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雖然可笑,但趙昺也知道這也是當皇帝的無奈,尤其是對一個文化素養不高的皇帝,要知道大家能從一級級的考試中脫穎而出,就表明學識和寫作水平之間的差距已經很小了,這個的確讓人恨爲難,要從幾篇文章的字裡行間中尋出讀書人的水平高低,也真是爲難了,不用些小手段又能怎麼辦?
趙匡胤之所以用交卷速度來評判貢士們的水平高低,其中也是有些道理的,交卷快至少說明此人才思敏捷,反應快,腦瓜子靈活,以後在朝廷和地方爲官,辦事能力不會差到哪裡去。但這也留下了空子給人可鑽,所以在接連三屆“每以先進卷子者賜第一人及第”後,大家就找到了投機取巧的方法,那就是如小李飛刀一般——唯快不破。
於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既然看交卷速度,那作文就必須寫得快,大家都在比快,於是民間紛紛風行快速作文,有沒有快速作文培訓不得而知,但確實有快速作文大比賽。而趙匡胤偶爾也舉辦快速詩文競賽,優勝者也可以被朝廷選拔,例如有一個項目就叫“一日作詩百篇”。有個叫趙昌國的信心滿滿地應試,結果從早寫到晚,也就寫了二三十篇,而且質量實在馬馬虎虎,宋太祖居然也勉強錄取了他。
不過唯快不破也有失手的時候,到了太宗朝就出事了。士子李庶幾,一直以寫作快聞名於民間,他以爲這樣就爲自己考試安上了保險,沒想到有一年皇帝換了,胃口自然也就變了。且說李庶幾在考場上第一個交了考卷,不曾想太宗覺得這位其太輕浮,一頓呵斥趕了出去,倒是那位皺着眉頭苦苦思索遲遲交卷的孫何同學中了狀元。
這種突變是咋回事呢?原來是有位叫陳靖的大臣打了小報告,說這李庶幾在炊餅店舉辦快速作文比賽,弄得大家以快爲美,忽視了作文的文采和理論水準,日久必導致水平下降。而這陳靖又是孫何的好友。於是,李庶幾倒黴,本來可能是狀元的他,連進士都沒中。一直過了很多年,等朝廷把這事忘得差不多了,李庶幾才中了進士。
趙昺想起後世這種事情也不少,後來的明朝還一度以顏值來決定誰是狀元,清朝乾隆有一次則看誰的字寫得好,而慈禧則以名字是否合胃口來取狀元。這看似萌噠噠的事情,其中又有多少士子的心酸,自己不僅要有學問,還要看皇帝的愛好。而遇到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又要拼人品和運氣,簡直是斯文掃地,將臉踩在地上,又搓了一番。
而讓大宋士子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今皇帝在與后妃的調笑中學習了科舉制度,且看透了其中的本質,也就是欽點狀元其實對於大多數皇帝來說就是場遊戲,哪裡又有什麼規則。即便有規則又能怎樣,依然可以被打破和修改,卻非是一成不變的。不僅考試的內容、時間、乃至體系都可以進行變動。至於怎麼改,那也是要看皇帝的心情和想要做什麼了啦!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細節顛覆了趙昺多年來根深蒂固的觀念,也可以說是那些歷史白癡的影視劇導演和無良編劇所害,他剛剛弄明白大宋是沒有秀才的。秀才一說是來援於唐朝科舉中的‘秀才科’,那是比進士科還厲害的科目。
而後的明清科舉有縣府院三試、鄉試、會試、殿試共四個大級別,有童生、秀才、舉人、貢士、進士共五個級別的讀書人。其中,童生雖然不是正式的功名,但是也要縣府兩試通過才能取得這一身份,在社會上也可以自稱“學生”、見官不跪了。不過秀才的地位也遠不如唐代,是沒有辦法入仕的,只是取得了考試資格,若是落榜也只能當個刀筆吏或是塾師而已。
另外宋代也有童生和童子試一說,卻是迥然不同。宋代童子試非“常選”,更像是挑選‘神童’,每當各地發現有聰慧的神童,即時向朝廷推薦,朝廷委託相關部門考試。宋代殿試已成常設制度,因此,童子試最後往往也有皇帝親試一項,除了面見神童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鼓勵士人向學之風。
因此童子試的興衰及各地向朝廷推薦神童的數量和頻率,實際上視在位皇帝的興趣而定。皇帝或以神童試標舉當代儒學成風、天下大治,或以此引導當代政治和文化建設,各地推薦神童的數量就明顯增多,頻率明顯加快,但是這隻能算是‘特招’,始終無法進入常選之列,以後世有很大的不同。
此外,宋朝的科舉只有州府主持的解試、禮部主持的省試及殿試三個級別,但是凡是符合條件的人都可以去參加宋代科舉的第一級考試——解試。不過解試卻是有保鮮期的,也就是說舉人這種功名是一次性的,如果省試沒有考中,下科還得從解試考起,而正常情況下保有期爲一屆三年。不像後世只要過了就可以當一輩子舉人老爺了。
而趙昺很快又發現了一件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在‘國考’中防止作弊,自考試製度確立後,上千年來鬥爭就沒有停止過,尤其是對公務人員參與其中也是費盡了心思。這個時代也早有了諸如,准考證覈實身份、糊名、謄錄等制度外,也有了‘鎖宿’的慣例。
所爲的縮宿制度就是爲了防止考官們泄露試題,與考生內外串通,就是在確定了主考官及一應官員後,這些人就不能回家,直接赴貢院以避請託。也就是把他們都關起來,與世隔絕,直到考試完畢才能放出來,這就如同被軟禁一般。
趙昺後悔的是在當日朝會上宣佈主考之後,沒有即刻將應節嚴和劉黻給‘關’起來,而是一直參加集議。若非他們一力反對,自己這個時候也許就已經乘着戰船馳騁在大海之上與敵廝殺了,又何必爲了這些閒事苦惱。但現在一切都晚了,定是老頭兒向太后通報過了,纔會有太后令自己的一幫老婆們看住自己的話頭。
想到此,趙昺卻出了一頭冷汗,不知道這幫老婆們會怎麼對待自己。他覺得前世每個看過《鹿鼎記》的男人都會對韋小寶盡享齊人之福,與老婆們大被同眠有所羨慕,除非其有毛病。但是當事情真的輪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他卻有些膽突了。
皇宮中規矩森嚴,條條框框甚多,當然在房事問題上也是有規矩管着的。理論上皇帝在自己的後宮中可臨幸每一個女性,不過事實上卻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因爲這種事情不僅關係到皇帝的幸福,也關係到子孫的繁衍大事,所以也制定了嚴格的制度。
在中原王朝都講究禮法,《周禮》也被後世所沿襲。《禮記》記載,周代的后妃制度是:“天子後立六宮、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位世婦、八十一御妻。”也就是說天子加起來有一百二十六個各種級別、名稱的老婆,而有了這種所謂的后妃制度,天子們自然是樂在其中,並將這種不合理的東西,一代代傳下去。
不過在周時,尚沒有有敬事房太監所司之職,皇帝的房事,是以日、月、星、辰,來決定的。周人決定事情喜歡符合天道,愛用按天體、陰陽、歷數,來決定順序。嬪妃和帝王同牀的順序,也要依照月亮的陰晴圓缺來。
所謂依照月亮陰晴圓缺來,首先要搞清楚,每月農曆初一到十五的前十五天,月亮會逐漸滿盈,而由十五到三十的後後天,則會逐漸變缺。以此推斷,初一到十五,寵幸的對象由地位較低的,到地位較高的;而十五到三十的後半月,則正好相反,由地位高的,逐漸安排到地位低的,也就是說皇帝有義務滿足自己所有的老婆。
歷代的皇帝還多有不滿足,仍在不斷的擴大自己的內宮。到了唐代,修建了大明宮,規模宏大,是明清紫禁城的三倍。地方大了,裡面的人自然就會多,別的朝代是“後宮佳麗三千人”,唐朝的後宮人數達到了驚人的佳麗數萬。爲了管理如此龐大的“娘子軍”,唐朝實行了品級制,一共八級,與官員的管理模式異曲同工。
如此來規矩也就更加明確和細緻。皇后貴爲國母,與皇帝一樣獨一無二,無需劃入品級制度,凡夫人進御之義,從後而下十五日遍。……其九嬪已下,皆九人而御,八十一人爲九夕。世婦二十七人爲三夕,九嬪九人爲一夕,夫人三人爲一夕,凡十四夕。後當一夕,爲十五夕。明十五日則後御,十六日則後復御……凡九嬪以下,女御以上,未滿五十者,悉皆進御,五十則止。後及夫人不入此例,五十猶御。
按照如此說法,皇帝要完成規定的任務實在不容易。八十一御妻,也稱女御,分成九個晚上,每晚九個人。二十七世婦也是每晚九個,分爲三天;九嬪是共享一天;三夫人也是共享一天,但畢竟共享此項權利,或者說是共盡義務的人數只有前面幾個等級的三分之一了。只有“皇后”是一個人獨享一晚。從初一輪到十五,從十六那天再開始新的一輪。
但是又有人提出初一和十五這兩天不適合房事,那麼排序就會出現問題,眼巴巴等在那天的無論是九個人還是一個人,難道就白等了不成?一個月輪兩圈,如果不是每晚多人同時的話,一百二十一個人中的每個人一年也輪不上兩三回,前提是皇帝還得一天不能得閒,極爲勤勉公正。結果就是皇上累得可憐,后妃們閒得可憐……
趙昺當下有六個后妃,後宮中尚有大把的空位等待填補,而按照規矩和皇帝的喜好,每年或隔年都要選秀,以此來不斷填補後宮。而以他尚存着前世的道德觀念,現在就已經突破了底線,雖然是身不由己,卻也以爲這種規矩不能延續下去,否則就僅僅是道德的問題了,自己就可能步入幾位先祖的後塵,年紀輕輕的不等被蒙古人殺了,自己也得累死。
“不好!”正在苦思趙昺突然覺得後脊樑又冒汗了,不由的暗自叫道。他相信人一直在不斷的進化,自己初到這個世界後,可以說時時處於危險之中,一不小心就可能送掉性命。而他同時發現自己的感觀也變的靈敏起來,說是直覺也非不可,當受到威脅時就會有所警覺。
“不會又猜中了吧!”在冷場的功夫,趙昺發現自己的幾位老婆並沒有閒着,而是重新聚到了亭中的另一邊,在一起嘀嘀咕咕,還時不時的瞄上自己兩眼,看着她們一個個面帶羞澀紅撲撲的小臉,更讓他心跳過速,不能不使他再次相信了自己的直覺。更讓他難受的是覺得自己就像槍口下的兔子,想跑又跑不了。
“官家,臣妾與幾位姐妹商議過了……”
“你們想要幹什麼?”正當趙昺滿腹狐疑的時候,陳淑走過來,可不等其說完話,他就像受驚的兔子一般警惕地道。
“官家,你着什麼急啊!”看着小皇帝一臉緊張的樣子,陳淑挨着他坐下,斟了杯茶親手捧給其,笑眯眯地道,“太后再三叮囑臣妾,不得讓官傢俬自離宮,領軍親征。但是汝太過狡詐,稍不留神便偷偷溜了,因而臣妾與衆姐妹決定依照宮中的規矩,輪流侍奉官家,以免出了差錯!”
“你們到底想怎樣?”果然不出所料,趙昺更爲警覺地道。
“官家,怎麼出汗了?”陳淑從絲帕給其擦擦汗道,“臣妾等已經商議過了,以後每半月皇后和臣妾陪官家三天,其餘姐妹則是二日一換。今日正是月初,便先由宸妃來侍奉官家!”
“你們這是要軟禁朕,不可!”趙昺連連擺手惶惶地道。
“官家,臣妾也是奉了太后的懿旨行事,要不要請太后前來與官家說!”陳淑往皇帝身邊笑着湊湊,可突然又變了臉惡狠狠地道,“別當我看不出,你覬覦宸妃已經很久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