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
小窗下,銅瓶有七尺高,沒有瓶耳,古樸厚重,自瓶口蜿蜒出花枝,上下兩枝,高低錯落相宜,團團小花不大,瘦小巧妙,氤氳香氣。
再往左,是垂地畫軸,山河萬里,大氣磅礴。
燕妃站在一側,微微彎身,曲線玲瓏,準備沖茶,她目中餘光掃過殿中,然後不自然地就落在正中央端坐眉宇間滿是輕鬆的李元豐身上。
這位原來的信郡王,戴冠披衣,穩重如山,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智珠在握,強勢而從容。
燕妃取來敞口瓷甌,細花之下,能夠看到裡面的茶葉,光澤鮮亮,這茶可不是普通的茶,而是經過茶師精心所制,通過掐,挪,撒,扇,炒,培,藏,等等等等程序,又試用天下好泉,再添加其他寶材,放到外面,一兩茶得等於一兩黃金。
燕妃輕盈盈地提起水壺,她看上去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但實際上很少人知道,她體質不但不弱,反而很強,一年四季單衣都不會生病,力量也很大。
滾燙的沸水自小小的壺口傾斜出來,注入案上的素色茶盅,茶葉一遇沸水,立刻上下升騰,暈開的茶色若筍殼剛剝,綠嫩可人,香氣出,令人沉醉。
燕妃嗅着茶香,念頭卻浮想聯翩,在她的眼中,殿中的信郡王真的神秘,整個人身上攏着一層面紗,讓人看不清楚。
到現在爲止,她依舊不明白爲何自己見到對方又驚又懼,卻又忍不住服從,甚至連多年來在宮廷中的經營都和盤托出,給其作嫁衣。
那兩個侍衛爲何突然發瘋襲擊自己,真的昏了頭?
“還有,”
燕妃用木盤放好素瓷茶盅,託在身前,盈盈曳裙行走,念頭不斷,正值登臨國主之位的最關鍵時刻,對方爲何這般從容鎮定,成竹在心?
將事情都交給丞相和黃公公真的放心?
兩個人要是別有用心怎麼辦?
實際上,她當然不知道,因爲李元豐已經能夠動用陰神力量,丞相秦何與那大太監身上都有他留下的印記,要是兩人真有不妥,馬上就會被李元豐得知,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
燕妃各種念頭此起彼伏,如果能夠具現化的話,恐怕要給她畫上五顏六色的小泡泡接連不斷地冒出來,可事實上她玉顏上只有清麗的笑容,用恰到好處的語氣道:“主上,請飲茶。”
“嗯。”
李元豐點點頭,他坐在椅上,擡起目光,看到的正是迎面而來的女子被頂的高高的上衣隆起,黑色很少有飾品的長裙,簡單而肅穆,可在她這樣窈窕動人的嬌軀上,反而勾勒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不得不說,此女正值熟透的年齡,成熟而又風韻,又在天魔念日夜潛移默化影響下,多了三分複雜,三分心機,三分狡詐,像是竹蔭蟠藤蘿的幽深小徑,如同曲曲折折的山谷,讓人看不到底,勾人探索。
李元豐看在眼中,自木盤中取下茶盅,抿了口,品着細細的茶香在齒間流轉,不由得微有沉思,在個人力量上,人間界比起天界和地仙界差太多了,但由於自人間界開闢後沒有遭遇大劫,不記年的發展下來,生靈多的很,智慧的碰撞,產生很多有意思的事兒。
心靈和智慧不會受到軀體所限,或許有的時候靈光一閃,就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李元豐品着茶,想着事,聞到鼻尖的茶香和女子的香氣,招呼一聲,讓燕妃來自己身前坐下。
燕妃答應一聲,放下木盤,整理下衣裙,並腿而坐。
“我和趙德昌不一樣。”
李元豐伸出一隻手,攬住對方柔軟的腰肢,真的盈盈一握,非常纖細,開口道:“待我坐穩國主的位置後,不需要你整日待在宮中。”
李元豐陰神端坐靈臺,感應到女子身上縈繞的天魔意,懵懵懂懂,卻有天魔的本質,複雜而多變,這樣的人雖然是個尤物,但養在深宮是極大的浪費。
再說了,李元豐還要看一看,這天魔唸到底會如何發展。
李元豐發現,自己功法修煉出的陰神和天魔或者心魔有幾分相似,天魔和心魔是自人心和念頭達到一定程度量變引起質變後出現的,可自己的功法可不是先天而來。
“功法,”
李元豐的神變經是以大唐世界收集的神魂之道爲引子,可那樣的神魂之道只能算稀鬆平常,現在想一想,更爲重要的還是自己環佩和神秘的補天之氣才讓其發生了任何人意料不到的變化,成爲如今的神變經,或者天魔心魔經?
再想到,只有人間界這般生靈數量不可估計,念頭會各種各樣,非常複雜,纔會產生來自於人心和念頭滋生的高品質的能量,會出現天魔心魔,而自己環佩出現,引導自己就穿梭的人間界,裡面恐怕不完全是巧合。
燕妃當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她依偎在李元豐的身上,只覺得心情複雜,有點害怕,又有一點躍躍欲試的興奮。
對於死去的趙德昌,她是沒有感情的,在宮廷中,要一個美麗成熟很有心計的女子對一個後宮三千又身虛而力不從心的中老年君王癡心一片,不離不棄,恐怕一般的小說都不敢這麼寫,所以看見勢頭,她很聰明地倒向李元豐。
燕妃心情複雜,她害怕的是,在眼前人眼中,自己彷彿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以前能夠縱橫宮廷的心計手段,完全沒用。
興奮的是對方的這一段放手的話,不知何時,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個安分傳統的女子,也不是溫良恭謙的淑女,自己不安於平靜,有很多很多的想法。不然的話,也不會在宮廷中經營勢力,有不可言的大逆不道的想法。
想到以後真能離開宮廷這個囚籠,去外面見一見世面,搞點風,搞點雨,真的興奮啊。
有此暢想,燕妃發現不知不覺地自己嬌軀都變得火熱起來,雙頰紅彤彤的,紅霞滿臉,那種滾燙要比任何事情都要來的猛烈。
在此時,殿外面有人稟告道:“主上,丞相和黃公公已準備好,準備換衣上朝了。”
“知道了。”
李元豐用手拍了拍身前玉人滾燙的俏臉,笑道:“沐浴更衣,隨我一起上朝,自今天開始,出雲國將迎來跟史上完全不同的一位君主和國主。”
燕妃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身體的躁動,微微仰起臉,奉承道:“王爺您肯定能成爲出雲國史上最賢明的君主。”
“哈哈,”
李元豐大笑,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絕不會是什麼明君,賢君,而是要當昏君,暴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