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怒的吼聲,驚得空氣有剎那的凝滯。
心驚肉跳的一羣人,眼角突的爆跳起來,因爲,就在那怒吼聲中,巨大的一團火紅一團銀色,化爲一顆炮彈,射向遠處的淡光。
其去勢如虹,是那般的決絕,大有一去不回頭之勢。
一羣人看得目瞪口呆,什麼叫死不悔改?什麼叫惱羞成怒?這不就是了!傻怔了一剎,一道道視線唰唰一轉,轉望向兩神獸的主人。
不自量力!
飛飛實在受不了,鄙夷的打了個響鼻,用蔑視的眼神目送兩隻神獸,那就是兩沒腦子的傻蛋,將上古神獸的臉面都丟光了,他們知道那是什麼蛇皇麼?狂妄自大的說對方是“小蛇皇”,等見到蛇皇的真身,說不定連站都站不穩。
八大面具衛齊齊一怔,個個傻愣愣的不知是該去阻攔還是任其行動。
才脫離隨衛扶挽的沐月霜,眸中閃過陰沉,宛如未見,一步一步的走向小綠馬,身形飄飄,清貴的風華自舉足間流溢出來,竟令許多人看直了眼。
鳳留行血瞳中的爆戾在剎時杳無蹤影,卻仍裝癡賣傻的保持着身軀不動,賴在水嘯的臂彎裡。
只隨意的一瞥,水嘯對兩隻神獸的行爲有視無睹,手一鬆,當丟沙包似的將攬着的一塊火炭給丟開:“醒了就滾一邊去。”
呃……
怔愣着的四鳳衛險些被口水嗆着,忙忙垂目低首,當什麼也沒聽到。
被嫌棄的鳳留行,身軀一彈,滴溜溜的一旋,一片紅色晃過人眼後,改而站至一抹梨白背後,長臂一攬,將嬌俏的身軀擁至懷中。
一聲低笑,滿含愉悅。
那一刻,曾經的銀面修羅身上氣息一變,長髮無風自動,衣襟飄揚,一種名爲“邪”的氣質,就那麼呈現於衆人眼底。
周圍的人轉眸,突的就呆了。
後背的胸膛過於灼熱,水嘯掙了幾下都沒掙開,火大的很,氣狠狠的扭頭:“還傻着幹什麼?沒見你們的蠢貨坐騎正要去送死麼?”
正綽綽而行的沐月霜,優雅的轉身,望向自己的坐騎;脣角掛着笑弧的鳳留行,亦擡眸遠視。
瞬即,天空閃過兩團光芒,那原本似狂化了的兩隻神獸,龐大的身軀竟在突然間消失,無影無蹤。
盯着一無所有的虛空,一雙雙瞳孔驟然緊縮,眼底盡是駭然,
這一次魔獸爆亂,從四面趕來的人,全部都是未攜魔獸而隻身前往,爲的是被自己好不容易馴服的魔獸脫離自己的控制,棄主隨高階魔獸的號令歸羣。
所以,整個聯軍之中並無魔獸的蹤影,當小綠馬出現時,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馬的主人所吸去,忽略了他的存,而當兩隻神獸出現時,又因神獸乃是上古血脈魔獸,大家也自然而然的也忽略了他們。
這一刻,大家終於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一個一直被忽視的問題,即眼前三隻魔獸的歸屬問題。
衆所周知,能令自己的魔獸徹底的服從不敢反抗,一種是自身實力高得讓魔獸望塵莫及,另一種是契約;
而若要令魔獸在瞬間隱去蹤跡,只有一種方式,那就是契約,唯有結下契約束縛,本身又帶有能攜帶魔獸的空間,才能將魔獸藏起來。
眼前二隻神獸在眼間被召回,當屬已與人結有契約的一類,而這一事實,卻讓人如遭雷轟,人獸契約早已失傳,但,現在,人與獸結盟竟出現在自己眼前,還是兩個,這是何等的驚世奇聞!
神經一緊,近一半人險些將自己憋得窒息。
唉,那兩傢伙,又唯恐不亂了!
瞅着得瑟的兩大神族少主,玉紫幽無比抑悶的悲嘆,無聲抱怨,就不能低調些麼?
水嘯也沒想到兩二貨竟用如此極端的方式阻止坐騎胡鬧,當時就呆了呆,甚至都忘記自己還被人擁着。
“嘯兒也終於會爲我着想啦,真令我開懷。”若無其事的回眸,鳳留行擁着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兒,笑意滿眼。
與此同時,他還衝幾步近的沐月霜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沐月霜冷泠泠的一瞥,一步晃至水嘯身邊,神色淡定。
飛飛暗中甩了個白眼,心裡直哼哼:誰會關心兩隻傻蛋的死活?主人是不想浪費心力再去救,這兩個人類也是傻瓜,竟看不出主人爲隱藏實力一直不願展示實力的動機。
這?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會給自己貼金的,有些傻眼的水嘯,第一次爲鳳修羅的厚臉皮而無語。
“誰會吃飽撐得沒事關心你們?你們跟你們的坐騎一樣的蠢,活不耐煩就滾遠些,還嫌不夠丟人現眼麼?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尋死覓活的,上古血脈魔獸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你們不害臊,我都爲你們臉紅。”誰關心那二貨,誰就是傻瓜,誰再尋死尋活的,她絕對不救,簡直就是白浪費精力哪。
周圍的人嘴角一抽蓄,無語!
沐月霜抹了把冷汗,聲音壓得低低的;“笑笑,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中?”
冷汗,熱汗,水嘯心裡的冷汗熱汗一下子全部齊流,真個汗了一身,內心那叫個無語,他們,究竟是裝傻還是真的不知?
結界,形如鏡子,分裡與外,其所能操縱的範圍,有一定的界限,無論其能力有多強,都無法越過界線而私定寬幅,而結界之界的透明度,取決出佈施者的實力,當初力達到一定程度,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住結界的透明度,若實力太低,裡外皆可見,那樣的結界極爲脆弱,高階者能憑實力輕易有攻破;若實力強大,則可依心意讓人瞧見或選擇不讓人偷窺。
眼前的結界,則屬於後者。
“你真不知?”上上下下的將人打量了N遍,滿眼的不相信,如果真敢裝傻,不用說,她直接拳頭送上,她能將人自無意識中喚醒,自然也能將人打得陷入無意識去。
如果知道,誰會傻到去以身相試?
鳳留行暗中苦笑。
這臉丟大了!
臉微微一紅,沐月霜第一次品嚐到了無地自容的感覺,似解嘲似自語的低喃:“這怎麼就瞧不到結界呢?”
有關結界的知識,他是懂的,而眼前情形卻與所知相差太遠,結界,不是可以看見的麼,爲何眼前根本就沒有結界的界?
沐月霜爲自己的意氣之行羞澀時,更爲眼前的情形而迷糊。
怎麼會真不知?老頭的情報有誤?
羞色不像是作假,水嘯就糊塗了,身爲神族之後裔,怎麼可能連結界這種事都不知道?雖說有關結界的秘密不爲人知,那也是針對普通人而言,對神族來說,那也算是必知之常識。
想不明白,她也就暫時不想了,冷眼一瞥,餘光瞧到其他望着着淡光的人也有滿眼迷糊的,不以爲意的答了一句:“誰說瞧不到結界?時間沒到,等會它會自己跳出來讓你們看的。”
“什麼時候?”氣息微一滯,稍稍便有驚詫的詢問聲。
待結界出時,這些人能否還能如舊般鎮靜?
“破曉之際,光明來臨時。”水嘯目光一長,眼裡劃過一絲凝重。
黎明之時……
望望天際,幾百人的心,無意識的一緊,就好似潛意識中預知到了危機來臨般,浮生出一種莫明的驚惶。
“嘯兒,可知布出結界者是人是獸?”鳳留行雙臂一緊,將擁人得更緊,想用自己的體溫捂熱小傢伙寒涼如冰塊的身軀。
沐月霜垂在袖子內的手,頓緊。
與此同時,華儀等人氣息乍輕。
“再等一刻多鐘,你們自己瞧。”是人是獸,又有何區別?
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在未知之前,衆人更加忐忑了。
掙不開鐵箍似的雙臂,水嘯也不作無用功,幸好鳳修羅有自知之明,攬着她的腰,並沒有防礙到她的手臂,雙手擁有自由,既使出現突然情況,仍可在第一時間撫琴自保。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氣息一點點的凝重,氣氛一點點的變凝重。
當夜末最漆黑的時刻來臨,空氣彷彿凝固了般滯重。
飛飛將尖角的銀光隱去。
天地間一片黑暗,那層淡光成爲唯一的光明,如此耀明。
氣息壓抑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於突然間,一絲曉光劃穿透黑暗而臨,似一束陽光照入從來不知光明是何物的九幽地獄,那剎那間,虛空再無任何聲息。
人人抑住了心跳,屏住了呼吸。
這在那一刻,浮在空中比魚肚白還淡的光芒,輕輕的散開,自上往下,如流水般傾泄着下沉,一個巨大的圓形光圈的輪廊,隨之慢慢浮現。
淡光自空往下的流動,在曉光之中,光圈越來越清晰,其光卻似一層雲霧,間隔了人的視線,人的目光仍然無法穿透其中。
悄然間,晨光充斥滿整個天地間。
那個光圈,亦全部呈現,它下端沒入森林中,上端觸及雲層,目測,所籠罩之處超過千里,光澤極淡,與晨光又截然不同。
震驚,瀰漫人眼。
心臟重跳的聲音,也變得有如鼓響。
又在此時,結界的光華突然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