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老宋疑惑的眼光，江寒靦腆一笑。
“其實我這次來網吧，不光爲了練習編程，還想把這個投稿出去。”
“什麼東西？”宋謙滾動着鼠標輪，翻了翻這篇論文，可惜並沒有看懂多少。
內容過於晦澀，引起極度舒適。
尤其對於一個常年沉浸於教科書，以及各種高考模擬題的“老”教師來說……
“一篇小東西，打算投SCI試試。”江寒輕描淡寫。
“噗！”老宋一個沒忍住，直接噴了。
來自宋謙的震驚點+233……
“你說啥？SCI？你知道啥叫SCI嗎？”老宋看怪物的眼神。
江寒暗暗嘆息，就知道會這樣。
這還只是提了一下，就這麼大反應，這要是拿期刊直接甩你臉上……
“Science Citation Index，咱們這邊叫《科學引文索引》。”江寒一本正經地解釋着，“老米搞出來的玩意，學術界比較公認……”
“我知道！”老宋打斷了江寒的話，“我是說，你知道發表一篇正兒八經的學術論文，究竟有多麼困難嗎？你以爲隨便寫寫人家就給刊載？”
“我上網看過攻略，確實不是很容易，可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江寒早有準備，拿出了初生牛犢的氣勢。
宋謙看了江寒半晌，不知怎麼說纔好。
他年輕時也寫過論文——本科畢業論文，深知弄出一篇有分量的東西，究竟有多麼困難。
上網看看攻略，就能發表SCI？真當咱們國家每年畢業的幾十萬研究生是假的？
然而，自己教出來的學生，能有這種志向，打擊……是肯定不能打擊的。
可好高騖遠，終究也不是個事兒，搞研究可以，但要腳踏實地。
這就有點頭疼了。
怎麼才能勸說江寒，要立足現實，同時最好委婉一點，免得傷害他的熱情呢？
老宋當了十多年老師，頭一次有點不會說了。
要不……就讓江寒先橫衝直撞着，等他多受點兒挫折，就不會這麼頭鐵了？
老宋不是那樣的人，所以他考慮了一下之後。
“你這份東西到底有多大價值，夠不夠發表，能發表在那一級的刊物上，我也不好判斷……
要不這樣吧，我找個人幫你審一審？我有個高中同學，現在是合師大的副教授，專業就是計算機，水平絕對沒得挑。”
老宋說完，見江寒凝神思索，似乎有些顧慮，於是補充了一句：“不收費。”
嗯，知我者，老宋也……江寒欣然答應：“那感情好！就是太麻煩您了。”
其實，他剛纔考慮的，還真不是錢的事兒。
論文雖然投出去了，但能不能發表，還在兩可之間，能有個內行幫忙給看看，似乎也不錯。
萬一AMC拒稿……也可進可退。
而且老宋這麼熱心，江寒也實在不忍拒絕。
說定這事，師生二人又交流了一些細節。
宋謙給江寒留了個Email，讓江寒將電子稿發給自己一份，然後就走了。
回到學校，宋謙馬上打了個電話。
“老周嗎？我宋缺。”
天刀宋缺，這是老宋大學時代的外號，也是他在許多遊戲裡的ID。
當然，缺是大道缺一的缺，絕對不是缺心眼的缺！起碼老宋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哎呀，刀哥！可是有陣子沒聯繫了，怎麼想起我這個老同學了？”
對面是老同學週一凡。
週一凡和宋謙是高中同學，大學也在一個學校，不過不是一個系的。
老宋學的“物理學教育”，而週一凡則學的“計算機科學”。
週一凡研究生畢業後，留校當了助教，後來一步步當上了副教授。
寒暄過後，老宋直入正題：“我這有篇論文，你給看看有多大價值，夠發表不？”
週一凡苦笑：“你們物理學的東西，我哪看得懂啊？”
“不是我的，我一個學生的，想讓幫忙你看看。”老宋解釋了一句。
“哦，你學生的啊……都畢業了還管，你還真是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啊？人家有自己的導師，哪輪到咱們多事兒……”週一凡明顯誤會了。
人家才高二，還沒上大學呢……宋謙心裡嘀咕，但沒說出口，免得干擾週一凡的判斷。
週一凡說是說、笑是笑，還是打開了自己的Email，接收了江寒那篇論文的電子版。
“咦，還是中英文雙版！《感知機：大腦信息存儲和組織的概率模型》……”
週一凡先看中文版，不到一個小時他就看完了。
怎麼說呢？中規中矩吧。
格式沒什麼問題，內容也不算老套，就是稍微有點淺顯了，裡面用到的數學手段，基本都是高中的玩意。
程序也十分短小，只有區區一百多行，而短小，通常意味着無力……
說實話，如果是普通本科生的論文，能寫出這種水平來，已經相當不錯了。
至少找到了不錯的題材，行文也通順、完整，沒什麼邏輯硬傷。
但放到研究生的檔次裡，就有點不夠看了。
要說學術價值，肯定有，但不大。
發表在省級刊物上，還湊合，要發表SCI……只怕不是有點懸，而是肯定不行！
哪怕是四區的論文，那也是學術界裡有影響的，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呢，絕對不是花點錢就讓隨便水的。
得到結論後，週一凡直接給老宋打電話。
聽完週一凡的分析，老宋也覺得自己先前有點想多了。
他起初對江寒的這篇東西，隱隱還有一絲莫名的期待。
萬一瞎貓碰到死耗子，真的能發SCI……那江寒豈不是要一鳴驚人了？連帶身爲班主任的自己，也要在全國出大名。
就像去年解決了“西塔番猜想”的那個天才學生……
現在看起來，這種期待顯然有點可笑。
不過，江寒畢竟還只是高中生，只要不是胡編亂造、胡思亂想，不管弄出什麼東西，那都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老宋決定支持江寒一下。
在他看來，江寒這孩子不但有想法，還能付諸行動，這本身就很值得鼓勵。
江寒能弄出來這篇東西，想必也花了不少心血，而且可能還是第一次，就這麼壓箱底也蠻可惜的……
這麼一想，宋謙就直接開口了：“那老周你給想想辦法唄？能發表就行，不管啥級別不級別的。”
電話那邊，週一凡思考了一會兒。
“行，老同學你開口，那肯定沒問題！我跟學校管校刊的說一聲，相信能給點面子。實在不行，就發在我們系的內刊上，這個我就能做主。”
“行，那就拜託你了，回頭找你喝酒。”老周很敞亮。
“小事！就是10月、11月的稿子，我估計早就接滿了，就算我現在打招呼，最多也只能趕上12月的，還不一定……”
“沒事，不着急。”
這件事說定了之後，週一凡就有點好奇了：“這篇論文到底誰寫的？讓老宋你這麼熱心。”
宋謙這人雖然熱心腸，可不是什麼濫好人，如果是沒啥關係的人，他可不會這麼使勁兒。
“哦，我現在教的學生，叫江寒，今年剛上高二。”老宋若無其事。
“噗！”週一凡剛喝了口水，直接噴了。
才高二就能寫出點東西了？
哪怕不是什麼重要成果……可想想自己當年，高二時又在幹什麼？
老宋心裡有點暗爽，小樣，讓你處變不驚、八風不動、面不改色、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