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經過一個小時多的收刮，一家五口終於心滿意足地推着滿滿的垃圾返回衚衕小院。
“爸，我要一張木凳子。”
“搖椅好。”
“你確定？”
“呵呵，還是木凳子吧。”
“沒事，先把料子存在倒座房，等我放長假試試看能不能做出搖椅。我瞧着也不是多複雜。”
“我老子準行，我到時候給你打下手。”
“還是算了，花點錢讓內行人幹得了，有這時間還不如爸爸你帶我們出門溜一圈，順便試試我們三兄弟水平。”
“打獵可以要等秋天，現在天氣熱，存不在肉，到了秋天，剛好帶你媽去採野果子，做些零食給你們解饞。”
“媽媽，聽到了吧？我爸答應帶我們出去打獵。”
周嬌笑着點了點頭。沒幾天了，某些事情該了結，秋天到了，無論如何她老子也該回來了。
平安拍了拍五一，“爺奶也許會過來，先別高興得太早。”
“來就來吧，剛好帶他們出門。有爸在，開證明什麼的一定沒問題。爸，你說對不對？”
張國慶搖了搖頭，“來不了，你們喜子哥和子文表哥年底要結婚，他們不會過來，倒是會讓我們一家人回去一趟。”
“你沒回信怎麼知道？”
“問你大哥，可以推算出來。”
“不用，我也能猜出來。想媳婦了唄。”
“混小子，你纔多大，知道什麼是想媳婦？”張國慶樂得呵呵直笑。
“我懂得可多了。我奶奶早就跟我們說了，等堂哥他們成親，很快就有老張家第四代，我們都長輩分。”
六一等他說完，輕輕地說了一句，“他們都定親了，爺爺在信裡又問你跟我媽幾時有假期，他們想安排時間，對不對？。”
張國慶讚許地朝他笑了笑，“聰明！”
“那你跟我媽有時間嗎？上次你不是跟我媽說年底很忙，估計都走不開？”
張國慶意外地看了眼小兒子，“這都聽到了？”
“嗯，我躺在牀上沒午睡。”
“這次我要是跟你媽沒假期，你們代表我們過去如何？”
平安蹙了蹙眉，“必須要去嗎？”
“上次銀鎖成親，咱們家已經沒去一個人，這次喜子他們應該會安排在前後成親，不回去你奶奶會傷心。”
“那行吧，到時候我一個人去都行。”平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問道，“我們家這次怎麼隨禮？”
張國慶好笑地看了看他，“等老家通知婚期，再和你們二伯商量，我們家跟他走禮。你姥爺到時候再給份禮差不多了。”
平安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周嬌，再走近張國慶，“大姑那邊咱們家這麼隨禮沒問題，可大伯母那會不會不高興？”
“你的意思爲了她，我得加厚禮？”
六一與五一異口同聲地嚷道：“美得她。”
“所以她高不高興關咱們何事？我跟你媽工資有限，除了贍養你們爺奶，還得養活你們三兄弟，哪來的錢？”
平安三兄弟頓時捂嘴悶笑。
“高興了吧？爸這心裡都有數。在外這些話少說，免得失了氣度。你奶奶早前就一直吩咐我，救急不救窮。”
平安點了點頭，“還是我奶奶明理。我瞧着咱們大院有幾家，但凡老家辦喜事，他們就要打腫臉充胖子，還說什麼不如此過不了情面。
去年小杰他媽跟他爸幹了一架，就是爲了老傢什麼侄子娶媳婦，他奶奶居然來信說他家有兩個吃工資，這會大侄子成親，他們當叔嬸的怎麼也得買臺縫紉機。”
六一諷刺一笑，“這就是我媽說的道德綁架。”
“這事我知道，後來他家剛買的縫紉機被他爸偷偷寄回老家，他媽氣得給他姥姥家也買了輛自行車，全是傻子。”
周嬌對這些事沒多大興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看着前面樂呵呵的聊起八卦的父子四人，她無語地搖了搖頭，只能快步上前，“好了，快點回小院，我們還得回家。”
尤其她出了廢品站最想第一時間瞧瞧孩子們挑選的“垃圾”，考慮是不是閒暇之餘該私底下尋人學點文物修復手藝？
那些被撕碎的字畫，那些被砸碎的瓷器……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寶貴傳承文化，再不管真的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
一路走，一路尋思，有了周嬌的提醒，這次大家速度倒是加快很多，走小巷竄衚衕，沒多久回了衚衕小院。
附近的公園還是有不少三五成羣的遊客和下河游泳摸魚的孩子們，地方還是好地方，可惜再也見不得街頭的小吃店、牆角的爆米花、消暑的甜品……
啞嬸見他們回來，放下手上的訂釦子手工活，高興地站起身對着三個孩子，比了比廚房方向。
周嬌笑了笑，問道：“我師父還沒回來？”
啞嬸點了點頭，比着要天黑。
周嬌不用她回答，估摸着也是如此。老爺子興致一來，搞不好還會下鄉客串一回遊醫。今年沒出遠門，夠讓他悶得慌。
那邊張國慶推着板車到了倒座房，將中意的木頭全部存在裡面，又將兩個麻袋提了放在門口，最後纔將正在的垃圾搬到柴房。
一通忙碌後，吃過晚飯，胡大夫還是遲遲沒有回來，周嬌只好先與啞嬸告辭，一家人離開。
夏日夜色來的遲，一家人踏着夕陽餘暉漫步在衚衕，要是沒有兩個礙手礙腳的麻袋，張國慶還真想帶妻子孩子們去逛街。
公共汽車一路搖搖晃晃的走走停停，還沒到終點站，上來了不少熟人，這些都是大院內的軍屬。
其中就有易舒敏。
各自頷首打過招呼，易舒敏擠到他們中間，一見靠腳邊上有兩個麻袋，她好奇地用腳輕輕踢了踢。
“這是什麼？髒兮兮。”
能帶入大院，周嬌就不擔心露餡。不等她開口，六一與五一這對雙胞胎相視一看，六一看着她說道：“買的破木頭。”
五一緊跟其後笑道：“我們想爸爸教我們做小板凳。”
易舒敏打趣道：“不想當兵，想當小木匠了？”
“我們還小，多學點本事以後就不擔心娶不到媳婦。”
易舒敏被五一逗得與鄰近幾人哈哈大笑。
其中一位女同志笑道：“我家有個小妹妹長得很可愛，不用你學本事，給你當小媳婦，要不要？”
五一搖了搖頭，“不行，不行，我現在還小呢。得等我長大上班了，有工資才能娶個好媳婦。”
易舒敏推了推周嬌，“你兒子行啊，這麼小就懂。”
周嬌：“……”
“對了，周叔出差怎麼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