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黃海大捷!”應熙送上戰報道。
“好,危機頓消!”趙昺打開戰報,董義成報告此戰擊毀敵大小戰船四百餘艘,俘獲三百餘艘,殲敵四萬,降者三萬餘,敵回回水師和高麗水師被全殲,斃傷、俘獲回回水師萬戶馬合木以下敵將二百餘人,繳獲無數,已經率軍返航,不日可達。
“陛下,是否讓他們轉向建康,支援此次作戰?”應熙又問道。
“不必。民吾草詔告知右相率在京文武,代朕迎接兩軍凱旋,待朕回京後再行舉行獻俘儀式,嘉獎有功!”趙昺吩咐道。
“是,屬下即刻草詔!”陳識時放下碗筷答道。
“我們距建康尚有多遠!”趙昺喝了口湯問應熙道。
“稟陛下,尚有百五十里!”應熙回答道。
“現在天剛過午,我們趕到真陽休息!”趙昺點點頭道。
“陛下舟楫勞頓,還是在丹徒休整一夜,明日再行吧!”應熙想想道。
“早一點兒到,他們就多些活着的希望!”趙昺搖搖頭道。
“是,屬下與譚統領前去準備,下船後即刻出發!”應熙沒有再多言,施禮退下道。
“三娘,宸妃還是吃不下嗎!”趙昺三口兩口吃完碗中的剩飯,走進內艙道。
“唉,宸妃只是喝了些湯,飯食還是吃不下!”李三娘見皇帝過來,起身施禮,又看看躺在榻上的王妤嘆口氣道。
“何苦來的,不若你們便留在丹徒,待朕返回再一起回京!”趙昺走過去,摸摸王妤的腦門,並不熱,輕笑着道。
“官家,臣妾沒事兒,只是昨夜風浪大,有些暈船罷了,上岸之後便好了!”聽到皇帝的說話聲,昏睡的王妤也掙扎着坐起身道。
“還不是官家害得,這回子又裝起好人來了!”李三娘瞪了皇帝一眼嗔怪道。
“是、是,皆怪朕,可……唉!”趙昺訕笑着點點頭,又嘆口氣,可事情真的都怪朕嗎……
事情還得從幾天前說起,在趙昺下達襲擾敵後的命令後,各軍積極行動起來。但是鎮守建康的一軍派出的一支分隊渡江後失去了消息,他即刻令沿岸各軍積極尋找,事務局也遣人打探消息,務必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日便有消息傳回,這支分隊在襲擊江北瓜步鎮得手後,遭到增援的元軍追擊,他們邊打邊向江邊撤退,隨着敵軍的增多,他們被困在了江邊的瓜步山上。
瓜步鎮南臨長江,屬於真州,與建康隔江相對,位於江邊滁水入江口,其也因爲鄰水而生,‘步’古意通市,也就說明了其與商業發展脫不開關係。其始建於東漢,是貫穿中國南北的古驛道必經之著名渡口所在地,而兩淮市鎮多集中在沿淮、沿江和運河兩岸,瓜步鎮也因沿淮人工運河的開闢而興起更加繁榮。
市鎮在經濟發展、商品交換和商稅徵收中都佔據重要地位,兩淮有些市鎮在商品交換、商稅徵收中甚至比領轄它的州城還重要得多,可見其商業的繁忙已無言自明。入宋之後,兩淮商業得以繼續繁榮,即使在南渡後,兩淮戰略地位更加重要,成爲邊防要地,使得農業凋敝,人口銳減,但部分地區的商業卻仍處興盛狀態。
當時兩淮駐有大批軍隊,兩淮財物又不足以供應軍隊需求,因此,大批軍需物資便需從江南各路輸入;戰爭便有人員傷亡,大量募軍也需從諸路調往兩淮。這就增加了兩淮人員和貨物的流動量,爲之提供服務的市鎮便也隨之興起和繁榮。其次兩淮鹽產是政府仰仗的財源之一,而淮鹽運銷必經過運河和長江,這就又帶動了沿運河、長江諸市商品貿易的發達。
瓜步鎮的繁榮當然也與其特殊的軍事地位有關,其和長江南岸的棲霞渡互相銜接,同時也是戰略要地,古時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南北朝時,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曾率步騎十餘萬南下,便設行宮於瓜步山上。山盤爲道,設氈廬,隔江威脅建康。其還於山上建有佛狸祠,當年嘗敬神賽會,以頌武功慶昇平,以炫耀於南朝。
五代十國時期,周世宗顯德三年,趙匡胤與南唐兵交戰於六合瓜埠之間,砍殺唐兵五千餘人,餘者爭舟渡江,溺死甚多。次年趙匡胤又以兵十萬,大破南唐李璟於瓜埠。南宋建炎四年,抗金名將韓世忠曾以八千人大破金兵於黃天蕩,後來金兀朮十多萬軍隊即從瓜步敗退。
作爲江防要地,蒙元自然也不會輕視,設置都萬戶府後,在此設置千戶所鎮守。而派出的突擊小隊僅用兩個夥,二十餘人,大家起初都以爲他們身處絕境,在一個千戶的圍剿下,實難以倖存。但就在此時,他們竟然有一人從山上縋崖而下,利用暗夜橫渡長江潛回了南岸求援。
衆人這才得知,這個小隊在遭到圍剿後退到瓜步山,此山是一座孤山,只有十餘丈高的小山包,卻十分險峻,易守難攻。他們搶先佔據有利地形,扼守上山的小徑,打退了敵軍十數次的進攻。敵軍在付出近百人的傷亡後,便封鎖了所有下山的通道,欲將他們困死在山上。當下突擊小隊已有三人陣亡,數人負傷,但仍有戰鬥力,只是山上無水,亟待救援。
一軍都統陳鳳林得知後,數次遣兵渡江營救,但是由於偷渡的兵力有限,無法突破敵軍的封鎖,反而遭受到了傷亡。而蒙元方面發現宋軍渡江進行營救後,也加強了對江岸的防守,使救援更加苦難。陳鳳林以爲當前情況,靠小部隊是難以救出被困的小部隊,需派遣大軍強渡大江,發起登陸作戰纔有可能成功。
在接到陳鳳林的急報後,朝中出現了兩種聲音。趙昺堅持不惜代價的要救出被困在江北的士兵;可幾位宰執以爲,爲了十幾個人動用大軍,甚至付出更大的傷亡完全沒有必要。而如此也可能會引發與蒙元間的大戰,且與初時定下的以攻爲守的策略相勃,所以不同意再行採取營救行動。
趙昺聽了卻是勃然不大怒,他曾在成立帥府軍之初就曾言自己絕不會丟下一位袍澤兄弟,即便陣亡也會帶他們回家。因此他們不但難以阻止營救,反而讓他堅定要親自前往的決心。衆人又是講事實、擺道理,甚至要請出太后來勸,可都未能說動了他。
最理解皇帝的還是應節嚴,他與幾位宰執言,小皇帝不惜代價的去救十幾個人,看似有些得不償失,但卻能極大的提高士氣,增強凝聚力,進而鼓舞百姓,實乃大義之舉。再者攻入江北,可以向蒙元表明己方非是沒有強渡大江的能力,以此可以警告他們不要擅起邊釁,這也並不違背初衷。且小皇帝如今決心已定,強行阻止的話,即不合君臣之道,還可能引得君臣失和。
勸服衆人之後,應節嚴又與小皇帝約法三章:時間以十日爲期,必須在殿試前回京;以長江爲界,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等過江;此戰速戰速決,不能自己擅自決定擴大戰鬥規模,引發兩國間的全面衝突。趙昺當下便應允了,並當下立誓絕不違約。
如此一來,衆臣算是同意小皇帝出京,但是趙昺爲了不影響當下即將開始的科舉考試,再者黃海之戰尚未結束。他決定還是要秘密離京,由太后暫時監國,但頒佈詔令必須由半數以上的宰執簽署纔可頒發,而他只帶侍衛營出京,倪亮依舊留守京中,鎮守京畿,保護皇城。
趙昺擺平了諸位宰執,卻未能過了幾位老婆這一關。鑑於他以往的‘劣跡’,她們認爲其絕對不會信守什麼誓約,因爲開戰前他曾言盟約就是張廢紙,誰要是遵守那就是最大的傻瓜,也沒見誰因爲此而被雷劈了。所以解決不同意皇帝前往建康,可幾個小姑娘豈能說服老奸巨猾的皇帝,她們也不可能拗過趙昺的,最後居然想出要派人監督的辦法。
幾個小姑娘商量了半天,這一路前去要乘舟騎馬,而會騎馬的也只有陳淑、李三娘和王妤。可陳淑現在代管後宮,自然不能前去,李三娘曾領兵作戰,當仁不讓的要去。但衆女又擔心其最是聽皇帝的話,屆時反倒成了幫兇,於是又加派王妤共同監督。
於是乎,當夜趙昺率侍衛營秘密出城,搭乘御前誰軍的輜重船離京。按照他的計劃是乘舟沿運河到丹徒,然後騎馬趕往建康,這樣速度最快,也最節約時間,因爲被隔在江北的那幾個人危在旦夕,早一點到達便多了幾分被救的希望。
上船後,李三娘畢竟行伍多年,雖在宮中待了一段時間,卻也並沒有感到什麼不適,反而有些興奮。可王妤就不行了,其畢竟是長於高門大戶之中,哪裡有過這種經歷,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因爲有些風浪,船剛到崇德便開始暈船,起不了身了,且吃不下飯,喝不了水。
船行一日兩夜到達丹徒後,王妤依然不見好轉。可接下來還有一百五十里路要騎馬而行,以趙昺估計其騎馬的技術也不會太高,可能也就是能控馬緩行的水平。而長途行軍騎馬卻是件苦差事,趙昺當初學騎馬,屁股、大腿內側都不知道掉了幾層皮,長出了老繭才適應了長途騎馬行軍,以其這種狀態是萬難跟上隊伍的。
“稟陛下,一切準備妥當,請下船吧!”這時譚飛進艙稟告道。
“宸妃還是留下將養幾日,乘舟返京吧!”趙昺看王妤的狀況實在難以堅持,皺皺眉道。
“不行,臣妾受命陪侍官家,怎能半途而廢呢!”王妤聽了勉力起身,掙扎着要出艙下船。
“今日要乘馬趕到真陽鎮,只怕你堅持不下來,出了事情,讓朕如何交待!”趙昺攙扶住其,皺皺眉言道。
“臣妾便是死在途中,也要與官家同行!”王妤甩開皇帝的手,出艙堅定地道。
“這……”趙昺沒想到平日甚至溫柔的小姑娘竟然也會如此執拗,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陛下,屬下準備了車駕,可請兩位娘娘乘車隨行,也稍解途中顛簸之苦!”這時譚飛施禮道。
“哦,你把車駕也弄到船上了?”趙昺有些驚疑地問道。因爲要急着趕路,他令以舟船搭載馬匹同行,以免到了丹徒再行尋找馬匹耽誤時間,卻沒有要其備車。
“陛下,屬下以爲兩位娘娘不好在外拋頭露面,便自作主張將戰車也裝載上船,如此也可跟的上隊伍,不會耽擱時間。”譚飛再施禮道。
“嗯,不錯!”趙昺讚許的點點頭道。心道倪亮推薦的這個侍衛長還是不錯的,做事沉穩,還有眼力見,考慮問題也周全,倒是越來越合他的胃口了。
下的船來,趙昺眼見卻非是一輛馬車,而是四輛,其中兩輛他的座駕,還有兩輛作爲輜重車使用。幾輛車雖然是按照戰車的樣式打造的,但是自己的座駕,周毅還是做了些改進。除了在防護力上下足了功夫,內部裝修也是費了心思的,既不顯得奢華,卻又讓人覺得舒適,簡直就是個輪子上的小型旅館,可坐、可臥,即可代步,也能充作休息之所,與現代的房車有的一拼了。
將王妤送上車,讓李三娘隨車照應。趙昺這才放下心裡,接過繮繩翻身上馬。侍衛營的戰馬自然是百裡挑一的良駒,一色的黑馬,與他們的黑色軍服相呼應。但爲了減少麻煩,從趙昺以下皆換上了普通的禁軍軍服,而隨身的也僅是一個馱囊,裡邊裝着宿營用的睡袋和氈墊及換洗衣物。鞍袋中則是乾糧和水囊及備用彈藥,側兜中插着短管騎兵用火槍,鞍前還掛着一把騎兵刀。
趙昺一聲令下,衆軍上馬,成四路縱隊,將戰車夾持在中間,向西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