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誤會了。”趙衛國用力深吸了下香菸上的菸草味，冷靜地道。
“誤會？”
葉秋桐心莫名地鬆了一下。
“是，這件事說起來是我對不住你們。”趙衛國沉思了下，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便徐徐說開了。
“婷婷在前線已經發過病，你也知道情況，當時她一直說遲生是他的丈夫，他們已經成親。咱們大家都以爲她是受了蛇毒的影響，大腦出現混亂。
我當時也這麼想的，後來也聽了你的建議，覺得如果轉到醫療條件好的後方說不定情況能好轉。
當然，我也存了點私心，不得不說，婷婷對遲生似乎也有強烈的好感，我覺得如果她離他遠點，見不到他，或許病情就會好轉了。
結果，到了後方，一番治療後，事情似乎如我所願的發展着，婷婷慢慢變得清醒起來，也不再說她和遲生結婚的事了，最後，就象咱們大家以爲的，她痊癒了。
當然，只是似乎痊癒了。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因爲職位變動，又調回了向陽，說實話，我也不想回來，但是這是上級的命令，我也不能違抗。
還好，婷婷的一切反應都表現正常，看到遲生和你也沒有過激的反應，我心裡慢慢平靜下來，以爲我們的新生活就此開始了。
沒想到，就在兩個月前，婷婷又開始變得不太正常起來，經常無故哭泣，有時候半夜好象做惡夢醒來，還叫着遲生的名字。
作爲婷婷的丈夫，看到她這副樣子，我自是心如刀割。但是沒想到，這還只是開始。
一個多月前，真正的惡夢來臨。
有一天我下班，突然看到家裡多了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樣子你也看到了，長得特別象遲生，婷婷告訴我，這個男孩子是她和遲生的兒子，她說我以前不相信她和遲生結婚了，現在看到孩子就會相信了。
如果她沒有和遲生結婚，怎麼可能會有兒子？
她覺得我們大家都在騙她，目的是爲了拆散她和遲生。
現在好了，她找到了明證，也堅定了自已就是遲生妻子的想法，所以她要帶着孩子離開我，和遲生一起生活。
我當時又氣又妒，差點打了她。但是後來冷靜下來，我便趕緊帶她去看精神科醫生。
精神科醫生和國外的老師聯繫後，給了我一個從沒聽過的新名詞，她說婷婷得了‘身份認知障礙’，其實也是精神分裂症的一種，在婷婷的腦子裡，她就是遲生的妻子，帶着兒子，和遲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聽時一聽，心就‘唰’地涼了，問醫生，這個病能不能治好？如果治不好會怎麼樣。
醫生告訴我，這個病既然是精神分裂症的一種，自然是可以治的，但是精神分裂不可能治癒，只能控制。這種病也一樣，婷婷第一次發作，如果控制得好，以後可能就會消失，終身不會發病，但是如果再刺激她，讓她失控，就可能一直陷於這種身份中，終身不能自拔。
我一聽還有得治，心裡自然是十分激動，就問醫生，要怎麼治？
醫生的答案，給我充滿希望的心頭澆了一桶冷水，她說，這病是能治，但最好要大家的通力配合，尤其是她幻想對象的配合。
她幻想的對象不就是遲生嗎？遲生已經和你結婚了，怎麼可能再配合她？再說，就算遲生沒有結婚，也不能這樣污損了他的名聲啊？
於是我就只能找醫生開了一些藥，帶她回家。
然而，事情的演化出乎我的意料，婷婷竟然趁着我外出開會的時候，帶着孩子偷偷溜了出來，就在剛纔你看到的地方租了間民房，在這裡等着遲生。
遲生髮現柳婷婷的不對勁後，找到了我，我本來找她不着，都要急瘋了，然而遲生帶來的消息，同樣讓我深受打擊。因爲婷婷竟然找到他，還自以爲和他建立了家庭，甚至有了孩子。也不知道婷婷怎麼做到的，那孩子和遲生親得很，整天爸爸、爸爸叫得不離口。
我和你一樣，偷偷在後面觀察過幾次，第一次看到那樣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情形，我差點沒氣瘋了。當然，後來還是冷靜了下來，我請求遲生幫忙，因爲如果他不幫忙，婷婷就會越陷越深，無法自拔。甚至讓她的精神分裂愈加嚴重，一輩子也無法好轉，最終只能關進精神病院。
在我的苦苦請求之下，遲生只好無奈地答應了，不過，他的要求是瞞住你，說不想讓你生氣。誰想到還是沒有瞞住你，這就是事情的始末了。你不要怪遲生，開始他也是不情願的，後來我一直求他，他只好無奈地答應了。”
趙衛國說話，好象全身的精氣都泄掉，抱着頭，坐在長椅上，好半天不動彈。
葉秋桐驚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她不禁打了個寒戰：柳婷婷是真的瘋了吧？那個孩子哪裡來的？遲生如此馴順地配合，是不是也對柳婷婷有意？
越想，葉秋桐越憋屈，關鍵是她還不能對一個病人發火了。
柳婷婷簡直是走火入魔了，現在真說不好是蛇毒對腦神經的影響，還是她原本就一直有的執念發作。
或者，二者皆有之？
“這件事太荒唐了，我和遲生是夫妻，這麼重要的事，不能只由他一個人做決定。我不同意這件事，明天你帶着柳婷婷去找精神科醫生再好好看看吧，我不會讓遲生再配合這件事了。”
葉秋桐站起身，憚了憚身上似乎不存在的灰，對趙衛國認真地道。
“葉同志，經過這段時間的配合，婷婷已經平靜了許多，我覺得她的病情有所好轉，能不能麻煩你再配合一段時間？有我盯着，他們之間不會發生什麼的，相信我！”
趙衛國一聽就緊張起來。
“對不起，遲生不是精神科醫生，他的存在，並不能讓柳婷婷的幻像消失，現在柳婷婷暫時平靜，誰知道過後會不會提出更加過份的要求呢？”
“不會的，不會的，婷婷只是想有個家的感覺罷了。如果這時候貿然不讓遲生配合，沒準婷婷的病會加重！”
趙衛國一臉焦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