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三月,草綠樹長,碧色幽幽,雲輕風淡,院子內處處流淌着明快與清新,門內,水嘯一身梨白一塵不染,就算閉關一個半月,人還是氣質如仙,並不見半分憔悴之色。
只是此時的舉止卻是與衣着的整潔如一大相徑庭,她的人如火燒屁股般的彈了起來,出口的茶水化爲一口噴霧衝灑在空中。
五侍俱在,桌面上還擺着那二盞精美的花,相反的那五侍的模樣看起來真的有點憔悴,一個個像好幾天不休不眠的樣子,滿面的焦慮。
當她噴出的茶水狂飄着在空中揚酒時,對面的雪嵐如一陣風般閃身避開,讓茶水落空才又飛快的坐下。
其他幾人被水嘯的反應給弄得有些發怔,愣是多瞅了她幾眼,眼神深隧而深幽,而被看着的水嘯則被看得心裡發毛。
護着小水吟的飛飛,天藍色的大眼微微的挑起,流露出幾分輕漫,窩在小水吟懷裡的小叮噹,與小水吟一樣,連眼皮都沒動,不知是漠視還是輕視。
“是的,”微微的靜一靜,龍驚雲無比鄭重的點頭:“正月元宵晚,隱霧內魔獸瀑動,據聞是成千上萬的獸羣涌出森林,在一夜間竟踏平七座城,一路所經幾乎是人蓄不留,七城的所有幸存者不足百人。之後,獸羣再次往人類駐居的地方移動,在半月內連毀城鎮近百。”
對於隱霧魔獸爆動的事,水嘯其實並不太驚訝,反正那邊異象早現,早晚會有爆發的一天,再說,連玉紫幽等隱世世家都在關注的事,那更不必說,肯定會有戲的。
之所以會失態,不過就是這事兒來得太突然了點兒,在閉關前,牙樓那邊可是一點徵兆都沒有,她的思維一時跟不上,纔有點過激反應。
利弊同在。
對於有些人而言,這是場災禍,無數無辜者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無數人失去家園,失去親人;對有些人而言,這卻是揚名立萬的好時機,所謂機遇與危險同在,或許一戰成名,或許一夜殞落都有可能。
其實,這消息對她也是有益無害,至少,會分散掉一些人的注意力,她正好趁此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抹去嘴角的水跡,水嘯神色淡然,嗖的又坐下;“原因?哪個方位?”
隱霧地處南方,邊緣與數國都有接鑲,成千上萬的獸羣爆動,全方位出動的可能較少,如果分散行動,頂多只能結隊成成百成千的隊伍。
衆人一致搖頭。
“元宵節爆動,魔獸也想賞燈?”水嘯聽到靜王與河遠瞻之名,眼角微微跳了跳,又望望飛飛小叮噹,小心的呢喃一句,以此解釋魔獸爆亂的原因。!
五侍絕倒,這都是什麼時候了,還有心開玩笑?抹把冷汗,五人滿腹的無語,眼神透着點點哀怨。
瞅她幹麼?本來就是事實嘛,早不爆動晚不爆動,偏偏選擇元宵節,那不是想看燈是幹什麼?
本身對魔獸爆動並太在意,水嘯很淡定的無視衆人的幽怨,反正那些事跟她沒多大關係,大陸上關心的人多了去,她這一份也是杯水車薪,多一份不多,少一份不少,與其關心那些滿大陸關心的事,她還是願意將心留給自己該關心的事,比如小水吟,比如水十九的家人等。
“你們看我幹什麼?那你們說說,魔獸不是想看燈,那它們在元宵節跑出來幹什麼?”不在意,她真的是一點兒也不在意,語氣輕飄飄的。
五侍一時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反駁,個個啞言。
“目前確實無法查知原因,只不過獸羣自山中涌出,只衝擊東南一個方向,其他幾個方位無異動,所踏之城多數爲耀月帝國的所屬。”龍驚雲決定不跟人計較,努力的儘自己身爲第一侍的職責,如果真要較勁,他必輸無疑。
看着人沒駁自己的話,他吸吸口氣,繼續彙報:“耀月女皇急請四方增援,十天前,北溟、蒼狼自最近耀月的城鎮先分調百萬雄兵,由靜王、河遠瞻將軍率軍去助陣,各地測天境以上者亦有無數人應邀而去。半個月前學院華院長親率千名院士趕往隱霧,另有五百請願學生亦在十三天前起身。”
說完話,他跟另四人的目光就定格在水嘯身上,赤果果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寫着:公子,我們也想去!。
那麼炙熱的眼神,水嘯不可能讀不懂,讀懂後,她就無語了,想去就去唄,幹麼還眼巴巴的等着她出關?他們只是侍從,又不是隸屬於家族類的隨從,人人都享有自由行動的權力。
最讓她感到無語的是龍傲,瞧瞧那眼神,多麼的明亮,她就想不清了,他都多大的人了,何況曾經還是位帝君呢,怎麼也跟一堆毛頭小子們一起瞎攪和?或許真的是近墨者黑,短短的時期就被另幾個小青年同化了?
“想去就去。”她自然也會打擊人的熱情,大大方方的成全衆人的心願。
五侍眼神一亮,璀璨如星芒,只差沒跳起來歡呼“萬歲”了,一個個熱血沸騰的模樣,讓水嘯有一種想將五人扼死的衝動,不就去抵禦魔獸麼,有必要那麼興奮嗎?
瞧着五人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激動樣兒,最終看不過,很不厚道的潑了一盆冷水,非常非常嚴肅的囑吩一頓,大到提警要小心人心,小到連衣食住行都問了一遍,還特別的強調要防着靈芝公主那邊的人在背後使陰手,一陣唾沫子橫飛,硬是將豪氣萬丈的五人訓成五隻受驚的小兔子。
最後良心發現,不再折騰,爲安慰五顆被自己打擊到了弱少心靈,幾乎將閉關所研製的藥全部送出去,然後,說得口乾舌煰的人很大方的揮手——放行。
飽受摧殘的五侍,得到大赦,立馬抱頭躥鼠的作鳥獸散,一個個拔腿就跑。
“小鹿子留下。”
如驚弓之鳥似的五人還沒逃離至安全地帶,淡淡的一句驚得幾人打了一個趔蹺,其中四人對被點名的倒黴鬼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趕緊的逃之夭夭。
雪嵐抑着狂顫的心臟兒,挪到桌前,全身繃得緊緊的,站成一棵小松樹,等着聆聽訓示。
“雪嵐,在我不在的日子裡,他們是不是意圖拉攏你?去年客住院裡的幾大隱世世家可有威脅過你?”她看到了他的緊張,微蹩秀眉。
雪嵐驚得眼睛嚯地爆亮,身子微微的顫了顫,臉色有剎那的慘白。
不用想,水嘯知道自己猜對了,臉色微沉:“是誰?”
“公子,沒人威脅我,真的!”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本色,雪嵐避得就輕的避過,爲印證自己的話不假,他還無比慎重的加強了語氣。
他不說,她總不能強自撬開他的嘴巴?水嘯無奈,幽幽的呈口氣,語氣仍是淡淡的:“小鹿子,你的眼神在很早前就出賣了你,你不說,我不勉強,只是,我不得不提警你,林氏、水氏、金氏與他們身後的支持者動不了我,不代表他們不會將手伸到你們身上去,你們是我的侍從,傷害你們,也是是變相的傷害我。河家龍家藏真那幾人有家族爲庇護,他們也許不敢輕舉妄動,你不同,至少表面上你沒有寵大的家族後盾,乘亂對你出手是最佳時機,離開學院後,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自己小心些。”
小鹿子的眼睛,曾經清澈如清泉,又似小鹿子般純真,可當她自迷失森林歸來,他的眼神有了點點變化,多了一種深沉,九月擂賽期間,他的眼神在一夜成熟,深隧深奧,彷彿積澱了百年的蒼桑。
那是種心智的成熟,從而自眼神中反襯了出來。
對於雪嵐的變化,龍驚雲河可盼知不知情,水嘯並不知曉,她卻是在歸來見他的第一眼就有所察覺,他的那雙眼,對她來說真的是太深刻了,所以,她能一眼望穿他有無變化。
能讓人一夜劇變的原因,除了親人就是經歷過生死大劫之類的大事,可雪嵐父母雙亡,無親無故,因親人而有所成長這理由不成立,那麼,能讓他由心智大變的只能是其他事。
她思前想後,覺得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奈何不了她,將爪子伸到了她身邊的人身上,所以,無疑的,無背景的雪嵐便成了最好的目標。
她一直不問,因爲時機不合適。
雪嵐呆了,臉色在紅紅白白之間打轉,竟半晌無語,在離去前,留下鄭重的一句承諾:“公子,不是我不信你,是有些事現在真的還沒到能說的時候,等有一天可以說時,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第二天一早,五侍風風火火踏上行程,五人走後第五天,三絕院再次新添一位侍從,正是那位夏至小姑娘。
牙樓的消息通過秘密渠道源源不斷的送至三絕院。
三月半,大陸各城聞知魔獸爆亂,人心浮動。
四月初,最先起程前去援助的人終於抵達隱霧事發附近,與疲於應付的耀月地主方匯合,同時,耀月自各地緊急調集的千萬大軍也到場,合蒼狼北溟二百萬軍隊,共近一千五百萬大軍,加上各方人物組成聯軍,擺開大陣,與魔獸對決。
至四月中,雙方互有勝負,然,下半月始,高階魔獸劇增,聯軍受創,連連失利,不得不後退五百里以修整,這才勉強形成對峙。
僵持中,各方共謀,聯名成帖,加上耀月女皇親自所下九帖,以萬里加急快報之速送往琳琅國都,拜請三絕院音醫前往鎮壓。
大陸人心惴惴,個個翹首以望,等待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