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哥，以後騰達了可不能忘記哥們幾個。”
“對對對，我們還指望跟着勇哥混了。”
“可不能丟下我們。”
…
城市中心某一高檔夜場外，恭維的聲音不斷傳來，爲首的男人身穿高級手工西裝，享受着別人的羨慕眼底有透露着不屑，下一秒又笑着，“肯定肯定，現在也晚了，都散了吧。”
幾個人也識趣，各自分開走了。
嚴勇一個人往停車場走，將外套搭到肩上，冷笑一聲，“混？老子以後是要當公司總裁，你們跟着我混？丟面子的東西！”
他可不會去養閒人。
走到車邊，剛要掏出鑰匙去開門，突然被一個布袋矇住頭，還未反抗，身上一陣拳打腳踢，他連忙抱住頭，不斷掙扎着。
暴打足足進行了半個小時，嚴勇只記得自己昏倒之前五臟六腑巨疼，甚至感覺瀕臨死亡。
翌日，天氣晴好。
嚴勇睜開眼，刺眼的陽光直射他，沒忍住直接閉上，身上的劇痛襲來，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疼。
深入骨髓的疼。
伸手要遮住眼睛，一股惡臭傳來，險些讓他乾嘔，仔細一看，手上黑乎乎的一團，周圍蒼蠅還在一直飛，嗡嗡嗡的聲音。
他往周圍一看，整個人怔住。
成山成山的垃圾，看不到鏡頭，感覺無邊無際。
再看看自己，身上全是污垢，就在垃圾堆裡，他連忙站起身，可右邊腿已經沒有知覺，他重重又摔了下去，手往旁邊一抓，很黏，他一看，胃裡翻山倒海，爬着往一邊走。
那是一隻貓的屍體，他恰好抓破肚皮，大量的蟲流出來，噁心至極。
一條腿明顯是已經被打斷，他找到一根樹枝，拄着往外走，一直走一直走，滿腔的恨意支撐着他。
誰會這麼算計他？
除了白皛皘沒有別人。
好啊，這是在挑釁他是嗎？
這筆仇，他會好好報！
——
卿一是在嚴勇出事第三天後纔得到消息。
一向“病重”的卿老爺子親自找上門。
卿一開門，一看是他，臉色也不太好看。
卿老爺子身穿黑色中山裝，身後跟着卿依和卿清，旁邊還有一個人，是嚴方姿，對方紅着眼眶，整個人憔悴不少，看起來搖搖欲墜。
“誰啊？”李琪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連忙走過來，一看是這四個人，臉色也不好看起來，上前將卿一牽過來，護在自己伸手，沉聲質問，“你們來做什麼？”
她常年與小姑子有生意上的合作，所以都沒什麼矛盾，通過這次事情，算是看清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卿老爺子怒喝一聲，“這是卿家兒媳婦應該說的話嗎？”
“早就不想當了。”李琪以前對他恭敬，可對方這樣對卿一，她還需要忍？譏誚道，“是卿雄拖着不肯籤離婚協議，麻煩你勸勸他，卿家的兒媳婦有人想當，我可不想。”
嚴方姿臉色一僵，難堪不已。
卿老爺子眼神倏然變了變，珉緊脣，強忍着怒氣，“說的這是什麼話？讓我們一直站在門口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他今天可不是來吵架的。
“對啊，爸身子也不好，先進去說吧，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卿清開口勸和，做着和事老。
卿一望向大姑，心底不知道作何滋味。
以往，她在自己的事業上也有幫助指點，可嚴勇出現後，一切都變了，在她們眼底，覺得只有男人繼承纔有道理，可自己不也是個女人嗎？
“有事就在這說吧。”李琪穩住聲，繼續道，“既然身體不好，那就不好過多勞累，把話說完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你！”卿老爺子怒火點燃，伸手指着她，卿一連忙拉了拉李琪，若真氣出個好歹，那才叫有事，到時候就是有理也說不清。
再者，也要考慮卿雄現在的處境，畢竟對方也是疼她的。
“先進去說吧，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的確是有事。”卿依邊說邊扶着卿老爺子就進來，李琪看着，胸口發悶，她總不能拿着掃把趕人吧？
轉身拉着卿一的手，兩人走到沙發。
她可不能氣，還要看着卿一，卿家那些破事她不想去管，孫子孫女馬上就要出生，她還要留着命去照顧這兩個小的，哪有那個時間浪費？
幾人坐下來，卿清笑着看向卿一，“一一啊，我記得是六個月了吧？懷了兩個，你要辛苦很多，自己還是要多多注意一些。”
“嗯。”卿一不鹹不淡回答。
卿清沒有針對過她什麼，但她選擇站隊在嚴勇那邊，她心底就已經有了隔閡，這條裂縫，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去修補好。
見她如此，卿清臉色尷尬。
以往和這個侄女感情還不錯，現在是回不去了，無可奈何吧。
嚴方姿對上李琪的目光，神色訕訕，連忙低垂下頭，一副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的模樣，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實際上，李琪心裡是不屑的。
倒不是說自己的位置受到威脅還是怎麼樣。
對方既然決定當一個未婚媽媽，在多年後又來找卿雄，好似還有點要對方負責的意思，不過，那麼多的股份，誰不動心呢？
她也沒資格和立場去說什麼，說了也沒什麼用。
“我今天來是爲了小勇的事情。”卿老爺子語氣緩了緩，看向卿一，“名義上，他也是你哥哥，如今出了意外，在醫院，腿部受傷，我是想讓嘉恆幫忙一下，替他做個手術。”
到了萬不得已，他不得不來這。
醫生說嚴勇的腿部嚴重感染，錯過最佳的保守治療時期，必須進行手術，而傷口已經潰爛，險些傷及神經，目前在國內，延順國際醫院骨科最好。
如果在他們醫院做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不到，如果去延順，成功率可以升到百分之七十，如果能讓林嘉恆來主刀，能升到百分之九十。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去國外。
跨越半個地球，去找更好更著名的外科醫生，可路上的時間成本，預約醫生，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嚴勇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如果傷口再惡化，華佗在世也難救。
李琪可沒什麼同情心，語氣涼颼颼，“我們家嘉恆忙着呢，要照顧一一，想要預約去醫院掛號啊，慢慢等着。”
不是看不上卿一，把她當棄子。
有事就過來，還裝作一副關心的模樣，吃相也太難看了些。
卿一也沒說話。
她不想給林嘉恆找麻煩，嚴勇對她來說，就是陌生人，她不是聖母，同情心也不氾濫。
卿老爺子見她沒說話，火氣也上來了，在卿家誰敢忤逆他的意思？獨斷這麼多年，卿一以前也不是乖乖聽話，現在突然這樣，他還是無法接受，“你幫還是不幫？別忘了，你身上還留着卿家的血！”
在他的認知裡，女兒不是爲了給兒子鋪路嗎？
兩個女兒嫁出去，卿家這些年得到了更快的發展，而卿一就算不扶卿家，這點小忙可是一定要幫的，不然嚴勇怎麼辦？
在他心底那纔是卿家的繼承人，從傳下去的血脈！
“你沒有資格吼我女兒！”李琪也火了，絲毫不懼怕對方卿老爺子，“從你放棄她的那一刻，卿家就和我們沒有關係。”
“住口！”卿老爺子大聲呵斥，帶着壓迫的怒光望着她。
他不允許別人質疑他，即使他後悔，但也不允許別人質疑！
卿一深吸一口氣，平靜的目光望向他，“嘉恆最近沒有時間，檔期上是肯定排不上來，你們還是去找別人吧。”
此言一出，嚴方姿一下就哭了，撲到她面前，“你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吧，沒有時間了，他等不了，只有林嘉恆能救他，你就大發慈悲一次，你可伶可伶他好不好？”
“小勇他還沒結婚，還沒生子，這樣下去只能截肢了，下輩子就要在輪椅上度過，我求求你，可伶可伶我們吧。”
“我求求你了…”
她哭聲悽慘，甚至還要磕頭，李琪皺眉，拉着卿一坐過來，皺着眉頭，“我女兒好好的，你別做這種晦氣的動作！”
不斷求，也沒見說什麼交換啊。
若是真有這份心，這時候不是應該急得跳腳，任何條件都能交換嗎？
一直以來，嚴方姿就扮演着弱者，彷彿對什麼都不在意，實際上，什麼好處都被她佔了，她最看不上的就是這種人。
“先起來，別這樣。”卿清上前將她扶起來，“有話好好說，小勇會沒事的。”
嚴方姿隱忍的情緒算是一下爆發出來，她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出什麼事，她可要怎麼辦？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了。
“好了，像什麼話？”卿老爺子睨了她一眼，這才阻止，又看向卿一，“時間擠擠還是有，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
他換上一副談判的口氣。
不僅嚴方姿哭聲止了一些，連卿清和卿依都有些愣住。
雖說卿一現在已經坐穩第一股東的位置，但卿老爺子手裡的股份可不少，還是一個威脅，能多拿到一分，對她來說就多一份穩固。
一場手術費，多高。
李琪沒說話。
的確高，她不反駁，但也不代表她會勸說。
卿一突然笑了，悠悠開口，“他的行程真不是我能決定，再說，股份又不管他的事，如果他不肯，給多少也是沒用。”
“你們高估我了，這事還真不是吹吹枕邊風就能辦的。”
話說得如此直白，卿老爺子臉色都變青了，緊緊握着他的柺杖，“百分之五！”
一個手術而已，他就不信了！
“你得去找他，不是我。”卿一沒有一絲猶豫，語氣不變。
嚴方姿神色泛白，哭得更兇了，搖着頭看向她，“你做一回好人吧，救救我的兒子，幫幫忙，我什麼都願意做，救救他。”
林嘉恆推開門便看到一屋子的人，擰了擰眉，手上還拎着一個袋子。
卿一見他回來，站起身來，迎上去，“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不是說醫院有事嗎？
“出去一趟，給你買了餃子，順便送回來，一會回去。”他回答着，她看着那個袋子，酸菜的味道不斷溢出來，眼睛都亮了。
老話說酸兒辣女，她就是變得又喜歡吃酸又喜歡辣，可林嘉恆不讓她多吃，管得很嚴，偶爾有一次，讓她都高興好久。
“別碰，有點燙，我那碗給你倒出來。”林嘉恆抓住她伸過來的手，放柔了聲音。
對於屋內的人，只當沒看到。
卿老爺子憋氣啊，卿依和卿清尷尬，可是誰敢說什麼？
林嘉恆就是有這個資本，現在將他們趕出去也得乖乖出去，還要賠笑。
看到他們的樣子，李琪看到嚴方姿的隔閡都緩了不少，林嘉恆這個女婿就是不錯，從未讓她失望過，輕咳了幾聲，“嘉恆就在這，這種事你們直接找他說就好，他要是同意就是同意了。”
卿老爺子沉着臉，讓他放下來去求一個晚輩？
原本想着卿一就能解決，哪裡知道會搞出這麼多事？
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他最大的底線，要知道，他還沒死！
嚴方姿一看他們這個樣子，伸手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往廚房去，林嘉恆正在拿碗，轉身就看見她，滿臉淚痕，憔悴不堪。
“林醫生，你救救我兒子好不好？”她出聲就哽咽了，“我什麼條件都願意交換，只求你救救他。”
林嘉恆挑了挑眉，臉上神色不變，淡淡的語氣傳來，“什麼條件都可以？”
卿家到處求人託關係，這個動靜他不知道都難。
“對！”她一聽還有希望，連忙點頭。
哪怕是百分之五的股份也行，她原本就沒想嚴勇能得到卿老爺子手中這麼多股份，眼下已經超出她預料好些。
“這樣吧，放棄繼承權吧，把繼承權都給一一。”他沒擡頭，將塑料袋扔進垃圾桶，一雙手修長，節骨分明，十分養眼。
嚴方姿臉色一下就變了。
“這不可能！”卿老爺子聲音也從那邊傳來，用力過度，咳嗽起來。
林嘉恆卻沒在意，再次看向嚴方姿的時候，眼底變了變，染上一絲語意不明的目光，她猛地低頭，着急都忘了，只覺得那雙眼能看破她，一時間窘迫不已。
緊接着，他聲音很低笑了一聲，端着碗走了出去，嚴方姿卻覺得渾身發寒。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卿老爺子站起來看向林嘉恆，怒氣不斷涌上來，那是他一聲的心血，要全部送給卿一？簡直過分！
林嘉恆臉色也沒變，看不起情緒，聲音緩緩，“不過想試探一下你們想要醫治病人的決心罷了，看來都沒那麼堅定，至於過分？我可沒空惦記你那仨瓜倆棗。”
“手術看心情，心情不怎麼樣。”
卿一看着他，都忍不住要笑了，連忙低頭吃她的餃子。
骨湯里加了酸菜，真開胃。
卿老爺子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如何反駁？
林嘉恆還真有說這話的能力，光光延順這一個醫院，每年利潤超過卿家，更別說對方其他產業和林家股份，氣得不行，站起來就走出去。
卿依和卿清連忙跟上。
嚴方姿看向對方，還想求情，林嘉恆一個眼神都不給她，只能離去。
晚上。
溫舒韻接到卿一的電話，對方有聲有色描繪，話裡話外都是對林嘉恆的愛意，眉眼間染上她的不曾察覺的幸福，羨煞旁人。
“看來病是很嚴重了。”溫舒韻接話。
“應該吧，不過我也不清楚，不想知道。”卿一摸着肚子。
又不關她的事，纔不想影響心情，她孩子更重要，卿雄估計是被叫去訓斥，回來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勸說，李琪直接丟出一句，“求情和離婚選一個。”
卿雄徹底沒了聲，提都沒提。
“好好養胎，心情好孩子才漂亮。”溫舒韻笑着說。
兩人聊了一會，卿一就掛了，林嘉恆不讓她長時間觸碰手機。
將手機放在一邊，溫舒韻冷笑了一聲。
卿家人和嚴方姿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有意思。
這家人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