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寒暄過後,韓奕便跟着母親上了車。
車子一路駛向市區,韓奕就望向窗外,打量着陽市的一草一木。
畢竟是省會城市,這些年開發建設,已經具有相當的規模。從機場開車前往市區大概花了一個小時,期間堵車堵得相當嚴重。
“這些年陽市堵車的情況可比京城差不到哪裡哦!”馬玉喜笑着說道。
韓奕就看向他,笑道,“馬伯過來接機只怕花費了不少時間。”
“就是花上一天一夜,我老頭子也得過來接這個機。以前艾總每次回陽市,都是我老頭子親自接機,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馬玉喜搖頭唏噓。
雖然艾子晴先前已經回過一次陽市,但卻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這次聽說艾總帶着兒子坐飛機回來,馬玉喜當仁不讓親自來接。
他雖然才五十多歲,但身體卻越發不如從前。畢竟玉石軒遍佈世界各地,他這位艾子晴的頭號管家自然操碎了心。但這是他的選擇。
回想當年,玉石軒在陽市艱難起步,那時的陽市玉石界多得是泰山元老級的人物,小小的玉石軒想要做大是何等的艱難。多虧了艾子晴慧眼如炬,點石成玉,令玉石軒在陽市脫引而出,逐步發展壯大。
艾子晴發展的每一步,他都緊隨在後,親眼見證。
這二十年,艾子晴隱居青陽,玉石軒的所有事宜都靠他一個人來打理,勞神費心之下,模樣也比同齡人更顯蒼老。
韓奕知道,眼前這個模樣略有些佝僂的老者,卻是在世界玉石界跺跺腳顫三顫的人物。
馬玉喜的名字,即便不是家喻戶曉,也足以算得上人盡皆知了。
車子徑直開到了艾家所住的小區中,馬玉喜將艾子晴母子送到別墅門前,就先行告辭了。他知道艾子晴回去家中還有許多人要見,也不敢耽擱她的時間。
待馬玉喜走後,艾子晴站在原地感嘆了一句,“這些年,的確是難爲他了。”
“也不能這樣說,我想當年跟在您身邊的這一批老人,都懷抱着一樣的夢想,到了現在,他們也不過是堅守着自己的夢想而已。”韓奕笑着安慰。
艾子晴便欣慰的點了點頭,有些慌神道,“夢想。”
是啊,當年的她,不也曾懷抱着崇高的夢想不斷的努力向前,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爲了自己的夢想而努力着。
最初的夢想,不過是希望重來一次,可以讓自己生活的更好一些,讓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遠離那些壓迫與苦難……
但到了最後,夢想變成了她肩頭沉甸甸的擔子,因爲她擔負起了無數人的夢想,闖入了無數人的生活中。
夢想越近,擔子越沉。就怕那用汗水鞏固的夢,如夢幻泡影般頃刻塌陷,那樣,將毀掉多少人的一生。
擎社,是她的夢想,也是她的擔子。
這個沉重的擔子,卻將她推上了今天的高度。
到底,是否圓了當初的夢?
恍然一嘆,別墅大門開啓,露出了一張明顯慈愛的臉龐。
開門的女人看上去不過五十歲的模樣,但韓奕知道,她的外婆已經年國六旬了。
但歲月似乎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她看上去,依舊十分健康。
因爲艾子晴當初將那一套揚起功夫傳給了家中幾位長輩,使得他們延年益壽之餘,容貌也衰老得非常緩慢。
“子晴!”老人笑着將門打開,看了看二人身後沒有行李,才驚喜的看向韓奕道,“小奕吧,都這麼大了!”
以前每年春節,蔣琴和艾國華都會到青陽去看望韓奕一家,只是這幾年韓奕一直呆在國外,一晃,又差不多六年的時間沒有見到外公外婆了。
韓奕笑着上前,與外婆擁抱了一下,蔣琴便聲調歡快的道,“好好好!都成大小夥子咯!比外婆高了這麼些!”
“外婆這幾年一點變化也沒,還是這麼年輕。”韓奕笑吟吟的開口說道。
蔣琴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這孩子,出國幾年就變得油嘴滑舌的!”說完噗嗤一笑,“不過這話呦,外婆愛聽!來來來,快進來,別站着說話!”
說着就讓了開來,將韓奕和艾子晴讓進屋中。
打量着屋裡的佈局,艾子晴微笑着對韓奕說道,“這房子是我爲你外公外婆買的第一棟房子,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房子裡的擺設和傢俱一點也沒有變動過。”
韓奕打量着屋子裡的傢俱,雖然可以看出都是好東西,但二十年前的東西,依舊沒法與現在的相比,顯得有些年頭久遠了。
但是整個別墅中,都散發着家的味道。溫馨、暖人。
韓奕拖鞋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剛坐下,就聞到了餐廳裡的菜香味。
“外婆,您做菜了?”韓奕詫異的笑道。
蔣琴就笑吟吟地說,“這孩子,鼻子還是這麼靈!可不是?就等你們下飛機吃頓熱乎的了,快去洗手,別在客廳裡坐着。”
剛剛在客廳裡坐下的韓奕,又被趕着去了洗手間。
洗過手走到餐廳,就聽老媽笑道,“以前我每次回到陽市,你外婆都會先做好飯菜等我。下了飛機回到家,就能吃上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說到這裡,艾子晴神色中流露出絲絲懷念。
蔣琴就微微一嘆,“可不是麼,快別說了,快坐下吃飯。”
艾子晴看着母親,眼中就閃過一抹哀傷,“媽,這些年辛苦你了。”夢,真的圓了嗎?
或許自己當初的確是本着讓父母活的更好的願望努力邁進。可到了後來,似乎已經完全不再沿着當初的設想而走。
自己每年呆在父母身邊的次數屈指可數,或許生活真的是成爲了人上之人。但這,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
自私嗎?或許吧。
吃着熱騰騰的飯菜,艾子晴的眼角有些溼潤了。
有了兒女,方知做父母的是何等心情。
韓奕望着母親,心中也是有些發悶,但外婆歡快的話語,就很快打破了屋子裡沉悶的氣氛。
“你爸去打牌了,這老頭子,知道女兒回來還不趕着回來,成天就知道在外面打牌喝小酒。”雖是抱怨,臉上卻帶着溫馨的笑容。
艾子晴微微一笑,他知道父親這幾年退休呆在家中無所事事,就每日出去打打小牌,喝喝小酒,但很有節制,與母親從未因此動嘴吵架過。
“你外公外婆回老家了,聽說是誰家孩子考上中海復旦了,特地來捎了信。”這些年蔣琴跟老家那邊的聯繫着實不多,不過姜老太和蔣紅星在那邊的確還有一些親戚。
艾子晴聽着母親絮絮叨叨,心裡卻出奇的溫暖。
韓奕,亦是如此。
如果在韓家,雖然老爺子和老太太對他也是和藹可親,從不像對其他小輩那般刻板威嚴,但是他們從來不會與任何人絮叨家常,畢竟那兩位老人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了一輩子,也習慣了一輩子。
而他的祖父祖母韓忠軍和齊月,一個刻板得很,一個溫柔嫺靜,反正都是大家族中的子弟,說話做事條理清楚,也從來不會與人家長裡短。
哪裡像普通人家長大的蔣琴這般和藹可親?
韓奕笑着聆聽,不時還搭上幾句話。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輕響,艾國華回到了家中。
剛進屋,他就嘟囔着說,“那個老李也真是的,打小麻將還嚷嚷着抹零,再抹我還能贏幾個錢?”
往餐廳裡一看,他就愣住了,“子晴和小奕回來了?”
蔣琴頓時數落着道,“你看看你,我昨天晚上就提醒你子晴和小奕今天下午到,你還沒個準頭,一玩就玩到現在。”
艾國華就笑了笑,“我這不是打牌忘了時間嘛。”
韓奕打量着外公,艾國華跟蔣琴一樣,看上去都是五十多歲的模樣,甚至比馬玉喜還要年輕上一些,不過頭髮已經顯了絲絲花白,眼角旁的痕跡也顯示着他不再年輕。
艾子晴也微微一笑,父親自從安全公司退休以後,就一直在家與母親過着悠閒的小日子。聽說母親沒事喜歡出去遛彎,或者跟一些特地過來相約的太太們一起去做個美容。
至於父親,就是戀上了打牌,每日中午準時出去,晚飯時再準時回家。
一家四口就在餐桌上吃了些飯,然後晚上,艾子晴就帶着韓奕去看望艾宗和李秋華夫婦,也就是艾子晴的爺爺奶奶。
得知艾子晴回來,艾家包括艾國忠艾國芬等人都早早聚集在了老爺子艾宗家裡。
因爲艾國忠這些年在新城縣做生意做得紅火,早就給老爺子老太太換了一件大房子,再不是當初那老舊的小樓,所以一家人聚在一起倒也非常寬敞。
韓奕在到了老爺子老太太的家裡,就一一認人,家裡親戚這次來的不少,韓奕有些認不過來。
畢竟艾國忠艾國芬以及艾國芳的兒女都紛紛有了自己的兒女,小一輩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嘰嘰喳喳的,而且這些同輩韓奕二十年來卻是一次都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