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當然明白。
“這裡的兩隻長壽族一出生就已經無限接近於你們人類中的所謂‘永生’，在它們看來，生命很多時候都是極度無聊的，無非就是吃喝拉撒睡，其中睡會佔據壽命中的大半時間。”
“它們看起來不像是很能睡。”
“那是因爲她這人有點意思，她身上發生的情況也比較有意思，長壽族難得折服於人，但遇上閤眼緣的，不管對方實力高低，都會樂於同行。她有它們護着，你完全不用擔心安全。除非是碰上極爲了不得的對手，否則保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如果是遇上了你之前所說的那股黑色能量呢？能逃嗎？”
火紅色的光點沒有回答，便迅速沒入了他的眉心。
不到三秒鐘，夢夢便衝了回來，語氣嚴厲，“剛纔誰在這裡？我聽見你在和人說話。”
君臨將鳳殊的劉海挽到了耳後，“跟我老婆說話，怎麼，不可以？你有意見？”
夢夢狐疑，四周轉了一圈，“不像是自言自語，我聽見了，有個陌生的聲音。”
“你一直都是這麼疑神疑鬼的？鳳殊居然也忍得了你。”
“我說的是事實。你不承認也沒關係，但從現在開始，你被我盯上了。要是敢將莫名其妙的人帶到鳳殊的秘密基地，我一定會爆了你的頭。”
“說得好像你從來就沒有盯着我一樣。”君臨微微一笑，“雖然我失去了記憶，但是我不傻，你明顯不希望任何其他人跟鳳殊的關係親近過你們。夢夢，你在怕什麼？”
“我會怕你？哼，就算泡泡成功和你融爲一體了，我也不會怕你。鳳殊她可不是會被人隨隨便便帶偏的人，她比你更懂得生命的可貴。”
“你們吵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鳳殊看了君臨一秒鐘，眨了眨眼，“我在這裡的時候，你可以想來就來？能源帶來了沒有？”
君臨失笑。
“差不多算是這樣。能源已經交給它去藏起來了。”
“有什麼訣竅嗎？我也能到你身邊去，可是用不着固定地點。”
“可不能告訴你。你現在可不適合嘗試。”
他將手放到了她的腹部，鳳殊打了一個激靈，立刻起身，坐遠了一些。
“你別動手動腳的，說話就說話。”
“有道理，鳳殊，這人居心不良。”
夢夢跳到了她懷裡，挑釁地看着君臨。
君臨挑眉，“它太膽大包天了，嘴欠過頭，以後容易給你惹事，最好不要老放出去。”
“恐怕是你先惹惱了它。夢夢從來不會亂說話。”
“哼，看，我就說了，鳳殊比你好。”
夢夢高興了，躥到了鳳殊的頭頂上趴下來。
君臨見她習以爲常，不由兩眼微眯，“下來。”
夢夢嗤笑，“我就不下，你能拿我怎麼着？”
“現在不能，以後會不會秋後算賬就不知道了。”
鳳殊聽得出來，他這平平淡淡的話語背後，隱藏的是勢在必行的決心。
“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我。我要是不讓，它會立刻下來。我要是允許，它就算常年趴着不下來，也是我們的事。”
夢夢大笑，“聽見了沒有，君臨，不關你的事。”
君臨不說話，只是看着他們倆笑，鳳殊頭疼，“夢夢，不要火上澆油。”
“沒問題，只要不完全相信他說的話被他給賣了，你怎麼說都行。”
它也不希望讓鳳殊難做，躥上了樹頂。
君臨的視線一直追隨着它，直到它消失爲止。
“別故意挑釁夢夢，它是我的夥伴，也是鳳家的守護獸。你惹惱了它，就算它不找你算賬，被太爺爺知道了，你也會有麻煩。就像即墨一樣，很有可能不打招呼就會被搶了孩子。”
“搶？鳳聖哲已經完全是君家人了，搶過去也還是君家人。”君臨不在乎這個威脅，“我們過不去，他自己以後能回君家來就好。至於這個小的，恐怕短時間內這裡就是他的家。”
“你還真淡定。”
“沒辦法，我們運氣好。即墨惹惱鳳家是因爲女人問題，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他們不會找我們的麻煩。”
鳳殊覺得他很聰明，一直強調他跟她是一體的。
“怎麼，我說錯了？難道是因爲鳳家想要孩子，所以纔會將即慶給帶走的？”
“長輩們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確定即慶在鳳家，但沒見到。”
鳳殊又有些餓了，喝了一管營養劑，“下次能帶點新鮮的異獸肉來嗎？”
“當然可以。聽爺爺說你以前懷聖哲的時候很喜歡吃異獸肉？”
她點點頭，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做了不少功課。
“是。那時候我還帶着鳳昀在薩達星。因爲沒錢，我還嘗試賣字，有了錢之後每天都買異獸肉，那幾個月真的很能吃。鳳昀擔心的要命，堅持晚上都要在我房間裡打地鋪，怕我一個不好就出事了。”
君臨沉默了半晌，才擠出了一句話，“他是個不錯的弟弟。”
“不是不錯，是非常好，好到遠遠超過了我的期待。”
鳳殊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我希望這個孩子也可以和鳳昀建立深厚的感情，就像他哥哥一樣。”
“你在的這個空間很有可能本身是某個高等文明的所在地，水平要比我們聯邦高一點，但後來被蟲族給佔領了，那個文明可能被完全毀滅，也有可能在大戰爆發明知不敵的情況下全體撤離，去尋找新的合適的棲息地。”
“你怎麼知道？”
鳳殊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泡泡。
君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自己的話題。
“蟲域有非常強的隔絕信息的作用，越深入腹地人類的科技越難以起作用。這個星球星艦可以降落，只是小型的科技產品不能使用，又有人類生存，說明本身的環境還不是太過惡劣。但蕭崇舒來這裡這麼多年了都沒能夠出去，說明這個星域要麼在蟲域與未知地界的交界處，要麼就是被蟲域更爲腹地的區域給包圍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出路。”
“嗯，有可能。”鳳殊覺得他分析地有道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反正都難以迴歸正常的人類世界。”
“你的空間鈕在外面也能打開，應該是鳳家所在的文明要比我們聯邦文明高，跟這個文明相差不遠，最起碼也達到了這個文明的下限水平。”
“蕭崇舒說並沒有找到多少遺留建築之類的文明遺蹟，星艦隻找到了兩艘，現在都在這星球了。我們所在的是遠方號看起來並不比聯邦的製造水平強，只是使用材料很不一樣，應該都是就地取材的。”
“我看過，比我們的平均水平強上不少，最起碼是跟軍艦一個水準的作品。”
鳳殊無語，看來這人之前雖然沒有離開她的房間，但是該看的東西一個都沒少看。
“所以結論是什麼？”
“結論是你們現在的處境不太妙。這麼多年都沒有蟲族大規模進攻，將這裡的人類給消滅掉，說明這裡不是一般的偏僻，連蟲族都沒有靠近生活的。”
“有遇到過小規模的蟲族，也死過人。”
“有可能靠近這個星域的蟲域區域也是非常偏僻，或者說是類似於放逐地的區域，纔會一直沒有被發現，然後派蟲兵來消滅掉。”
“也有可能是蟲域跟這片星域也不相通，所以蟲族也很難過來。”
鳳殊越想越有這個可能，要不然不能解釋這裡的情況。如果這個地方很難跟外界相通，那意味着他們很難出去，外界也很難進來，完全解釋得了這裡的情況。
君臨頓了頓，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你要再出去看一看嗎？”
“不用，免得給你帶去麻煩。”
“都已經見過鳳瑄了，現在還說麻煩？”
鳳殊翻了一個白眼。
君臨微笑，“他是鳳家人，當然要見一見。其他人就算了。”
“你真的不願意見蕭崇舒？”
“見他幹什麼？”
“他好歹算是你的世兄。”
“那又怎樣？”
鳳殊無語，“他會很高興見到你。”
“這只是你的想法。也許沒失憶我會跟他見一見，現在不清不楚的，沒必要。”
“用不着防備心這麼強。”
“你不是說了他很會套話？就算你不想回答，但還是會想要回答他。你不是那種別人問什麼就一定要回答的類型，可蕭崇舒卻讓你不忍心不回答，這說明什麼？你不覺得有問題？”
“有問題，但不會是大問題。換做是我，在一個地方呆這麼多年，見到一個熟人，也會激動地想要知道不在家的那些年裡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論大事小事，只要是不知道的，都會想要知道。”
“以後再說，他應該從你這裡知道很多事情了，我也沒辦法告訴他更多。”
簡而言之，沒有實際好處，沒必要見面。
她想想從前的自己，多半也會跟他一樣選擇避而不見，便也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了。
“你要回去了嗎？”
“怎麼，嫌我礙眼？”
鳳殊一本正道，“我只是覺得你也許有別的重要又緊急的事情要做。”
他飛快接上，“陪伴你就是我現在最重要又最緊急的事情。”
她聞言吐槽，“完全沒有這個必要，鳳聖哲出生你也沒在，你現在要陪，這會讓兩個孩子覺得不公平。”
“他已經這麼大了，年紀相差這麼多，不會有意見的，有條件不陪，搞不好小的沒意見，大的以後會有意見。像大哥，就將三哥和我都當成是兒子一樣對待。”
他是順口就這麼說出來的，以至於自己說完都愣了愣。
“你是想到什麼畫面了？”
“沒有。”
“沒事，能本能給出一些反應，說明你的記憶會回來的，時間長短問題。我以前也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進展，後來腦海裡會浮現幾個人的聲音，再後來會有浮光掠影，又過了很長時間，見到了熟悉的情況，才慢慢地恢復了。不過雖然基本都記起來了，也有些細節的東西可能被忘記了再也想不起來，但一時半會地自己可能覺察不到。”
“最先想起來的聲音是誰的？”
“鳳昀跟聖哲。”
“然後呢？”
“不是你。”
“是我認識的人？”
“不是。”
他沉默了三秒鐘，“是那個你愛過的男人？”
鳳殊心裡咯噔一跳，但只是翻了一個白眼。
“看來我猜對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無聊？正經事不做，專門在這裡說些沒有營養的話題。”
“這可是你先提起來的。”
他伸了一個懶腰，“好了，別生氣。我是想要陪你，不是想要惹你生氣。回去了。”
幾乎是聲音剛落地，他人就不見了。
“鳳殊，我感應到了泡泡的氣息。它肯定已經醒了，而且突破了，第一次感應到它的時候，它還不能開口說話，但剛纔我明明聽見君臨在和它說些什麼。”
“嗯。你的直覺應該沒錯。泡泡對我懷有極大的善意，我雖然睡着了，可它像是和我打過招呼。有一段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團火紅色的能量包裹住了一樣。”
夢夢跳到了她的懷裡，“被泡泡包裹？我要是包裹住你，會直接屏蔽掉你，讓外界感應不到你的存在，但剛纔我一直都感應到你。”
“可能只是單純想要表示友好。人跟人的打招呼方式不盡相同，非人類應該也是這樣，有些會喜歡獨闢蹊徑。”
夢夢卻迅速虛化了，然後鳳殊整個人便被它籠罩住，三分鐘後它才重新化爲實體，“沒什麼不對勁。”
“他應該是回去再弄些東西過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掌握了訣竅，你有沒有辦法再進他識海去，看看他是怎麼做到的？”
“十有八九不是君臨的訣竅，是泡泡的技能。有泡泡在，我沒有辦法進君臨的識海。”
“你不是也突破了？就算贏不了泡泡，也應該不分上下才對，不是嗎？”
“沒有比過不知道，但真正的生死之戰它未必能勝我。問題是我又不能殺掉泡泡，它是君臨的結契者，就相當於是我們的盟友。”
“你覺不覺得你們都很奇怪？”
“什麼意思？”
夢夢丈二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