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舟過南天門,折而向東,徐徐而行。
四下碧落空歌,赤彩淡金,彩雲幽幽,遮影瓊樓玉宇,羽蓋垂蔭,陰翳珠閣樓臺。
時不時有仙鶴翩翩而來,其翅如輪,冉冉展開。
清亮的玄音,明滅上下。
李元豐身上披甲,身姿偉岸,背後五重光暈搖搖晃晃,有陰綠的光,若隱若現,看向彩舟經過的地方,丹井赤泉,錦鯉吐珠,熠熠光明。
一花一草,一木一石,精緻美麗。
宜風,宜雨,宜霜色,宜賞玩,宜賞心悅目。
天庭的景象,真是和地仙界不一樣啊。
李元豐左看右看,讚歎出聲。
他雖然不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大驚小怪,但同樣不掩飾自己的驚奇。
因爲現在的李元豐,自信,從容,鎮定,所以不屑也不用掩飾,自己就是第一次來天庭,見到不同於地仙界的景象,當然嘖嘖稱奇。
至於玉姑娘則亭亭玉立,站在舟頭,璀璨而奪目的美眸打量着李元豐,見他自然而然的神態,微微有點異色。
她不是第一次接人,也不是第一次見人來天庭,可像眼前這個男子這般神情的,還真沒有見過。
“玉姑娘,”
李元豐可不是個太安穩的人,他看了一會,目光掠過船頭的女仙,青絲如瀑,高開衩裙裾下,修長的大腿白皙如玉,身材氣質絕佳,但人看過去,所有的注意力都會被她一雙時刻有光的眸子吸引,笑道,“我能這麼稱呼你吧?”
“當然,”
女仙氣質有點冷,或許李元豐是陌生人的緣故?
“剛纔進來的是南天門,”
李元豐對於對方的態度並不在意,只要能說話就行,他看向來的路徑,高聳入雲的南天門依稀能夠看到輪廓,道,“我在地仙界的時候,聽到人講,天庭只有一個南天門?沒有什麼北天門啊,西天門,東天門?”
“不錯。”
女仙挽了挽被風吹動的鬢髮,聲音不大,正好傳到李元豐的耳中,道,“天庭居於無量北,只有一個南天門。”
“嗯。”
李元豐點點頭,剛要說話,只聽前面傳來一陣環佩之音,清脆悅耳,再然後,自朱閣中,轉出三三五五的女仙,看上去都有十六七的容顏,宮裙纖服,裙裾扶搖,手中或挎着竹籃,或花籃,或拿着花兒,等等等等,各有不一樣。
女仙們一羣,青春靚麗,燕語鶯聲。
“哎呀,”
最前面的女仙有一頭黛色的頭髮,用一根繩子束起,她個子高挑,在衆人中也顯得出衆,正好看到彩舟舟頭上的人,馬上眨了眨大眼睛,大呼小叫,道,“看一看是誰啊。”
“是小玉啊。”
“對,對,對。”
“小玉的船上上了男人了啊。”
“是,是,是。”
女仙們嘻嘻笑着,上來圍觀,七嘴八舌。
“小玉啊,”
最前面的女仙跑得很快,頭髮飛揚,飄飄像雲朵一樣,她來到彩舟前,先笑眯眯地打量了李元豐一眼,然後點點頭,對舟頭的女仙,道,“想不到小妮子你口味不一般啊,原來喜歡這個樣子的。”
“口味不一般,”
李元豐聽了,嘴角勾了勾,他化形的這具人身相貌要在前世的話,絕對算不上醜,還很高大威猛的說,可在這個西遊世界,顏值就在平均值以下了。
能夠說得上的,只能自詡氣質不同俗流了。
當然了,得有人喜歡李元豐鬼車血脈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兇戾陰森氣質再說。
“是不一樣。”
“口味獨特。”
“小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其他女仙們也圍在彩舟周圍,擋住不讓走,嘻嘻地打趣舟頭的女仙。
“你們這羣長舌婦,”
陶小玉和碰到的女仙們都很熟,聽到打趣聲之後,俏臉微紅後就恢復正常,她叉腰吩咐船上的少女們,用故意狠狠的語氣道,“用力划船,把這羣長舌婦碾過去,她們就安靜了。”
“哎呦呦,”
聽到陶小玉的話,衆女笑得更歡快了,齊聲道,“小玉找到男人後,都變得威武霸氣了,瞧這要吃人的樣子,真嚇人啊。”
還有人一手扶着船舷,一手在李元豐跟前搖擺,和他搭話道,“這位小哥,看到小玉的真面目了吧,十足十的潑婦啊,現在後悔了沒有?咯咯。”
李元豐看着圍在彩舟四下的姿色各異的美麗少女們,聽着她們或是嬌柔,或是嫵媚,或是清脆,或是故作高冷的打趣聲音,眼皮子跳了跳,這天庭真不一樣啊。
怎麼看上去一點沒有女仙們的範兒,反而像前世和閨蜜們嬉鬧的女學生們?
“說話啊,”
有個眼睛很大的少女見李元豐不說話,還很大膽地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襟。
“這,”
李元豐看着身前烏溜溜的大眼睛,有點調皮,再看了眼站在船舷上鼓着腮幫子,和在南天門不一樣的陶小玉,想了想,點頭道,“還好吧。”
“還好?”
圍過來的少女們故意誇張地說了一句,從花籃裡拿出花來,有牡丹,有月季,有丁香,等等等等,開始往船上擲,向李元豐和陶小玉身上扔,笑道,“小玉,真有人喜歡你這個兇巴巴的婆娘啊,趕緊從了吧。”
衆女打趣,起鬨,嬉笑,擲花。
很快的,彩舟上都堆滿鮮花,把陶小玉和李元豐都掩在裡面。
用了好大力氣,彩舟才從一羣過於活潑的女仙們中開出來,李元豐嗅到身上衣甲上都染上一層花香,至於陶小玉就更狼狽了,她額頭上滿是汗水,氣喘吁吁的。
“這羣小蹄子們,”
陶小玉咬牙切齒,乾脆坐在船頭,整理衣裙,連聲道,“瑤池的丫頭們聚在一起就無法無天,蹬鼻子上臉,下次別讓我抓到機會。”
“瑤池,”
李元豐卻唸叨一句,想着剛纔發生的一切,天庭真的和地仙界中的北俱蘆洲不一樣,北俱蘆洲中時刻充塞着殺戮,戰鬥,征服,而天庭中,最起碼他現在見到的,有一種秩序下的和平,活潑,有活力。
這種秩序保護下的輕鬆,自在,放鬆,好久沒有體會過了,讓人覺得無限美好。
“有點奇怪嘛?”
陶小玉被瑤池羣女將她和李元豐強行搭在一起打趣後,或許是同仇敵愾,或許是統一戰線的原因,她對李元豐倒是親切不少,道,“瑤池的小小妮子們玩起來很瘋,現在你見得還是她們比較剋制的。”
“挺好。”
李元豐難得享受這種氣氛,他舒展開身子,前前後後都是香氣。
“怎麼?”
陶小玉從小在天界長大,很快入了天庭,從來沒有去過地仙界,沒有經歷,也不明白爲何李元豐會有這樣的感受,她想了想,卻想歪了,好看的細眉豎了起來,狐疑地問道,“你該不是想打她們的主意吧?”
“我可告訴你,”
陶小玉繼續在想歪的路上狂奔,道,“瑤池的小妮子們可不好惹的,全是刺兒,小心你扎傷自己。”
“我,”
李元豐有點哭笑不得,他只是對天庭這種井然秩序下的活力感到舒服,可沒有興趣去追什麼女色,可還沒等他說話,突然間,有一道聲音傳來,道,“帶刺的玫瑰,才更好啊。”
聲音很清朗,但不知爲何,聽在人的耳中,給人一種說不出的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