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這下是有些吃驚了。
打着用戶行爲，來爲大規模盜版做掩飾，這不是百度玩的路子嗎？怎麼騰訓現在也開始搞起來了？
無論是後世的百度文庫，還是百度貼吧，都是盜版內容最氾濫的地方，當初百度文庫裡大量國內外盜版圖書與資料文獻，侵犯了無數作家作者的權益，但百度一直以來的說法是：百度文庫的所有內容都是用戶自發上傳，和文庫官方無關。
這是標準的打擦邊球，就跟現在騰訓人工採集貼吧的精品內容一樣。
用這個辦法來盜版貼吧裡的高質量內容，實在是有些超乎李牧的預估，不過後來一想，這種事情無論發生在百度還是騰訓身上都很正常，別忘了當年大家都玩音樂跳轉的那一套來規避風險，qq最早不但是模仿icq，連名字都高度模仿，叫qicq，後來也是被icq指責侵權並且發了律師函之後，才改名叫qq。
真算起來，國內互聯網領域做得比較成功的，有幾個乾淨的公司？
孔令宇在電話裡怒罵騰訓這一舉動實在是太沒有職業道德，在他看來，盜版了貼吧的內容，會真正撬動貼吧的根基，如果hao123的做法可以理解，那騰訓的做法絕對無法原諒。
李牧沒有孔令宇猜測的那樣憤怒，他只是驚訝了一下，隨後也就釋然了。
他對孔令宇說：“這時候罵街是最沒意義的，都是差不多的起家方式，誰屁股上不沾點屎？當初咱們易聽網也是打擦邊球起家，不道德，但又不違法，騰訓用的方法也是一樣的，現在咱們要想的只有一點，如何應對。”
孔令宇說：“他們這樣無休止的複製粘貼，我們內容上的優勢很快就會消失殆盡，如果騰訓再把qq和q吧進行深度整合，那就能反過來撬動咱們的用戶根基，到時候咱們就危險了。”
孔令宇是焦灼的，騰訓從昨天開始忽然爆出兩個大招，讓他感受到了全面攻擊的深深惡意，聯想到李牧針對騰訓發動的奪基計劃，他心裡感嘆，這不就是騰訓對貼吧搞的奪基計劃嗎？只不過騰訓的做法更直接，與他們比起來，李牧的奪基計劃真是紳士多了。
李牧琢磨了一下：“十幾個小時，一萬多帖子，一小時也就一千篇，你說，人工採集，一個人複製一篇稿子需要多久？”
孔令宇想了想，說：“複製、粘貼、發表，估計最多半分鐘到一分鐘吧？”
李牧嗯了一聲，說：“我姑且算他們效率很高，半分鐘一篇，一個人一小時能就能複製一百二十篇，他們一小時才做了一千多篇，這是什麼概念？”
孔令宇思忖片刻，驚呼一聲脫口道：“他們沒有足夠的人力！”
“對。”李牧道：“沒有足夠的人力，也證明他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水軍，而且他們的用戶也不可能爲他們所用，來做這種事情，可咱們跟他們可不一樣，咱們手底下，還有一個豆瓣……”
孔令宇恍然大悟！
豆瓣！
外界人根本就不知道豆瓣是個什麼鬼，但孔令宇知道，豆瓣是李牧的水軍基地，成千上萬訓練有素的水軍混跡於豆瓣，他們是李牧在互聯網世界的大軍。
李牧淡淡說道：“他們的q吧不是缺內容嗎，那我今晚就好好幫幫他。”
孔令宇後背一陣發冷，這個年輕的老闆話說的輕描淡寫，但在他聽來，卻帶着十足的蔑視與霸氣，他這麼成竹在胸，看來自己眼裡的這些危機，在他眼裡都算不得什麼。
李牧迅速聯繫趙康，讓趙康先召集核心層開會，制定煽動貼吧吧友所需要的全部文案、圖片證據，讓他做好準備，晚上八點，要準時調集起全部的水軍力量到幾個熱門的貼吧去煽動用戶。
貼吧現在的羣聚效應很強，活躍的吧友都將貼吧視爲自己的網絡家園，在這裡不但有朋友，還有志同道合的網友，大家在趣味相投的貼吧裡交流、學習甚至扯淡，氛圍非常融洽，他們是最能捍衛貼吧權益的一幫人，只要稍加調動，就會爆發出強大的凝聚力，自己有水軍，有千萬級貼吧註冊用戶，騰訓q吧不是缺內容麼？那就去學個雷鋒，一夜之間給你填滿吧！
趙康明白李牧的意思之後，立刻開始調動自己在豆瓣上的核心成員，現在覈心成員粘度比以前更高了，不但是因爲他們有豆瓣的基本酬勞，最重要的是，現在覈心成員幾乎都在代理《傳奇霸主》，依靠《傳奇霸主》賺取了非常豐厚利潤，這幫人現在對趙康的忠誠度簡直爆棚。
就在趙康積極準備的時候，身在燕京的譚耀成關注到了q吧的一系列動作，整個人也是相當震驚，q吧一上來就先露了兩手，兩手各持兩把大砍刀，一刀砍貼吧的流量，一刀砍貼吧的內容，這兩點選擇的都非常精準，速度又快，下手又狠，標準的快準狠。
之前百度極不情願放棄貼吧的股份，但李牧的商業計劃實在是太冒進了，百度擔心貼吧被李牧自己玩死，所以纔不得已先把股份折算到了易聽網上，準備以後再等李牧走入死衚衕之後，伺機對貼吧搞點動作，沒想到貼吧現在又來了一個同樣擁有幾千萬用戶的勁敵，而且一上來就奔着把貼吧玩死的目的而來，這個大大超出了百度原本的預估。
譚耀成急忙到了李總辦公室，把q吧現在的動作告訴了李總。
李總聽完，連連感嘆：“李牧這小子真是作繭自縛，咱們剛撤出來，他還沒怎麼折騰兩下，就惹來了騰訓，現在好了，貼吧的根基都被人撬動了，我看他還搞不搞導航站了。”
譚耀成苦笑一聲：“還導航站，現在hao123都幫q吧切流量了，要是再這麼下去，等一段時間，q吧就能取代貼吧，畢竟人家有qq這款即時通訊軟件，用戶粘度高的很啊！”
李總點點頭：“李牧人呢？要不把他約過來聊聊，就說我們要投貼吧，如果他願意接受我們重新投資，到時候我們可以竭盡所能的從搜索引擎上幫貼吧導流，藉此來跟q吧抗衡，不過這次如果我們雪中送炭，股份的事情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譚耀成說：“我聽說李牧跑去外地拍電影了。”
“什麼？”李總瞪大眼睛問他：“拍電影？什麼意思？”
譚耀成便說：“他好像自己成立了一個牧野映象，然後要投資拍一部四十分鐘的電影，據說拍出來之後，連院線都上不去。”
李總聽完連連搖頭：“這小子果然膨脹的太厲害了！牧野科技平時根基尚不算穩的時候，他不坐鎮領導，把公司丟給一幫做技術的人管理，現在倒好，牧野科技面臨這麼大的危機，他竟然跑去拍什麼電影，牧野科技去掉易聽網的估值也得三個億啊！他再這麼吊兒郎當，一個星期就能腰斬一半！”
譚耀成便說：“那就乾脆等他腰斬一半之後再跟他聊好了，他現在應該還處在心理膨脹階段，既然騰訓出手了，那就讓他們好好鞭打一下李牧，等他捱了打、吃了虧，心不這麼飄的時候，咱們再跟他談。”
李總擺了擺手：“如果真被q吧逼到估值腰斬，就算李牧讓咱們控股牧野科技，恐怕咱們都很難逆轉這個局面了，騰訓做事的路子很生猛，他們的用戶是國內各大互聯網公司裡最爲優質的用戶羣體，粘度極強，一旦他們的q吧成了氣候，貼吧就難起來了。”
譚耀成想了想，心裡多少也有些緊張，百度暫離貼吧只是權宜之計，但從來沒想過放棄這個產品，眼下貼吧面臨大敵，連他們也爲之緊張不已。
生怕貼吧這個產品被q吧徹底取代，譚耀成神情嚴肅的說：“我給李牧打個電話吧，探探他的口風。”
李總點點頭：“先看看他自己是怎麼打算的，別說我們可以提供幫助的事。”
“好。”
接到譚耀成的電話，李牧心裡並不好奇，mp3和貼吧都是最適合百度的兩個產品，他們現在雖然選擇了mp3，但對貼吧的覬覦是不會減少的，譚耀成竟然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那八成是他已經知道了q吧的一系列動作。
譚耀成上來沒有提及q吧，只是如朋友一般問李牧：“最近忙什麼呢？”
李牧說：“我在老家拍電影。”
譚耀成笑道：“你真是什麼都幹啊，電影你也拍……”
李牧笑着說：“拍着玩唄，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譚耀成此時正在李總面前開着揚聲器說話，李總聽李牧的語氣輕描淡寫、毫不在意，不由得搖了搖頭，一臉可惜了的模樣。
李總剛纔的表現譚耀成看在眼裡，嘴上便問李牧：“我聽說最近騰訓搞了個q吧，對貼吧搞了一系列動作？”
李牧嗯了一聲，說：“貼吧本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這種模式一眼就能看透，誰想做都能做。”
譚耀成說：“可他們從hao123切走了你的流量，現在又在用打擦邊球的方式copy你的內容，你得重視起來、還以顏色啊！”
李牧說：“hao123那邊任何關鍵詞肯定都是價高者得，我不想出那份錢，所以hao123轉化的流量大不了我就不要了，至於他們copy我的內容，我也沒什麼辦法，你說我告他們，法律會支持我嗎？”
譚耀成解釋說：“我的意思不是想讓你去告他們，告是沒有意義的，真要告的話，法院受不受理還是一說，就算受理了，走司法程序的速度這麼慢，恐怕還沒等開庭，人家就已經超過貼吧了，你得有一個快速有效的應對辦法才行啊。”
李牧笑道：“放心吧譚總，這事兒我心裡有數。”
譚耀成問李牧：“那你什麼時候回燕京？”
李牧道：“我得先把眼下的戲拍完才能回去，估計會敢在互聯網論壇開始之前回去，到時候正好趕上參加。”
譚耀成驚訝的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還不趕緊回來？”
李牧反問他：“你說我回去能不花錢就讓hao123停止用貼吧的關鍵詞給q吧導流嗎？”
譚耀成猶豫片刻，尷尬的說：“不能……”
李牧又問：“那我回去之後，能讓騰訓停止從貼吧裡複製內容嗎？”
譚耀成嘆了口氣：“也不能……”
李牧便道：“還是啊，那我現在回去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反而把手頭的事情給耽擱了，這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譚耀成無奈了，悻悻說：“你決定了就好，什麼時候回來，打個電話，請你吃飯。”
“好。”
電話掛斷，譚耀成看着李總，李總坐在老闆椅上長嘆一聲：“一直以爲他是天才，看來也只是曇花一現而已了。”
譚耀成也同樣嘆了口氣：“成功的太早看來不是件好事，一旦膨脹起來，簡直無可救藥……”
……
當晚八點鐘，就在q吧還在不停用大量用戶賬號複製貼吧的精品帖子時，各大貼吧裡都出現了數個義憤填膺的帖子，帖子內容均是討伐q吧的侵權行爲，各種證據截圖到處都是，帖子從來沒有以貼吧的名義或角度發表言論，而是站在用戶的角度，站在那些精品內容作者的角度來聲討和批判，一下子就把那些貼吧忠實用戶的憤怒情緒點燃了。
這個時代的互聯網，江湖氣息極重，網民的俠義心腸也非常明顯，跟以後到處是騙子、陷阱不同，現在的網絡和諧無比，不只是貼吧上的用戶彼此間很重情義，遊戲裡這種俠義心腸更甚，傳奇裡經常有因爲差幾點屬性穿不上裝備、找網友借高屬性飾品來穿裝備的現象，這種借裝備的形式沒有系統約束、沒有契約約束，但大家就靠着彼此之間那種江湖俠義，竟然就能做到有借有還，足以看出現在網民之間滿滿的都是正能量。
貼吧的吧友被煽動起來之後，義憤填膺的帖子漫天飛舞，越來越多的貼吧吧友知道這件事，大家在各自常出沒的貼吧表達着自己的憤怒，幾十萬網友參與其中。
就在大家的情緒被調動到一個高點時，有人創建了一個貼吧，吧名叫做：“貼吧大家庭”，然後大量水軍在各大貼吧發帖，告訴大家我們要有所動作、我們要捍衛我們吧友的大家庭、捍衛我們兄弟姐妹的勞動成果，於是，這個新建的貼吧一下子吸引了絕大多數貼吧在線用戶，根據孔令宇的統計，在晚上十點的時候，貼吧一百六十萬人在線，九十八萬人在“貼吧大家庭”吧。
原本貼吧的第一大吧是傳奇吧，每天登陸傳奇吧的用戶有三十多萬，但是“貼吧大家庭”吧竟然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就匯聚了將近一百萬人，連李牧都沒想到，貼吧的用戶竟然有這麼強大的凝聚力。
一場互聯網歷史上史無前例的羣體行動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