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分開了之後便永生不想再見到,有些過往,經歷了便永遠不想再提!但這個世界總是如此奇妙,你越是想要忘記的東西就越是有人要強迫你去想起。
而且那些人還特別喜歡以見證過曾經最落魄的你而沾沾自喜,他們甚至還要假裝若無其事地,在你強迫自己忘掉的那個點兒上使勁兒地戳上一戳,直到看見你那舊疾滲出血來才安心,若不能如願便會心有不甘地跺腳離去。
李曼蕊順着司機指的方向來回找了好一會兒,纔看到一個很窄的門面,門牌上寫着XX北方名吃。走進去看了看,就是普通的一個外賣店,裡面擺了幾張小桌子,客人倒是不少,雖然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依然有四五個人在排隊。李曼蕊擡頭看了看貼在牆上的菜單,從裡面找到了兒子想要的肉夾饃和涼皮。
現在正值仲夏,雖然李曼蕊是做坐計程車來的,但找店走了這麼一會兒,就出了一身細汗,再看這小店裡悶不透風的,真心不能理解這麼熱的天,竟然有人爲了吃個肉夾饃在這兒排隊的!
李曼蕊自己是個南方人,爲了求學纔去了B市,儘管在B市呆了十多年,但一直都不習慣吃麪食,可是兒子喜歡,這麼多年自己不在他身邊,每每想做些好吃的給他,總是因爲不善廚藝而不得竅門。難得這次來唐人街給他買一回,這麼想着心中也就釋懷了些。
“下一位,要點兒什麼?”很快排到了李曼蕊,收銀員一邊問,一邊拿了紙筆準備寫單子。
“兩個肉夾饃,哦,不,四個肉夾饃吧,再來一份涼皮,帶走~”李曼蕊想着兒子難得吃上一次,就多買幾個好了。
買完肉夾饃和涼皮,李曼蕊又在旁邊的烘焙坊買了些麪包,自己選了個軟糯可口的放在了自己包裡,從早上到現在她也是滴水未進,現在她的身體不允許她有什麼閃失,想着待會兒到了醫院,她再找個藉口出去吃吧,正好出來的時候看到醫院旁邊有個小花園。
手裡提着大包小包,李曼蕊走的小心翼翼,害怕肉夾饃的汁水流到自己的包上,她自己走路再小心,也沒辦法避免別人走路不看路,一箇中年婦女走着走着一回頭,撞了她一個趔趄,她瞪圓了眼,正準備對着來說發火,就看到了一張她此生都沒打算再見,也不想再見的臉。
“哎呦,這不是Marry嗎?好久沒見着你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呀!”中年女人一臉驚喜地大聲道。
“哦,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認識你!”李曼蕊假裝不認識面前這個女人,連斥責對方不長眼都忘記了,邁開腿打算儘快離開,誰曾想那女人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哎呀?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當年咱們一起在按摩店打工來着,我是孫姐啊!”那女人誇張的聲音再度響起,惹得身邊不少路人側目。
李曼蕊嘴角扯出一個淡淡地弧度,勉強笑着道:“哦,原來是孫姐啊!好久不見!”
“可不是嗎?咱們確實好久沒見了,咱們找個地方坐坐敘敘舊吧,這麼多年沒見,你這看着變了好多啊!”這個叫孫姐的一邊說,一邊誇張地指着李曼蕊一身的訂製套裝嘖嘖讚歎道。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下次吧!”李曼蕊冷淡地道。
“哎呀,看看看看,幾年不見就是不一樣了,記得你當初爲了身份嫁了個70多歲的老頭子,店裡那幾個女人不知道多羨慕你,看你這穿戴,一定是發財了吧?”孫姐一邊陰陽怪氣地說着,還一邊衝李曼蕊擠了擠眼睛。
“還好吧,我比較幸運而已,老頭兒早死了,還留了一大筆遺產給我!”李曼蕊懶地再跟這女人周旋,眼皮一眨,炫耀似的扯了扯嘴角道。
“哎呀,那你是真幸運!”聽了李曼蕊的話,孫姐嘴角抽了抽,再也裝不出熱情洋溢的樣子,一臉酸溜溜地走開了,剛纔還說要一起坐一坐的人,走的時候連個再見都沒說。
李曼蕊看着那個討厭的老女人走遠,嘴角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這就是海外華裔同胞的劣根性,你混的好了他們嫉妒你,你混的崴了,他們譏諷嘲笑你!李曼蕊怎麼可能給她嘲笑的機會?何況現在的自己也遠不是她那種人可以嘲笑的起的了!
李曼蕊來美利堅8年了,剛到這裡的時候沒錢沒身份,想去餐館做服務員人家都不要,她又不想離開紐約這個充滿各種可能性的大都市,無奈之下通過老鄉認識一個開按摩店的。去之前,她雖然也想過工作肯定不像表面說的那樣簡單,但真的親眼看到裡面的齷齪還是嚇得想要奪門而出。
想她堂堂一個國內著名外語學院的高材生,跑到美利堅卻因爲身份的問題跑去做按摩。心中比當初被安排在行政部門做閒差還要委屈上不知道幾萬倍。
那時候她就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儘快解決身份的問題,然後再利用自己的優勢,去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混出個人樣兒來給國內的人看看!
也就是在那時候,她遇到了那個能給她解決身份的人,一個70來歲的意大利移民,妻子前幾年去世了,他自己靠出租兩棟位於東布朗克斯的房子過活,無兒無女,孑然一身。
老人很注意保養和享受,隔段時間就會到法拉盛的按摩店裡享受一次45分鐘的按摩。儘管老頭已經在美利堅生活了幾十年,但因爲歐洲人不太有小費意識,他給小費的時候就比較算計,有時候連15%都不到,因此願意接待他的員工就比較少。而李曼蕊是新來的,這種吃力卻賺的少的活兒就理所當然的推給了她。
李曼蕊起先並沒有什麼念頭,只想盡力地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心態便比較平和。老頭平時一個人在家也沒人聊天,所以一邊按摩,便一邊找李曼蕊聊天。
做這一行會說英語的本來就不多,會說的也都只是一點點,老頭從沒見過像李曼蕊英文這麼好的,於是越說越投機,原本一兩個禮拜纔來一次的,逐漸變成三五天就過來一次。
有一天老頭又來找李曼蕊,而李曼蕊正因爲不願意伺候一個過分的客人而跟老闆爭執,於是在接下來爲老頭做按摩的時候,就把自己的苦衷向老頭和盤托出,問老頭能不能幫幫她。
老頭聽了李曼蕊的話,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道:“我有個辦法,但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到你!”
“您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只要能幫我改變現在的處境就好。”李曼蕊當時的心跳的很快,她有預感,老頭接下來的話,應該可以改變她的處境,甚至可以徹底改變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