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大婚以來,便一直獨居在致遠堂,后妃們都是各有所居,兩個月以來只與李三娘一夜春宵,其他人還是雨露未沾。非是他不想,而是當時正欲處置吳家之事,結果卻難以預知,因此不想將感情捲入太深,免得陷爲此入被動,做出錯誤的判斷。另外也不能讓餘者爲此產生歧念,有了覬覦後位之念,使得後院更加混亂,給自己徒增煩惱。
現下大事已定,吳家退出官場已成定局,吳曦後位得保,只是略受懲罰。可又是一連串的事情讓他無暇顧及後宮之事,沒想到今天竟因爲這麼一個可笑的理由,使得自己被‘監管’了,而他真的要走,豈是能被老婆所能絆住腿腳的。
而趙昺也知道這不過是衆女爲自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畢竟她們也清楚自己的責任是爲皇帝誕下子嗣,延續皇家血脈,只此才能鞏固自己在宮中的位置。他雖然不擅於風月之事,卻也非不懂風情,自然也樂於跳進坑中,被她們‘看管’,便也順了他們的安排。
請人家上了半天課,趙昺理所應當的管飯。要知道即便是一家人,平日也並不在一起吃飯的,各宮可自御膳房點餐,也有小廚房可以自己解決。所以除非舉行家宴或是特殊的日子,他們是難得在一起吃頓飯的。但是他卻不敢飲酒,現在正是開年,戰事又急,午後還有大量的公文需要處理,即便沒有急務也不能耽誤太久的。
衆女也已經了皇帝的習慣,飯食簡單,但力求美味,而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浪費,所以一頓家宴在歡愉的氣氛下結束。趙昺小睡片刻即刻投入到與公文的戰鬥中,而此前他爲了減少自己的工作量,讓御前辦將公文分成幾個等級,現在他要求各部門的主事先行議過,並附上他們對此事的處理意見。
趙昺如此做,看似是縱容下屬越權,參與了政事,給了他們謀私的機會。但他並不以爲這樣,一者可以減少自己的工作量;二者也可以使他多方面聽取意見;三者還可以鍛鍊屬下處理事務的能力。畢竟這些人不能總是待在自己身邊,有朝一日要外放地方獨擋一面的。
至於是否會從中謀私,趙昺覺得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恰恰這也是試金石,可以對他們進行考驗。而若想謀私也非易事,畢竟還要經過自己的審閱和宰執們的副署才能生效。即便如此,他的工作量依然繁重,那些戰報和事務局送來的情報都需要一一詳閱,因爲看似不起眼的一份情報中,往往卻會隱藏着有價值的線索,能夠從中捕捉到戰機。
直到傍晚趙昺纔將公文基本處理完,着人送到御前辦重新整理後,明晨分送兩省和樞密院,以便能及時得到處理。當然並非批覆後他就可放任不管,而是仍需過問是否得到了執行,且要得到反饋回的情況,沒有執行的要予以督促和懲戒。
按照慣例這個時辰趙昺起身稍作活動,然後準備用膳。若是沒有急務飯後會在苑中散散步,回來洗漱後在牀上看會兒書,在戌時熄燈睡覺。可當他走出書房時,卻發現多了些人,蘇嵐正給他們訓話,講規矩。
“拜見陛下!”見到皇帝,衆人齊齊施禮道。
“哦,這是……”趙昺擡手讓他們免禮,遲疑了下道。
“官家,今日宸妃搬到這邊居住,奴婢跟他們講下規矩。”蘇嵐施禮道。
“嗯,都佈置好了!”趙昺猛然想起了此事,點點頭道。
“官家,奴婢已經令人收拾過了,宸妃正在裡邊佈置!”蘇嵐回答道。
“好,朕去看看!”趙昺迴應了一聲轉身向寢室走去,蘇嵐也讓衆人解散快步跟上。
致遠堂與北宮中的建築相比算是偏僻狹小的,但這只是與其它殿宇相對來說。其正堂爲七開間,按照宋代的‘間’,一間在七米左右,進深爲十米,僅內部空間就有近五百平米,比之現代的豪華別墅也不小。且堂前有抱廈,堂外有露臺,視線開闊,即可用於迎賓會客,起居聚餐,觀花賞木,很能開個小型歌舞晚會。兩側還各有偏廳,與正堂成凸字佈局。
這個年代的室內間隔還可以用各種隔扇、門、罩、屏等便於安裝、拆卸的活動構築物,能任意劃分,隨時改變,使室內空間既能夠滿足屋主自己的生活習慣,又能夠在特殊情況下迅速改變空間劃分。正堂的廳堂已經按照趙昺的意思分成了三部分,前廳作爲自己會客之所,中廳是茶室休閒之地,後廳作爲藏書只用。
正堂左側隔離出了書房,也分割了前後兩間,前廳作爲在後宮的日常辦公和讀書之所。後廳就是所謂的作戰室了,這裡擺放着幾個沙盤,牆上掛着輿圖,並有事務局收集的情報副本,分類擺放在幾個巨大的閣架之上,便於隨時調閱,這間屋子是禁止他人出入的。
正堂右側便是他的起居之地。其實這裡並非只有他使用的一間寢室,而是兩間一模一樣的寢室。皆是兩室兩衛的設計,一間小的作爲輪值侍女的‘保姆房’,大的是趙昺的寢室,各有獨立的衛生間也可避免尷尬。後邊則是浴室和衣帽間,並有暗門與外部相通。
之所以做成兩間一樣的,一者趙昺嫌空間太大,住着太過空曠;二者也是出於安全考慮,以防有刺客。畢竟兩間佈局相同樣式的房子,對於不熟悉情況的人來說很容易走錯,再者主人也可以輪換着睡,讓人摸不清狀況。但是他卻嫌麻煩,從來沒有睡半宿,再換張牀睡的毛病,因而那間屋子總是空着。
“誒……”趙昺走進自己的寢室,卻被嚇了一跳,以爲走錯了屋。他的屋子中向來陳設簡單,可當下卻多了不少傢什,多了插屏、琴桌、冠架,擱架,容鏡、妝臺、香案等,並擺上了些珍玩,而窗幔和牀幔也換成了淡黃色。
“官家!”聽到有人進來,站在牀前的王妤急忙轉身施禮道。
“宸妃這是做甚?”趙昺擡手讓其免禮,看其雲鬢散亂,滿面的汗水,不解地問道。
“官家,臣妾如何也不能將被子疊成官家擺放的樣子,真是笨死了!”王妤指指牀榻上鋪的被子氣惱地道。
“不必惱火,這並不怨你!”趙昺走到近前,看看牀上已經換了新被子,笑笑道。他清楚將一牀新被子疊成豆腐塊,即便是老手也要花費些力氣,對於王妤這種大家閨秀,可能就沒有疊過被子。
“官家,都是臣妾的錯!”王妤卻還不能釋懷,再次施禮道。
“屋子是汝重新佈置的?”趙昺輕扶了下其道。
“臣妾見屋子中太過簡陋,便添了些應用之物,官家若是不喜,臣妾這便撤了去!”王妤有些緊張地道。
“呵呵,你喜歡便好,朕可以搬到隔壁的屋子中去住!”趙昺苦笑着道。他也看過,屋子中添置的這些物件,確是常用之物,尤其是對女人來說都必不可少,所以覺得自己可以承受這樣簡單的生活,卻也沒有必要讓誰都跟自己一樣。
“官家是不喜歡臣妾,要趕臣妾走嗎?”王妤聽了卻是急了,眼中含淚訕訕地道。而她心中也是暗恨自己爲何要自作主張,前邊已有皇后因爲燈會之事觸怒過陛下的前車之鑑,自己偏偏一時興起將皇帝的寢室重新佈置了一番。
“朕並無此意,只是朕一向簡單慣了,擔心你會不適應,反而使得大家都不美!”趙昺最怕的便是女人哭了,見其這個樣子一時間手足無措地惶恐道。
“那官家爲何要趕臣妾走呢?”王妤聽了皇帝的解釋,卻更認定其是在趕自己,眼淚再也憋不住了,委屈地道。
“朕非是要趕宸妃,而是說朕換個地方而已!”趙昺見狀更是恐慌,擡手給其擦着眼淚道。
“官家分明是不喜歡臣妾,纔要躲出去的,如此臣妾走便是了!”王妤這次卻是哭出了聲道。
“朕的意思是這牀不比你們睡得軟,膳食也粗鄙的多,你會覺得多有不便的……”趙昺也是臉上見汗,腦袋發懵,仍試圖解釋清楚。
“官家經年累月都是如此,怎知臣妾就不能。既然不喜臣妾,又何必尋這些理由,吾走便是了!”王妤也是滿腹的委屈,站起身抹了把眼淚道。
“這……”見其發了脾氣,趙昺回頭看看,想讓蘇嵐幫着勸解一番,可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避了出去,只能無奈地道,“朕只是爲你着想,並無它意,這又何必呢!”
“臣妾已經入宮兩月有餘,但官家卻從未去過一回,也不曾與臣妾說過一句話,莫不是不喜又是什麼?”皇帝的解釋在王妤看來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眼淚流的更多了,嗚咽着道。
“宸妃怎會如此想,其實在寺中一見,朕便喜歡上了汝,只是怕姐姐生氣,纔不敢唐突!”趙昺看王妤苦的梨花帶雨,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更荒便將心裡話講了出來。這話雖不假,卻是有些言不由衷,皆是看臉的結果而已。
“官家所言是真?”王妤聽了卻是止住了哭泣,看着皇帝問道。
“當然,尤其是姐姐的舞姿,讓朕以爲是天上嫦娥下凡一般,此景尚猶如在眼前!”趙昺暗鬆了口氣,可也算是明白了,這女人最愛聽的是奉承話,哪怕是假話也好使。
“如此說,臣妾卻是不信了!”王妤哼了一聲道。
“爲何?朕說的都是心裡話啊!”趙昺聽了卻是心裡發慌,難道自己又錯估了形勢。
“當日最出色的卻是程素,其歌舞俱佳,臣妾自知不如,怕是記錯了吧?”王妤翻了個白眼道。其實幾聲姐姐已經叫的她信了八分,但是仍想印證一下。
“程素?!其歌舞確是不錯,但哪裡比的上姐姐,尤其姐姐的這雙大長腿,哪裡是其所能比的!”趙昺搖搖頭,一臉不屑地道,“再說程素爲人張狂,爭強好勝,哪裡比的上姐姐溫良賢淑。而姐姐也應知太后是欲爲朕選出一後四妃。若是朕喜歡其,論家世姐姐還是要遜其一籌的,是太后拗不過朕才立姐姐爲妃的。”
“官家又是如何看出……看出臣妾溫良賢淑的?”王妤抽了兩下鼻子道。她也知道當日通過複選的僅有五人,后妃自然出自其中,而皇后是早已內定,由不得皇帝做主。而最後加上了李三娘和陳淑,必然會擠下去兩人,可與這些人相比,自家在朝中缺乏人脈,家世也相對處於弱勢,最終卻能入選也出乎意料,因此對小皇帝的話已是深信不疑。
“誒,朕五歲開府建衙,六歲監國理政,若是沒有識人的本事,又如何統馭羣臣。那日朕不過用了些小手段就是出了你們的深淺,當日姐姐一再被程素打壓,卻並無理會其,而仍能寬容對其。尤其是姐姐是將膳食全部吃光的人之一,而三娘和陳淑在朕身邊多年,知曉朕的習慣,是不能作數的。”趙昺雖說不常騙人,但是騙起人來也是害死人不償命的,既然摸到其中門道,馬上就化解了被動局面。
“那官家爲何還要趕臣妾走呢?”王妤聽了終於破涕爲笑,靠在皇帝的肩膀上輕聲問道。
“唉,還不是怕你住在這裡受了委屈,如此朕於心不安啊!”王妤的身高與趙昺相差無幾,見此他的手自然攬住了其的纖腰,在其臉上輕吻了下嘆口氣道。
“官家,只要能與官家在一起,臣妾都不會覺得委屈……”同樣的話,此時說來卻讓王妤大爲感動,整個人都依了過來,臉色緋紅的迴應着皇帝。
“……”趙昺還想說些什麼,嘴卻被一對紅脣堵住,他擁着美人只覺熱血上涌,兩人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歪在了牀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