌竟然有這麼長的歷史,但是能聽到前世熟悉的旋律還是讓他的心安定不少,竟然在恍惚中沉沉地睡去。
“官家……”看着陛下已經睡熟了,蘇嵐停下手準備挪開身子時,小皇帝突然翻了個身,腦袋枕到了她的腿上,並以兩手摟住她的腰。這讓她吃了一驚,慌亂之下驚呼出聲想起身避開,可看到小皇帝安詳的面容又放棄了,輕輕的撫摸着陛下的臉暗自嘆口氣……
…………
行駕一行回到府城已是傍晚,趙昺將太后送回慈寧宮後纔回到東宮。想到明日便是臘月二十九日了,馬上就要到除夕了,他便下令除輪值的內侍、僕役和護軍外可以出宮耍一耍,同時命莊世林從自己的私房錢中拿出一筆款項賞賜給衆人。當然額外又給帥府老人每人了一筆過節費,而出征在外的幾個將領包了個大紅包,以顯示皇恩浩蕩。
琢磨着自己忙忙碌碌又一年,累得跟狗一樣還是有做不完的事情,再想羅馬城也不是一年建成的,自己才‘九歲’,有的是時間跟忽必烈拿老兒耗。而工作還是要有張有弛,急也不在這兩天,另外累死也沒有人會給自己放假,只能自己心疼自己了,於是下令除非火上房、賊上門,其它的事情就不要麻煩他了,交由輪值的宰執和軍機處處理即可。
將忙於籌劃新軍的衆人打回家後,趙昺吃罷飯洗了個熱水澡便睡下了,先把缺的覺補補齊。第二天睡到天亮才起,不過還是習慣性的掃了書案一眼,看上面空無一物這才安下心去給太后請安,順便在慈寧宮蹭了頓好飯纔回到東宮,可當真的閒下來卻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變得無所事事,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倪亮,外邊熱鬧嗎?”在宮裡轉了一圈後,趙昺還是覺得無聊,突然停下腳仰着臉問倪亮。
“當然熱鬧,明天就是除夕了,街裡到處張燈結綵,到處都是採購年貨的人!”倪亮嘴笨,說了半天也無法形容出城裡熱鬧成什麼樣子。
“陛下萬萬不能出宮……”王德卻比倪亮機靈的多,一聽話音便想到小皇帝要做什麼。
“小點聲兒!”趙昺擡手捂住王德的嘴道,又左右看看,只有蘇嵐和素馨兩人在側。
“陛下……”王德不敢去撥小皇帝的手,猴急的支吾着。
“再哼哼就令你思過去!”趙昺瞪着眼厲聲道,轉臉看看其他幾個人問,“你們願意出去逛逛嗎?”
“你們……”王德聽了大急,卻又不敢說,只能擠眉弄眼的‘威脅’衆人。
“陛下要去哪我就去哪!”倪亮根本不怕王德,當沒看見一樣毫不在意地道。
“你們呢?”趙昺瞅瞅蘇嵐和素馨道。
“我……我也想去!”玩心兒還是戰勝了恐懼,何況還有陛下做主,素馨猶豫了下道。
“嗯!”蘇嵐也使勁點點頭道。
“好,那王德看家,咱們出宮!”趙昺放下手道。
“官家,小的也要去!”王德哪裡放心,阻止不成馬上改了主意道。
“這纔像話,想當年咱們……”趙昺欲言又止道。
“官家,那咱們還是要偷着出去嗎?”王德也笑了,想當年自己跟着陛下在廣州偷着出去尋寶,逛市場,還要躲着先生們,讓他們滿城的尋找。雖然也提心吊膽,卻又十分愜意的。
“還用偷着出去嗎?你去找輛馬車,咱們坐車出去,朕去更衣!”趙昺一揮手道。他也想從門出去,可宮中就自己一個孩子,無論怎麼化妝也難以變成大人模樣,出門就會被認出,隨後太后就會知曉了。
“是,小的這就去安排!”王德苦笑着道,弄了半天還是偷着出宮,只不過是坐船變成了坐車罷了。
能夠每日出入宮禁的車只有採辦日用品的車,王德便以爲陛下采買急需之物爲名安排車輛出宮,他們幾個人便易裝貓在車裡溜出了宮。而趙昺與衆人約好,自己當然是主人,王德是官家,倪亮自然是保鏢,兩個女孩是丫鬟,要大家稱他爲六公子。
有大內總管親自駕車,又有陛下的令牌,車轅上還坐着個護軍都統,守衛宮禁的護軍誰敢檢查。一行人順利出宮,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停好車,趙昺才下了車,可沒走幾步趙昺便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己沒有帶錢。
“王總管,帶錢了嗎?”趙昺先衝王德捻捻手指笑着問道。
“公子,我沒帶……”王德摸摸衣袖,又摸摸懷裡,沮喪地道。
“你呢?”趙昺又轉臉問倪亮道。自己當了皇帝后,已經很長時間不碰錢了,動動嘴就有人把事辦了。
“公子,我的錢都放在營中了!”倪亮低頭道。
“你有多少錢?”趙昺跟他也生不起氣來,軍中包吃包住包穿,他身上不帶錢也正常,可還隨口問道。
“不知道,了薪俸我就放到一個箱子裡,也從未數過!”倪亮搖搖頭道。
“嗬……”趙昺用手點點他,忽然想起什麼來,這孩子今年也有二十歲了,在這個年代也算是晚婚了,“倪狀元殉國也有三年了,朕也該給你說門親事,找個媳婦替你數錢了!”
“嗯,全憑陛下做主!”倪亮臉紅了下低聲道,顯然還有些不好意思。
“好,看上了哪家小娘子便告訴朕!”趙昺笑笑道,又瞅瞅蘇嵐和素馨嘆口氣,這倆人估計也沒指望了,可卻現素馨的臉沒來由的也紅了。
“公子,要不我回宮去取?”王德上前一步道。
“算了,來回一折騰,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大不了咱們今天只看不買!”趙昺苦笑着道,可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連口零食都沒得買。
無奈之下幾個人簇擁着趙昺向主街走去,府城本來便是瓊州的府治,是整個島的政治、經濟中心,當然也是最爲繁華的。而行朝遷瓊後,又涌進來爲數衆多的官員和駐軍,這些人可都是抱着鐵飯碗的,每月有固定的工資拿,加上他們的家屬構成了爲數不小的消費羣體,將瓊州的商業又推上了一個臺階。
現在雖然已經是臨近新年,但趙昺現古代人和現代人過年的心態差不多,年夜飯沒有吃,年貨就好像永遠差些東西,因而購物的人羣並不少,說擦肩摩踵也不爲過。而商家們更是抓緊最後的機會,大聲的吆喝着招攬生意,熱情的拉着顧客進店。
無奈的是幾個人囊中羞澀,幾個人都不敢搭腔,只有小皇帝臉皮厚順着問這問那,還有模有樣的討價還價,可最終都是難以成交。他們納悶陛下怎麼會對討價還價如此嫺熟的同時,卻不知道還價是現代人必備的技巧,否則就是被人恥笑的冤大頭。而更驚異的是其對物價十分熟悉,每每都能將商家殺的肉疼,可令人惋惜的是再便宜他們也沒錢買。
“那是不是莊主事的轎子?”趙昺突然現一頂四擡轎子在人羣中緩慢前行,他指指問倪亮道。
“嗯,正是,咱們躲躲吧!”倪亮守衛宮禁對各家朝臣的轎子十分熟悉,點點頭道。
“不必,財神爺來了!”都說京城的官多,那麼認識趙昺的人也就多,所以他們逛街的同時還要留心躲避不被人認出,可這回他決定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