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是什麼病?怎麼才幾個月就成這樣了?”趙桐芸看着病牀上的爺爺,聲音有點哽咽了,雖然她是第一次見老人,可那種發自內心的孺慕之情卻作不了假。
”腦溢血,好在搶救得急時,要不然早就走了。這陣子家裡事挺多的,又收到兩封信,一家三口天天被叫去了解情況,你爺那麼要面子的一個人,再加上對你太爺爺的心結,自己把自己逼成了這樣。“
趙光暉知道父親心裡的苦,可他卻無能爲力,只能陪着老父親,就連每一次被傳去問話,他也只能默默承受。
“你怎麼回來了?怎麼不先給家裡來個電報,這個時候回來,想再走,估計難了。”趙光暉把保溫桶放到病牀頭的牀頭櫃上,一邊打開蓋子,一邊問着女兒“你吃了飯沒?”
趙桐芸走上前查看了一下爺爺的輸液的管子,見它正常才坐到一旁的病牀上“我吃過了,那都是給你和爺爺帶的。”
“爺爺這樣怎麼吃東西?”趙桐芸心裡很擔心,她來了這麼一會兒,老爺子的呼吸都輕得聽不到,要不是看他的胸口還在起伏的話,她都要以爲這是一具屍體了。
“再等會兒吧,他今天睡得夠久了,估計再這一會兒就會醒了。”趙光暉這段時間天天照顧老爺子,對他的狀況還是比較瞭解。
醫生其實都已經放棄了對他的治療,是他堅持再加上這個醫院的院長是老爺子曾經的學生,要不然他早被趕出了醫院。
現在這種時候,其實也是在拖日子而已,但他做爲兒子,是真的不願意放棄,除非老爺子自己停止了呼吸,要不然他會一直堅持下去。
“爸,你吃飯吧,我去打點開水和熱水回來。”趙桐芸說完,直接下牀拿f起地上的水瓶和水盆一起出了病房。
趙光暉看着女兒的背影,嘆了口氣,坐到一旁邊吃飯邊開始和老父親嘮叨起來“爸,你孫女回來了,之前我們光顧着自己的事,沒給她回信,估計是擔心了,孩子黑了也瘦了,不過辦事說話卻比以前大方了,你老這下子應該能放心了,就算我們真出了事,小丫頭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趙光暉看着一動不動的躺着的老父親,話也說不下去了,女兒幾次都沒說出她爲什麼會回來,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不用說不是什麼好事,老父親醒來看到她估計不會高興反而還會更生氣。
之前兩個月,自己一家被紅衛兵抄了兩次家,一家三口,被關了兩次牛棚,審了無數次,要不是自家還有幾門得力的親朋,估計早就和k別人家一樣,被拉出去批鬥了。
現在孩子還回來了,連最後一絲的安慰也不給他們家留,這無疑是另一種打擊。
趙光暉放下飯盒,雙手遮面,肩膀不時的起伏几下,病房門口的趙桐芸看着這些,心酸不已。
她沒有進屋,轉身走到走廊上的休息區,坐下,藉着昏黃的燈光,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想着剛纔病房裡的寂寥,心情特別的沉重。
剛來時她以爲在兩河村的日子都已算艱難了,可當她回到成市,才發現自己在兩河村的日子過得多麼的好,雖然父母沒有具體說這段時間家裡的情況,可能讓一向樂觀,自信的親人,變是這麼小心翼翼,有些話就算沒說,她也能想像。
“小芸,是你嗎?你怎麼回來了?怎麼不進去?擔心老師了吧?”一個高高的中年男子看着她大叫出聲。
趙桐芸擡起頭因爲逆光的關係,她一時沒能認出對方是誰,可看着他那招牌式的白大卦,加上對方認識她,這個時間點想來正是這個醫院的院長石堅。
她站起來,手裡還提着一個開水瓶,捧着一盆熱水,笑着和他打了聲招呼“石叔叔,這麼晚了,你還沒下班?來看爺爺嗎?快進來吧。”
她走在前面,引着他往病房走,石堅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水盆“給我吧。”
趙桐芸收拾心情,笑着將他帶進了病房“爸爸,石叔叔來了。”她把開水瓶放到牀頭櫃下,假裝沒看見父親正在抹眼淚。
石堅也是一樣,走進來看也沒看趙光暉直接來到病牀,掀開老爺子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睛,發現血絲越來越多,越來越紅,心情很是沉重。
“堅哥,我爸怎麼樣?”趙光暉看着石堅做完簡單的檢查,焦急的看向他。
石堅也很傷感,自己家裡以前很窮,多虧老師照顧他才能完成學業,畢業後老師又通過關係爲他安排了工作,這纔有了他的今天。
現在他有能力了,卻無法幫助老師,不管是之前的審訊還是現在的治療。
“光暉,你要有心理準備,老師應該……“石堅的話沒有說完,可病房裡的人全都明白他的意思。
“真的沒機會了嗎?”趙光暉不太想放棄,父親一生勞苦,小時候不被爺爺喜歡,大了更是直接被拋棄,爲了生計他一個大少爺,什麼都幹過,累過,原以爲能讓他過一個安慰的晚年,也因爲二房的關係,一切都化爲泡影。
“我沒有辦法了,只能聽天由命,只要出血點能止住,就應該可以,可現在血還沒止住,反而在惡化。”石堅無力的搖了搖頭。
“光暉,怎麼把小芸叫回來了?不會有問題吧?”石堅看着乖乖站在一旁的趙桐芸眉頭緊鎖。
“堅叔,不是我爸讓我回來的,不知道是誰冒充我爸的筆記給我寫的信,不過我回來也好,爺爺這種情況,我不回來也說不過去。”
趙桐芸站出來把實際情況說了出來,她不願意爸爸被人指責,即使這個人是一直和自家關係親近的叔叔也不成。
“什麼?有這種事?知道是誰幹的嗎?”石堅不敢置信的看向趙光暉,他想起老師一家的罪名由來的緣因,“光暉,不會是你們家米國二房的人乾的吧?他們想幹什麼趕盡殺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