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二孃笑盈盈的道:“有沒有見到老大?”
南海鱷神惱道:“段老大不是和你一路來的嗎……”
獨臂叟看了這邊一眼,已經摸清了四大護衛的武功套路,越發遊刃有餘起來,笑道:“老大已經來了!”
“什麼?”衆人全都吃了一驚,四大惡人之首也來了嗎?想着,舉目四望,卻是不見半個人影。
葉二孃二人倒是沒有懷疑,這老東西的道行直追段老大,他說來了,那便是真的來了,怪只怪自己等人功力不及,沒能察覺。
果然,一聲怪嘯傳來,衆人驚疑之中,便見數十丈外的一塊岩石多了一個青袍怪客,因爲整個人幾乎佝僂在青巖之上,氣息若有若無,加上衣服與石頭同色,是以衆人一直沒有發覺。
“是段老大!”南海鱷神嚷嚷道。
衆人心中一沉,便見段延慶喉嚨一動,一個怪異的聲音傳出:“幾位朋友是敵是友,也該出來亮亮相了吧了?”
段譽等人心中更驚,暗想:原來草叢中還有人隱伏?
喊聲方落,段延慶已經驀然出手,杖端冒出絲絲白氣,指向丈外的一處巨石,一陣呼嘯之聲響處,石粉紛飛中,石身已被這一招以杖代指隔空穿了個透明的窟窿。
與此同時,兩道人影略顯狼狽的從石頭後面躍出,衝着對方怒目而視。
段延慶毫不在意,冷笑一聲,右手乍收倏放,推向另一邊的一株合抱古柏,一陣呼轟之聲,古柏齊腰而折。
一道身形如一縷淡煙,斜射而出。
“好俊的身法!”這幾人來歷未明,敵友未分,但衆人都是忍不住替他喝彩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這人飛出之後竟是直撲段延慶而去,兩人在半空中對了一掌!這人才翻了一個筋斗落在另外兩人身前,三人明顯以這最後一人爲主。
段延慶雖然不動如山,但座下巨石卻是裂開一道細縫,對方掌力雖不及他,也頗有火候,等看清這幾人的裝扮,眉頭更是一皺,居然都是劍客。
出手這人乃是卓不凡的大弟子伏麟,揚眉笑道:“天下第一惡人果然名不虛傳!”
段延慶雙手按在青石上,注視三人良久:“你們是中原哪派弟子,插手大理之事有什麼目的?”再想起點蒼派的事情,便覺得現在的大理水實在是太深了。想當年段老大做太子的那會兒,雖然有些不學無術,但對於朝政卻是極爲關注,加上段家素來以江湖人自居,對江湖上的事情也是瞭如指掌,但如今看來,顯然不是。
一字慧劍門那三人都冷笑不語,絲毫不懼對方喝斥,一來是門中近來底蘊大增,弟子們的實力都是突飛猛進,二來這三人除了各自武藝已經不弱之外,還有傳自黃山二老的三才歸元劍陣壓底,自負聯手之下就算是不敵對方,也不至於無法脫身。
段延慶瞧了半晌,見這幾人目中無人,心中微怒,突然間一言不發的撐着鐵杖,將杖頭點地,猶如踩高蹺一般,飛下巨石,向幾人攻去。身子方離開石頭,便聽喀喀聲響,青石幌了幾下,裂成兩半,崩裂在地。
伏麟見段延慶破空而來,雙眉一軒,挺劍而起,長劍揮處,一招一字慧劍門的“玉帶圍腰”,向段延慶腰間橫斬過去。
段延慶眼睛一縮,心道不會是那煞星的弟子吧,想着,手上卻絲毫不慢,鐵杖疾舉,一記“撥雲見天”,朝上迎去,口中喝道:“狂妄小兒!”拐勢疾沉,快速無倫,一陽指的勁力已經通過柺杖蛇向對方右腰。
心念方動,只見伏麟身形斜飄,劃空橫掠,長劍輕輕一揮,發出嗡然輕震,仰首道:“有勞兩位師弟幫忙了!”
那兩人早就躍躍欲試,點了點頭,手中劍風嗡然,徐徐朝前推出。
待三才歸元劍列下陣勢,段延慶頓覺壓力驟然增。
南海鱷神見了,忍不住出言譏諷:“三個欺負一個人,好不要臉……”
話還沒完,便聽段延慶冷哼一聲,葉二孃清楚老四的腦殘,當即制止了這廝繼續胡言亂語。段延慶前輩高人,休說對方只是三個人,便是八個十個,那也算不得對方欺負他,若真如此,豈不是顯得段老大徒有虛名。
左子穆見葉二孃暫時沒有逗弄兒子,當下使招白虹貫日,劍尖向她咽喉刺去。
豈料對方身子一側,竟是輕易的避開了他這蓄勢一劍,淺笑一聲,推着山山的身子向他寄去。
衆人暗罵一聲卑鄙,心直口快的木婉清更是一箭射出,向其背後襲去。
葉二孃這兩年精修跟着段延慶精修內力,功力已然極強,木婉清的暗箭剛剛接近過去,便見她衣衫一震,身子前移已經輕易接下了這一箭。
木婉清的暗器全是獨門弓弩所發,勁力極強,葉二孃雖然安然無恙的接下一招,但後被的衣衫也裂開了一道口子,不禁有些羞惱,反手便要回擊。
南海鱷神這纔想起這女娃子乃是殺了他徒弟的兇手,若是自己能夠乾淨利落的殺了對方,豈不是顯得比三姐更加高明,這麼一想,便棄了段譽,撲殺向木婉清去。
左子穆卻是再次趁機發難,想要奪回兒子。他劍術精湛,雖然葉二孃有人質在手,但每當要刺到兒子身上時,都能陡然收勢。一時之間,一個是以逸待勞,只將山山略加移動,一個卻是劍招凌厲,收放自如。山山卻已嚇得放聲大哭。
木婉清自然不敵南海鱷神,好在有段譽在一旁出言譏諷,偏這惡人又吃這一套,三個人你來我往,倒也怪異之極。
便在這時,一道身影疾掣而來。
“住所!”話聲甫畢,後側樹叢中突然躥出一條長長的人影,迅捷無倫地撲到段譽身前,伸手灑出一道光幕,擋下了南海鱷神的鱷尾剪。
來者是個黑瘦漢子,長得有些猥崽,目光中卻透着精明。手中的那道光幕是一條薄薄的腰帶,略加揮舞,便捲成一圈光幕。
南海鱷神向右錯出三步,喝道:“哪來的黑鬼?”說着,便向那人撲去。
段譽卻是一臉欣喜:“巴司空……”
這人正是大理三公之一的司空巴天石,輕功了得,南海鱷神跟着追了數步卻連對方的衣衫都沒碰到,氣的哇哇大叫起來。
“公子莫急,王爺等人馬上就來!”巴天石不屑已極的看了南海鱷神一眼,笑道。褚萬里出行之前就將段譽的消息帶給了鎮南王府,剛好巴天石就在府上,自告奮勇,先過來幫忙護持。
本來一個小小的神農幫他們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的,豈料變生肘腋,居然會碰上四大惡人,巴天石反應倒也極快,當即將段正淳等人馬上要來的消息透露了出來。其實以他看來,那位風流王爺會不會來都是個大大的問題。
但其他人可是不知道,尤其是段延慶,心頭一緊,看了段譽一眼,若有所思,幾下兔起鶻落,便將其抓在了手中。
衆人都沒料及對方一代高手居然會這般無恥的偷襲。
四大護衛和巴天石匯聚一處,盯着段延慶道:“惡貫滿盈,快放了我家公子!”
鍾靈更是破口大罵:“好不要臉的人,快放了段大哥。”
木婉清見段譽多次出言幫忙,也是義憤填膺。
段延慶抓住段譽後卻是對諸人絲毫不理,轉頭看向伏麟三人道:“若是老夫沒有猜錯,你們應該是一字慧劍門的弟子吧!”
“不錯!”三人傲然道,一字慧劍門這幾年風頭日盛,門下弟子雖然尚未在江湖上露面,但門主青衫劍客的名頭卻是極大。
“你們是皇甫殤那小子的人,好,老夫便要看看你們的能耐……”獨臂叟對皇甫殤怨恨頗深,兩個好兄弟便是死在對方手中。
南海鱷神也是呸了一聲:“他奶奶的,原來是那廝的弟子,老子將你們的腦袋扭下來給他看。”他心中怕極了對方,能夠在其弟子們的身上找些晦氣,也是極爲樂意的。
三人面面相覷,原來自家門主與這幾人本就結了怨,再看這二人的表情,不由笑道:“手下敗將!”
眼看二人就要動手,段延慶卻是攔住了對方:“大事要緊,這三人的劍陣極爲邪門,一時半會也破不了……”說着,又朝葉二孃道:“段家的人就要來了,萬劫谷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準備妥當!”
“好,咱們先去萬劫谷與馬王神會面,有這小子在手,不怕他們不束手就擒!”段延慶胸有成竹道。
“姑娘?”伏麟幾人有些詫異的看着策馬過來的木婉清。
“你們認識皇甫殤,他也來大理了嗎?”木婉清說着,一臉的期待。
一直死死盯着三人的獨臂叟眼中卻是閃過一抹精光,腳下一錯,已經躍了過來。伏麟最先反應過來,舉手一劍,迎擊出去。他使的是“周公劍”的第一式。
獨臂叟一經交手,便知對方果然與皇甫殤關係甚大,虛晃一招,卻是直取馬上的木婉清,將其一掌拍暈,擒回了段延慶身邊。
“你……”三人氣急,這姑娘明顯與門主相識,這下可遭了。
獨臂叟陰森一笑:“想要救她,可以讓你們門主有空來萬劫谷一趟!”
鍾靈再次聽到萬劫谷三字,卻是一陣迷惑,不知這四個大惡人與家中有和關係。
段延慶略一皺眉,見獨臂叟不爲所動,有些無奈。四大惡人中,以這老東西的道行最深,也就是他年紀太大才稍遜了自己一招。此番來大理之前,也是重利誘惑才讓其聽命於己,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招惹皇甫殤,但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走吧!”段延慶看了巴天石等人一眼,招呼三人跟上。
左子穆急道:“葉……葉三娘,請你還我兒子,我去另外給你找三四個小孩兒來。左某永感大德。”
葉二孃笑咪咪的道:“那也好!你來萬劫谷找我換吧……”
伏麟等人本想出言幫忙,但見這左子穆的行徑,也沒開口,死死的盯着獨臂叟,見其將昏迷的木婉清扛在肩上,悠哉悠哉的離去,都是怒不可遏。
一直到四人離開,衆人才反應過來。
褚萬里看得出段譽對鍾靈的心思,沉聲道:“鍾姑娘是否隨我等先回大理城?”
“你們的幫手不是馬上就要來了嗎?”鍾靈奇怪道。
巴天石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只是一個神農幫,誰能料到發生了這麼多意外。那人單單抓了公子爺,可見與段家有着極深的仇怨。想着,有些惱怒的道:“該死,那萬劫谷在什麼地方?”
四大護衛也是面面相覷,臉色難看之極,失手弄丟了小王子不說,似乎他們連人家綁票的地點都沒問清楚……
鍾靈雖然不知道這事與自己家究竟有什麼關係,但涉及到段譽的安危,還是低聲的道:“我……我家……就在萬劫谷!”
衆人也沒多想,只當是萬劫谷是一個山谷的名字,裡面住着許多山民一樣。
“事不宜遲,就麻煩鍾姑娘先與我們一同會大理城一趟,好爲我等救出公子引路……”巴天石道。
鍾靈沒想到衆人這般深明大義,絲毫不懷疑自己的來歷,有些竊喜的點了點頭。
“柳嘯,你先跟着這位姑娘,將萬劫谷的位置弄清楚,我們先去稟報門主此事!”伏麟向其中一人吩咐道,朝着大理衆人做了一揖。
幾人都是朝堂中人,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人士,對一字慧劍門也不很瞭解,但想到這幫人可能是一個助力,也沒推辭。
左子穆知道自己剛纔答應的條件有些無恥,見衆人沒有理會自己,只能乾巴巴的看着鍾靈。
褚萬里抖動鐵桿威脅道:“‘無量劍’在大理也算是名門大派,沒想到掌門人竟是這般行止,你休要跟着我們來,若是讓大爺知道你偷了誰家的孩子,扒了你的皮……”
左子穆怔在那裡,臉上忽青忽紫,良久才吐出一口血來,也不知道是先前在與葉二孃交手的過程中受了傷,還是羞憤之下怒火攻心。醒悟過來時,便見衆人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