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桂香氣得臉都在抖:“你就這麼跟我說話?你就這麼跟你老孃說話?你這個不孝子!你就爲了這麼個外人,你就這麼沒大沒小的是嗎?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你不認得你老孃!”
說着,吳桂香抄起地上的笤帚,又往顧景行身上抽去,這回宋冉沒敢擋,顧景行護着她,也不讓她有機會擋。
笤帚重重地抽到了顧景行的背上,他一聲都不吭。
疼嗎?
當然疼,很疼,他媽沒有留情,一下比一下抽得重,他覺得皮肉大約都綻裂開來了,疼到了骨子裡。
吳桂香咬牙道:“你不回來了?啊?是誰教得你這麼忘本的?這裡是你的家,是你的根,是你說不回來就不回來的嗎?啊?你這個孽子!我今天就打死你!誰教你說這些的?啊?”
言外之意,就是她認定了是宋冉挑唆他和這個家決裂的。
可不就是這小丫頭挑唆的嗎?
她的大兒子以前多聽話懂事,從來沒忤逆頂撞過她,如今竟然說出了不回來這樣的話。
他敢這麼忘本,肯定是宋冉這個死丫頭挑唆的。
她當然也想打宋冉,可該死的是她兒子護着那罪魁禍首的丫頭,她這手下抽得更是重了起來。
顧景行咬牙,承受着他媽一下比一下重的抽打:“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
吳桂香叫得更大聲了:“你自己做主?啊?反了你了,翅膀硬了是吧?你以爲你當兵了,當個小官了,你就能不把你爹孃放在眼裡了是嗎?我告訴你,你官當得再大,你就是當上司令了,將軍了,你也得歸我管,我是你媽,我是你一輩子的媽。”
宋冉心緒難平,顧景行的媽打得太重了,她能感受到男人悶哼聲中夾着的痛苦,他媽不心疼他,可她心疼。
她正要出頭爲顧景行打抱不平,他卻摟緊了她,他不要宋冉爲她出頭,是他的媽,就該由他自己來面對。
他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對身後的人道:“六年前,我做主不繼續唸書的時候,爲什麼你沒有這樣強烈反對?
因爲家裡窮,需要我那麼做;
現如今,我做主我下半輩子的幸福,你爲什麼要這麼生氣?
因爲你覺得虧欠二大娘,所以需要用我去還恩情。
我說過,我可以給二大娘家幹一輩子活,我報恩的方式,只有這一種。
媽,我是你親兒子嗎?
如果我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爲什麼要讓我娶一個我不喜歡的人,過不快活的一生?
小冉問過我,沒上大學有沒有遺憾,我和她說還好,其實不是還好,我很遺憾,我想念書,我都想瘋了。
我去當兵,坐在大巴上,從安城到海城,這一路我都失魂落魄的,下了車,我在車站待了一整晚。
看着海城信息工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就想,爲什麼我是長子,爲什麼我要那麼懂事?爲什麼這麼大一個家,我要強出頭來撐着,我也不過十八。
我蹲在車站抱着頭哭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