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爸驚恐的眼神,緊緊抿着的雙脣,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出事了,這次完蛋了。”
“你是誰?”爸緊緊的抓住我的肩膀,小聲的低吼着。
肩膀的疼痛,爸憤怒的低吼,不斷的提醒着我,如果解釋不清楚,爸下一步會直接掐死我,從小到大,爸有多疼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突然消失突然出現,一切都顯示着不正常,閉了閉眼睛,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堅定的眼神看着爸,拽住爸的衣角,心底喊着“進去”
“啪”剛進入空間,爸就把我甩到了地上,疼痛的感覺襲上心頭,突然脖子被緊緊的掐住。
“你是誰?我姑娘哪?”看着爸通紅而含着淚水的眼睛,聽着爸飽含怒火的大吼,眼淚一滴滴的流淌下來。
“爸,我是曉北,死而復生的曉北,背叛了家人疼愛的曉北。”看着爸的眼睛流着淚輕輕的說着。
“我家曉北不是妖怪,不會突然消失突然出現,我家曉北沒有你神通廣大,你到底是誰,你把我家曉北整哪去了,我求你了,把我姑娘還回來,你神通廣大,什麼樣的替身找不到,我家曉北身體不好,扛不住你這麼折騰。說,不說我今天就掐死你,跟你同歸於盡,給我姑娘報仇。”爸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流了下來,飽含祈求與憤怒的說着。
被緊緊掐住的脖子不斷的昭示着爸說真的,沒有開玩笑,使勁的拽住爸的手腕,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把爸的手拽開了,大喊着“我就是曉北,就是你姑娘,就是那個任性自私傷害你和媽的混蛋曉北。“喊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爸靜靜的站在旁邊看着我失聲痛哭,慢慢的流着眼淚,聽着我訴說從記事起發生的點點滴滴,不知道什麼時候爸坐在了我旁邊,拉下了我矇住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你是曉北。”
“爸,老劉頭,我是曉北,是你姑娘,是你疼了二十多年的任性丫頭。”害怕爸還是不相信,緊緊的拽住爸的手指,瞪着紅腫的眼睛死死的盯住爸。
“你讓我想想,我需要好好想想。”爸閉了閉眼睛,甩開我的手,慢慢的說着。
“爸,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急了,害怕驚恐的感覺充斥了整個心底,如果爸不相信不認我,那麼我回來還有什麼意義。
“爸,我知道你小名,知道太爺叫的那個小名。爸你相信我,你小名你從來沒跟我們姐幾個說過。”突然想起,爸去世之後,有一次聽媽看着爸的照片唸叨過。
“小辮,太爺怕你養不大,給你後面留了頭髮,還讓太奶給你編上,太爺叫你小辮。”着急的快速說着。
爸依然沒有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想想”
看出爸的堅決,低下頭沒在說話,我知道爸如果自己不想清楚,任人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主意。
“帶我出去”
試探的拽着爸的手指,還好,爸沒有甩開。“出去”
剛出現在炕上,爸就把手指拽走了,“睡吧”爸矇頭背對着我躺下。
看着爸的後背,眼淚又出來了,輕輕的躺在媽旁邊,感受着媽的體溫,溫暖着有些冰冷的心,我不怪爸,任何人遇見這種情況,都會如爸一樣,爸雖然不能馬上相信,但至少他留餘地說要想,那麼我不是沒有希望的,安慰自己顫抖的心,一動不動的安靜的躺在媽的身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突然驚醒,還好天剛剛有點亮光,沒到上班的時候。馬上轉頭看向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來的,有些紅腫的眼睛裡佈滿血絲,看着我,當看到我轉頭看向他的時候,爸沒有躲閃,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膽怯的看着爸,小心翼翼的衝爸笑了一下。爸看了看我,閉上了眼睛。笑容僵在了臉上,爸還是沒想明白。躲進被窩,偷偷的流下了眼淚,不知道爸什麼時候才能想明白哪,如果爸一直不接受怎麼辦?不會不會,心底兩個小人不斷的打着仗,一個說好一個說不好,心底亂糟糟的。
靜靜的想着,默默的流着眼淚,天亮了,媽起牀了,爸起牀了,站在我頭頂的位置半天沒動,走了出去,聽爸輕輕的跟媽說,別叫我,讓我睡吧,我估計白天玩累了,他上午請假在家看我,媽答應着,做飯叫哥姐起牀,聽着飯桌上哥的說話聲,大姐的搶白聲,媽的吆喝聲,感覺離的好遠,心底不禁問着自己,幸福與我是否是種奢望。
“砰”的一聲,媽帶着哥姐趕班車去了,聽着漸漸遠去的說話聲,等待審判的我身體失去控制的輕輕的顫抖着,害怕,膽怯,又有些希望,爸沒有上班,那麼爸是希望上午家沒人的時候爸事情解決了,到底會是什麼結果,既希望馬上得到答案又害怕答案不是我所希望的。
爸走進屋裡,慢慢的坐在炕邊,點火抽菸,一根兩根三根,爸點着第四根菸的時候,拍了拍蒙在被子裡的我,“起來吧,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僵硬了一下,心底給自己鼓了股勁,慢慢的爬起來,低着頭抱着被坐了起來,“咳咳”屋裡煙氣很重,忍不住咳了幾下,爸看我咳嗽,馬上把煙掐了,把窗戶嵌開了點縫,又把門簾掀開了,看着爸下意識的動作,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了下來,無論任何時候,在爸的心裡,我們幾個孩子都是最重要的,那怕氣急了的時候。
“先別哭,說說咋回事。”爸看我又哭了,嘆了口氣說着。
擦了擦眼淚,緊了緊抱在懷裡的被子,彷彿找到依靠一樣,低着頭,慢慢的訴說,小時候哥失去的眼睛,大了以後的失去嫂子和孩子,結婚後的離婚;姐的姐夫背叛,失去孩子的崩潰;老妹的逃避出家;訴說着小時候的幸福,大了的悲哀與傷痛。
在這期間爸一句話沒說,呼吸也正常,如果忽略爸佈滿青筋的雙手,還以爲爸不相信哪。
“哪來的老妹?”爸問着。
“明年九月二十六,我老妹出生。”
“你媽不可能在生了,現在計劃生育了,也不讓生。”
“我知道,我老妹是特殊情況,單位批了。”
“這事以後在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發生那麼多事,我和你媽幹什麼去了。”爸繼續問着。
擡頭定定的看着爸,慢慢的流着眼淚“你跟我媽都去世了。”說完失聲哭出聲來。
爸愣住了。“你媽怎麼沒的?”
“你先去世的,一年半之後媽死在家裡,心衰。”
“這一年多發生什麼事了?”爸馬上反應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刺激媽承受不住纔去世的。
半天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麼說。
“說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閉了閉眼睛,擦乾眼淚。“我自殺了,我出事半年以後哥就離婚了,媽受不了半夜死在家裡了。”
噌的一下,爸站了起來,失聲喊着:“你說什麼?你咋了?你在說一邊你咋了?自殺?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我自殺了。”說完就好像失去所有力氣一樣靠到身後的牆上。
爸呆住了,愣愣的站了半天,慢慢的坐到炕上,挪到我身邊,看着我,輕聲問着爲什麼。
閉上眼睛把從不願意唸書當兵開始,講述着當兵,戀愛,失去愛人,放棄上學,轉業回家,四處鬼混,結婚,失去生育能力最後得病所有發生的事情慢慢的訴說給爸聽,彷彿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平淡極了,說完,睜開眼睛看着爸,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等待着爸的審判。
爸一句話沒說,靜靜的看着我,我看着爸,爸看着我,半天誰也沒有在說話,突然爸的眼圈紅了。“啪”爸擡手使勁給了我一巴掌。
“咚”的一聲腦袋撞到了牆上,感覺耳朵嗡嗡直響,雖然很疼,可我卻笑了,轉過頭看着爸,輕聲的說道“爸,你知道嗎,我有多恨自己,恨自己的輕率,恨自己的自私任性,我多想你和媽能給我一巴掌,可那時什麼都晚了,你和媽都走了,找都找不到。”
爸指着我,手指直哆嗦。
“我養了你二十幾年就是讓你當逃兵的?你有什麼資格去傷害自己,有什麼資格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你自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媽咋活?你自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哥你姐知道了消息會不會心跟挖了似的?一家人寵着慣着就把你慣成那樣?誰該你,啊?你有啥資本銼你媽的心窩子,從小到大,家裡誰不讓着你,誰不疼你,我跟你媽就差沒把供起來了,要知道你會走那條路,還不如小時候就掐死你哪。”
“劉忠,你幹啥哪。”吱嘎一聲,門唰的一下開了,媽站在門口,瞪着眼睛看着爸。
我和爸嚇的立馬轉頭,媽轉頭看到我流着淚的眼睛,紅腫的左臉,媽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