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學院學生離校後,像徵着神降最具轟動性的大事已經告一段落,水嘯自與老頭鳳留行分別後便歸學院,閉門深修。
鳳留行與沐月霜等人自那一別後,也再無人影,就連老頭也再沒露面,就好似他們從來不曾出現過,九方學院內的事也按正常軌跡運行。
九月末,三字園內多出一位新人的身影,這位新侍從的加入,吸引了所有學生的視線,在短暫的時間內,幾乎人人皆在查那個戴着面具的新侍從的來歷,想知道是哪國之人,畢竟之前蒼狼獨佔二侍的事,可是令令幾國大感不公平。
只是,結果出來後,所有人一致閉嘴,那人,出自琳琅本國。失望之餘,衆生只有暗中期盼院子中的主人能在某時又心血**再挑新侍。
時光匆匆,轉眼又是年末。
從九月到十二月,只有三個月的時間,而曾經從九方學院返歸的各世家,除了處於最偏僻邊緣的,大多已經平安抵達自己的居地。
所有使者被半道截殺的林氏,一直找不到主謀者,只能吃下啞巴虧,表面則仍在積極的努力着;隱世世家柳氏得到警告後對水吟之事半字不提,連帶的就是耀月柳氏世家也安分守己,並無任何出格的舉動。
最黴的北溟水氏,被轟出學院後的當天即灰溜溜的踏上歸程,回到帝都後氣焰皆無,水家三系天才自此從大陸中銷聲匿跡,再無人關注。
金氏世家自琳琅皇宮中吃了閉門羹,自檢自身,行事低調,力求自保,然而,蒼狼帝國卻沒有留情,在將去年查檢金氏之事壓了幾個月後終於將帝君所做的處置昭告世人——蒼狼帝國全面查封金氏在帝國所轄內的所有產業。
蒼狼一紙昭榜,動驚天下。
經歷九方一行,親眼見證有那個傳聞人物在九方學院的地位,各世家靜默不言,在此等情形下,加上受蒼狼帝國決定的影響,金氏藥材生意在其他各國也大受影響,金氏因此損失慘重,家族地位身價大跌。
至於蒼狼沒收金氏在帝國內所有產業之物的半數財產,遵遁之前的約定,將其藥材與牡丹城所收集牡丹樹一起秘密運往琳琅國都。
水嘯不費吹灰之力將水氏金氏折騰得搖搖欲墜,還過,當水氏金氏的狀況被牙樓轉送至手中時,她並沒有什麼喜悅感,因爲,綠萼仍然音訊全無,那個曾經寸步不離守護着她的女子,就像是從人間蒸發,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連牙樓也查不到痕跡的事,水嘯只能空自惦記,而且,就連水家亞叔也在一次外出後蹤跡全無,水宅僅只有秦伯夫妻守護。
牙樓送去三絕院的小消息,自然不只是水家的消息,像名享北溟帝都的杜丹醫終於棄館雲遊,某世家之重要人物閉關不問世事等,都一一送至水嘯手中。
而在近十二月時,九方學院也不甘沉寂,小小的迴應了一下大陸各處的動靜,學院藍大長老離院遊歷,掌管圖書館的長老亦甩手閉關。
對此事,水嘯一律置之一旁,只靜候着蒼狼秘密運往琳琅的藥材。
就在時近一年的最後幾天,蒼狼再昭皇榜——蒼狼帝君龍傲退位。
這一紙皇榜,更之前更勁爆,不說蒼狼國民不捨,大陸各世家知之皆暗中譁然,龍傲登君位數有百餘年,然人正值鼎盛時,此時退位,其原因令人深思。
在無數人猜測龍傲太上帝君退位會歸何處時,時間便悄然至正月元宵。
元宵佳節,燈滿琳琅,就連九方學院內亦到處掛滿了學生自制的花燈,加了一層薄紙成了燈籠的花燈,掛在檐角壁廊,招搖生姿,晃動出一片別樣的風景。
三絕院內亦燈滿爲患,四侍竟燈掛滿了檐廊間還不滿足,竟連地面也不放過,給走廊與道路兩側都點綴了二行,原本要放河裡的花燈,現在卻成了照明燈。
還沒入夜,處處燈光閃閃,
水嘯立在廊下,凝視着九色彩燈籠,無聲的抽蓄,院子內很靜,四侍隨着飛飛小叮噹護着小水吟外出賞燈,唯有她一人而已。
當夜幕降臨,燈光展示出自己的作用時,一道人影自垂花門外轉出,施施然的走向上房,那人一身榴紅,銀面遮面,銀冠束髮,舉手投足間貴氣盡顯。
要等到的人現身,水嘯不禁微微的擰眉:那人,感覺怎麼有點熟呢?
正當她疑惑不解時,榴紅銀面的男子已至上房廊外,當他止步時,一手輕擡,拂過面頰,銀色面具落下,現出一張俊顏。
怎麼會是他?水嘯大吃一驚:“龍……傲帝君?怎麼是你?!”
龍驚雲告訴她說有位自稱是她侍從的學生要見她,她原本十分驚訝,她從來就沒有隨從,就算加上水十九的身份,也僅只有綠萼一個侍女,除了現在的四侍,她哪來的侍從?好奇之下,她決定滿足來人,親自見一見,看看是何神聖,龍驚雲等人竟十分配合,一致的迴避。
原本,她抱着一點僥倖的心理,期望是跟綠萼有關的人,可她萬萬的沒有想到那位要求獨自見她的人竟會是他-蒼狼帝君龍傲,不,現在應該稱爲蒼狼太上帝君的人,而他現在的名字,叫-胡忘。
此刻,望着俊美的男子,水嘯滿心的驚愕,滿腹疑問,他不是才宣昭退位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而且,還成了九方學院的學生?或者說那個在蒼狼宣佈退位的人,根本不是他本人?他其實一直就藏在學院內?
“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否?”摘除面具,真容盡現的龍傲,揚眉,啓脣,笑若百花綻放。
好久不見?
才幾個月而已,哪久了?
說什麼別來無恙,有恙無恙,他能不清楚麼?
看着那言笑宴宴的人,水嘯小心臟狠狠的一抖,幾乎要吐血,開場白開成這樣,也算是天下少有了,真是難爲了他!
“你不是很清楚麼?”一甩袖,轉身走向客廳,無事不登八寶殿,她很想知道他有何大事需親自登門。
那話有些重,龍傲聽出了裡面的一點惱怒之意,也不介意,笑一笑,從容的跟隨,當進入廳中,他不禁有些愕然,那裡,廳中桌上擺着兩盞花燈,一盞梅花形,一盞梨花形,二盞燈造形別緻,精美小巧,用的竟是美玉雕成,放置在一個打造成燈臺樣的小水晶盆內,像二朵真花飄浮在水中,美不勝收。
“好精巧的花燈。”一聲誇讚,情不自己的出口。
水嘯坐定,看看花燈,心中微曬:鳳沐兩氏傳承無數萬年,他們送出的東西能不差到哪去?再說,若太差,他們哪有臉送出手。
“龍傲帝君,別拐彎,直說,你冒充學生來見我有何大事?”懶得猜人目的,開口就是開門見山的直奔主題。
“公子,龍傲已退位,現在是九方學生吳忘,請直呼我爲胡忘,或者,無人的時候可以叫我龍傲。”龍傲如入自家般不受拘束,親自倒茶,雖然那茶早冷,聲音平淡:“吳忘本來就是學院的學生,何來冒充?龍傲本就是公子侍從,今日來只是來報到,別無別事。”
“什麼?我什麼時候又收你當侍從了?我怎麼不知道?”水嘯差點拍桌爆起,一個二個的都來倒貼,先是龍驚雲自貶爲侍,這會兒身爲老爹的人又親自舉薦,這一家子難不成有喜歡當侍從的受虐傾向?
“公子,當日在雅茗樓內,你可是有看我身子?”龍傲淡淡的笑着,一手一扯,拉開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膛,指着左胸的三顆紅痣:“公子,這個,你也看過了是不是?”
水嘯點點頭,心裡可是不以爲意,不就是看了他的身子麼,他又不是女生,看了那又有什麼關係?她都沒叫吃虧呢,再說,治病看人,再正常不過了,又有什麼好問?
“龍家有龍家的規定,胸前有痣者,當爲族中珍寶,成年後若是男子觀其身,當結爲兄弟,若是女子觀之,當娉爲妻。公子身份尊貴,自不能自降自價與龍傲結爲異姓兄弟,龍傲只能遵龍家規定,以侍從之身隨侍公子左右。”振振有辭的話語,一一飄入人耳,而龍傲則滿面肅然,證實着那話的真實性。
水嘯不禁愕然,天下竟有這等事?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以後還能救人麼?答案很顯然,不能,絕對不能,若萬一再救到相似的人,那她豈不是又要多一個尾巴?
可是,不管她如何百般不願,龍傲竟然堅持己見,直到目送笑容滿面的人離開,她都還雲裡霧裡的想不通這世界究竟怎麼了,就連強人所難也是如此光明正大。
當一個人走進廳中時,她看着才進來,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滿面的悲催;“藏真,你們究竟想怎麼樣?”
藏真,第四位侍從的名字。
男子走到面帶悽色的少年身後,輕輕的幫揉肩,然而,他說出的話,卻令水嘯如掉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