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遊小妤退回了轉角,她不知道自己躲什麼,可是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那麼多餘,她的臉頰因爲尷尬,有種火辣辣的灼燒感覺!
他們,應該都沒看到她吧,遊小妤靠在牆上,感覺自己很無力,竟邁不動步子。
躺在病牀上的人,會是秋瓏嗎?遊小妤大腦混亂,完全不夠用了!林執風說過在幽園那晚,秋瓏被厲宗延逼死,屍體還被拿去喂狗了!難道秋瓏並沒有死,只是受傷了,被厲宗延藏了起來,厲宗延才說了拿秋瓏的屍體去喂狗的謊言?
可是厲宗延怎麼又把秋瓏送回馭龍堂了呢?其實也不難想象啊,秋瓏既然寧死不屈了一次,生死於她,並不在乎,她又怎會配合振威堂的人爲她治療呢?厲宗延不想她死,纔不得不把秋瓏還給馭龍堂吧!
遊小妤的腦海裡,又回想起在幽園那晚,清冷的月光下,那個寧靜的女孩子,其實她的心,是非常堅決的吧!她是林執風的未婚妻,接受了那麼多年成爲一個堂主夫人必須接受的艱苦訓練,甚至寧死,也不讓厲宗延欺辱,秋瓏,是愛着林執風的吧?這樣的女孩子,林執風會不愛嗎?
遊小妤用力地甩甩混沌的腦袋,這些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林執風和秋瓏本是未婚夫妻,他們本是相愛的!林執風完全是因爲利用她向她的媽媽舒蘭悠報仇,才刻意接近她,他對她的柔情,都是陷阱!既然她選擇爲了不讓長輩們再揪心痛苦原諒林執風對她的做爲,那麼她和林執風已經兩清了,他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可是爲什麼她感到自己虛弱乏力,難道她的病,真的未好嗎?遊小妤依靠在牆邊,她的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一樣!
這時,林執風輕聲的話語傳來:“秋瓏,別擔心,我在手術室外面等你,會好起來的!我等你重新站起來,穿上婚紗做最美麗的新娘!我們結婚吧!”
沒有聽到秋瓏的迴應,或許她虛弱得無法迴應,卻傳來幾聲哽咽和低泣的聲音,林少主深情的求婚很感人吧!
旋即,哭泣的聲音都忍住了,大家對秋瓏說着一句句安慰和鼓勵的話語,場面想必非常溫馨吧!
推動病牀的聲音再次響起,遊小妤忍受着內心莫名的感傷,強迫自己堅強起來,她不要讓他們看見她,她現在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算是什麼意思?!
遊小妤扶着牆努力讓自己站直起來,她想要快步地離開,腳步卻飄忽踉蹌。
“遊小姐?”剛纔的保衛看到遊小妤回來,臉色卻煞白,他詢問道,“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
遊小妤卻是沒有注意,她木然的大腦只被一個念頭佔滿——快走!快離開這裡!
遊小妤推開旁邊樓梯間的門口,幾乎是跌進去的,這邊,保衛看到一張病牀推了過來,他連忙去幫忙按電梯。
很快,電梯到了,大門打開,護士把病牀推進去。
在黑暗的樓道里,跌坐在地上的遊小妤從門口的縫隙呆呆地看着外面的情景,她注意到,林執風的右手,一直牽着病牀上,一隻軟弱蒼白的小手,他握得很緊,這一生,都不會放開了罷!
遊小妤是走着樓道從三十六層走到樓下的,她仿若不懂自己身處何處,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沒有思想,沒有感情,一級一級地重複往下走的動作。
遊小妤似一縷遊魂,回到了樓下的小花園,凝着水汽的空氣令氣壓低低的,讓人窒息!真是一步都走不動了,遊小妤索性不再強撐,直接放任自己跌坐在草坪上!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黑影在遊小妤眼前一暗,她卻不想擡頭,彷彿這世上的事,她都已經無所謂,不想關心了。
“遊小姐。”是陳泰川輕喚的聲音。
遊小妤仍是沒有擡頭,陳泰川單膝撐地蹲下來,看清了遊小妤毫無神采的臉色,他坦言說道:“遊小姐,我剛纔看到你了,在樓上。少主對秋瓏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是嗎?那晚在幽園,秋瓏從三樓的窗口摔下來,傷到了脊椎神經,她剛剛進了手術室動手術,不過她能痊癒的機率卻不到三成,所以少主……想給她一個堅持的理由。”
陳泰川沒有必要對她解釋,她與林執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遊小妤勉強地一笑,說道:“秋瓏小姐會好起來的,林執風和她也會很幸福!”
與秋瓏從小一起長大,陳泰川當然希望秋瓏可以痊癒,哪怕僅有一線希望,也不願放棄!可是陳泰川清楚,少主深愛的人是遊小妤,現在看來,遊小妤也是愛着少主的,只是現實讓他感到惋惜,人生總有那麼多的遺憾!
陳泰川已不知道能對遊小妤說些什麼,他沒有理由請求她等少主,或許她根本等不到一個結果!既然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少主對秋瓏許下了婚約,將來不管秋瓏能不能站起來,少主都會履行他的承諾娶她爲妻,這已是他的責任!
陳泰川與遊小妤都陷入了沉默,好一會,陳泰川由衷地緩聲說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遊小妤沒有說話,苦澀地一笑,陳泰川心疼她,卻沒有任何安慰她的立場,他凝重地站起來,離開了。
手術室門外,擔憂着秋瓏的衆人都沒有離去,林執風獨自走到走廊的盡頭,倚着那扇通風的窗子,他面無表情,思緒煩亂,他知道,她聽到了他向別的女人求婚,也看到了他握緊另一個女人的手陪在她的身邊!
其實從他走出病房的門口,他便感知到她的存在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躲在轉角迴避他!他甚至,看到了她猛然推開樓道間的門跌進門裡,他卻握着另一個女人的手不敢擡頭,他知道她就在那扇門的背後看着他!
她對他,徹底失望了吧?從此,更恨他了嗎?林執風用力地咬着下脣,卻無法抵抗心如刀割的疼痛!“執風。”一聲輕喚,措手不及得令林執風的傷痛無處收斂,一隻大手輕輕地拍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