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了?!
巴巴兒瞅着的一干人,眼珠子跟着轉了個圈兒,滿眼的不敢置信。
這反差,實在太大了。
上午小音醫可是毫不留情的甩了廢了水家引以爲傲的天才,甩了當家家主的耳光,那叫個狠厲,原本這次就算不會來個更狠的,好歹也會令人耳目一新,可是,最後竟什麼也沒幹的就麼結束了!
衆人再次被出乎意料外的舉動給弄懞了,愣是想不通小音醫爲何好好的竟轉性了,以至於思維變得有些遲鈍。
而就在人們還處於低迷狀態中時,人羣中響起一道男子的嗓音:“水音醫,請留步!”
憑空一聲,如石投湖面,驚破了殿中的沉寂。
束束目光一轉,唰唰幾下,尋向聲源,便看到右方人的羣中緩緩站起一位青年男子,着似錦華服,墨發頂金光燦燦的寶冠,眉清目秀,眉宇間隱隱的透着幾分幹練。
視線略略一頓,超過半數人心底有了數,那青年,他們認識,正是北溟裴氏世家裴大公子-裴自來。
只差一點點就要步出殿門的水嘯,驀然回首,負手於背,悠悠而望:“有何指教?”
她當然認識裴自來,去年纔在金記藥店裡見過,記憶深刻,不過,她是不會給面子的。
輕飄飄的幾個字,人人皆可聽出裡面的意思,若回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只怕不會有好果子吃,當下許多人眼裡又浮出絲絲戲謔之意。
來自各方的視線,直令裴自來感覺如峰芒刺身,努力的平定氣息,不讓自己露出怯意,一臉誠摯的望向殿門的方向:“二年前的事,金氏千金也是被冤之人,女兒家清白重要,還請水音醫勿信流言。”
聞之,半數人頓露嘰嘲色,二年前水震老爺子不堪愛孫受污,一怒削金家女一耳,其事曾在數月間傳得人盡皆知,然時隔一月後,金家又傳出說其女受人污衊,其清白仍在。
大陸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相信,試想,若真清白,金氏世家爲何要在一月後才說女兒家的守宮砂仍在?那分明就是欲蓋彌彰。
來琳琅國的各家各人都是人精,也瞭解金氏世家的那點子見不得人的事兒,自然是極爲不屑。
血瞳一閃,鳳留行的眼神冷了一分,敢在他面前說當年事,簡直是自尋死路,因看到小人好似有戲玩之心,也不代皰,按下怒意,靜觀其變。
流言?
秀眉一斜,水嘯哂笑,是不是流言,世人有心,自然明白真假,而當年之事,又有誰比她這個當事人更清楚?竟然在她面前說那是流言,這該說是裴家愚蠢,還是該說是她看起來實在很純真,很好騙?
“流言?”目光一長,語氣微涼:“你是想說水震老爺子不分青紅,行事不公麼?或者,你是認爲本公子與這滿大陸的人都是傻子,不會明瓣事非?”
在座的人看向裴自來的眼神立即起了變化,提到水震老爺子,人人自然的就站在了水嘯一邊,對於質疑老爺子的人沒了好感。
“不是,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暗中一驚,裴自來不敢犯衆怒說水震老爺子的不是,趕緊的否認。
陳述事實?水嘯忍不住想笑,若他是在陳述事實,那麼天下事只怕再無真正的一面了。
“好一個陳述事實。”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卻已經有人搶了先。
聞聲,道道視線再換目標。
說話的人,赫然是從在殿中右方一角的河氏世家人,還是戴着面具的河家少主-河洛圖。
河家人坐在人羣中,一直默默無聞,不出聲不顯擺,不拉幫結派,幾乎被人在無意中當了隱形人。
而此時,當河洛圖出聲後,一切在瞬間改變,那一角中的幾人變得異常的矚目,就好似大海的水突然下沉,裡面的冰礁突然凸現了出來,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轉過視線的裴自來,瞧到出聲的人,有如大冬天被人淋了一盆冷水,從頭腳涼到了腳。
金好運只覺眼前陣陣發黑,河氏,當初可是有人在場啊,這如何能不讓他心驚!
“你可知何爲事實?你可有親自在場見證,親眼目睹當時的經過,親耳聽到當時水金二家所說的話?”沒有管裴自來是怎麼想的,也沒有管意金好運是何表情,更無視了無數人的視線,河洛圖說出了水嘯原本想說出卻還沒來得及說的話。
問得好。
水嘯在心中叫好,對於河洛圖曾經“欺負”自己的那點小氣悶,當場雲散風消,餘下的就是一種欣賞。
“說不出來?”河洛圖見裴自來茫然,哂笑一聲,語氣滿含嘰嘲:“你也不過是人云亦云而已。本身未見事實,何來陳述事實?你陳述的不過是金氏爲遮掩醜事而散傳的謠言。或者,本少主甚至以爲是你收了金氏的好處,所以才處處維護金氏女。又何者,你準備與金氏女結婚盟,才意欲爲此尋個明正言順的藉口?”
一陣冷抽聲後,人們明瞭似的恍然大悟,那確實是比裴自來說的更可信,也更貼近事實。
“我……”裴自來險些氣暈過去。
二家雖是一條線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當金氏有事時,他不得不站出來維護,但是,他絕對不會娶一個曾經德言有失的千金女爲妻,他,裴自來丟不起人,裴家更丟不起臉。
他想瓣護,卻又在突然間找不出有理的證據,當時噎住了。
“哼,他跟金家女一樣,都是沒腦子的人,跟這種人說話,無異於是對豬彈琴。”水嘯甩下一句,回身,頭也不回的掠步。
呼哧,大片的人一噎,呼吸一片急促。
這簡直是太淘汰人了。
無數人抹了抹汗,萬般慶幸自己不是那個倒黴鬼。
“確實是如此。”河洛圖認同的點頭,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裴家人沒有親眼目睹事實,但本家卻是親眼目睹了一切,二年前我河氏使者與本宗分支家主正在北溟水宅作客,可是親眼見金家與水十二祖孫對水震咄咄相逼,若論事實,再沒人比本家更清楚了。”
“啊!”驚詫之聲頓起。
金好運雙腿一軟,差點兒軟栽。
裴自來只覺一道驚雷劈空,腦子裡嗡的一響,一片空白。
金飛燕一顫,迅即眼前一黑,搖搖欲墜;神色呆呆的金飛雲,雖還沒自怔茫中清醒,但多年養成的習慣讓他瞬間有了反應,條件反射的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妹妹。
“鳳三!”靜默中,鳳留行揚聲喚了一聲。
那突兀的一聲,又驚得人羣打了個顫。
而當二個字尾音才落,一點綠光自殿來一閃而至,一位碧綠衣衫的銀面男子束手立在席前:“謹候少主吩咐。”
“當年你辦事不利落,自己去善後。”鳳留行冷冷的睨視金氏幾人,血瞳寒涼。
?!
這下子甭說別人不解,連寒清安、玉紫幽等人亦睜大了眼。
少主,這哪是我的事啊。
這個,分明是您當年沒讓人教訓嘛。
異常鬱悶的三從,暗中好一頓的抱怨,他就知道當少主喚任何護衛的正職號時就沒好事,果然是如此。
抱怨歸抱怨,他是不敢明說的,以無比恭敬的態度應一聲,轉身,雙目鎖定金好運,閃電般的出手。
衆人只間綠光閃動,耳中聽到了一片“噼噼啪啪”的聲響,那聲音,直驚得人心狂跳不已。
綠影停頓,金好運的兩腮紅腫。
被扇得眼冒金花的金好運,還沒自震驚中回神,又聽到了噼哩啪啪聲,忙忙轉眼,赫然發現,自家孫女竟不知到了銀面男子手中,正被人揪着衣領在扇耳光。
剎時間,金好運嚇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不僅是他,殿中的人亦懵了,這,座上可是九方學院的老院長,鳳家竟然敢如此放肆,甩了一個家主的耳光,還得寸進尺的又甩第二人!
再看看座上的酒老院長與學院的衆人,發現個個臉色平靜,就好似根本沒見到眼前有人被教訓了般,當下各家使者、家主們心頭暗沉,也俱視而不見的,個個裝傻扮呆。
金飛雲如木頭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滿腦子裡都是剛纔的情形,就在那一刻,當銀麪人伸手時,他竟生不出半點反抗力,一個護衛竟有如此實力,打擊,這是天大的打擊,巨大的打擊襲來,他傻了呆了。
暈過去了的金飛燕,被一頓巴掌扇得清醒,當有意識時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立即發出一聲鬼哭狼嚎似的尖叫:“啊—”
刺耳的尖叫,驚得殿中的光芒閃了閃。
三從扇了一陣巴掌,將人往地面一丟,嫌棄似的甩了甩手,鼻孔朝向的一哼:“二年前你祖孫二人跑去威脅水震老爺子,說什麼你與水十二兩情相悅,非他不嫁,如若不能如願,將一死殉情,怎麼還沒抹脖子?”
無數人齊齊一抽,眼角狂跳。
沐月霜微微側目,瞟了瞟鳳留行。
金飛燕一口氣沒順過來,兩眼一番白,又閉過去了。
“還有你,”三從一個厲眼,眼刀凌遲金好運:“當年爺教訓了水澤那東西,忘了你這老雜毛,所以你膽兒肥了,又生出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活不耐煩了是不是?”
罵完,向着自家主子的方向,以眼神請示一番,看也不看四周,如來時般,旁若無人似的閃人,至於裴自來,三從是連個眼角餘光都沒捨得施捨點,那種小蝦米,誰在意就是掉價,他當然不會做自降自價的事兒。
金好運只恨不得也暈過去,可偏偏暈不了,只急促的喘氣。
“哼,你真當我鳳族好欺負麼?”等三從不見了人影,鳳留行才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冷氣:“二年前金氏上水宅逼迫水十九時,本少主在外遊歷的表弟亦作客水宅,親眼見證一切,金家女手臂卻無守宮砂。事後金氏爲其重點硃砂,是將其另嫁還是招婿,本少主自是懶得過問,但,水十九曾是本少主表弟指名要護之人,金家想借此將污水泌水十九身上去,得問問本少主同意不同意!”
空氣突的僵滯,彷彿凝固了般,沉重的令人喘不過來氣。
噗嗵,短暫的一刻後,就只有凌亂的心臟撞擊聲。
“酒老,鳳留行告辭!”鳳留行再不管其他人,長身飄起,向着酒軒華打了聲招呼,擡足飛掠。
“嗯,”酒軒華和顏悅色的點頭,待瞧到紅影飛至空中後,又疾疾提聲:“鳳小子,看好老子的小孫女婿,千萬別讓他逃跑,若明天見不到小奶娃,老子唯你是問!”
滿殿人齊齊一晃,有頭重腳輕之感。
“哼哼,水十九是鳳家看中的女婿,誰欺負水十九就是輕視鳳留行,小奶娃是老子定下的孫女婿,誰欺負小奶娃兒就是欺負老子。”酒軒華視線一掃,冷了臉,氣虎虎的丟下一枚炸彈。
被炸得七暈八素的人,又是一陣急喘。
太、太太勁爆了。
水音醫是酒老內定的孫女婿,還有什麼比這消息更讓人震驚?
沒等到小音醫發威,卻等到了更驚人的一幕,人們都的小心臟有些不堪重荷了,卻又在恍然間明悟,怪不得水音醫有肆無恐,原來還有這麼回事兒啊!
“沐小子,寒小子,玉丫頭,你們幾個再陪老子拼酒,下午還沒過癮,今晚誰敢不醉,老子打折他的腿。”眼角餘光瞄到那幾個心不在蔫的小子丫頭,酒軒華嚷嚷一聲,打亂尷尬的氣氛。
原本敬酒的人,趕緊的繼續,金氏幾人,扶起金飛燕,悄悄後退,一直退到最角落裡,躲開別人的視線。
然而,當沐月霜幾人聽到點名時,腦子裡閃過下午的情形,當時驚得出了一身毛毛汗。
他們記得很清楚,下午時,酒老院長爲保那隻玉葫蘆的酒,以拼酒論是衆人勻分品嚐還是歸他一人收藏,結果,衆人輸了。
酒老院長的酒量,那是跟他的人一樣深不可測,當時每人都喝了二十餘壇,足足有百餘斤,而酒老連眼珠的顏色都沒變,還是清醒無比,逼得他們幾個自願認輸。
領教了酒老院長酒量的幾人,又聽到說要拼酒,心裡就打顫,若真拼起來,不用說,醉得人事不醒的人仍然只會是他們。
原本想有意想開溜的沐月霜,也只得無奈的應了。
有酒軒華的話,其他人緊繃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下,氣氛又慢慢的傾向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