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再爲家姬
“起轎。”
張順德一聲令下,打頭挑燈的兩行太監先行,後頭順延着是兩行執華蓋、羽扇等的,再後面就是太子所乘的十六人擡轎攆,攆後則綴着兩隊侍衛。
梅憐寶跪送之後便很快被福順塞到灰鼠套子的小轎裡。
“寶侍妾,這是去年殿下賞奴婢的紫金手爐,您先拿着用,裡頭奴婢已添置了滿滿的銀絲炭,不燙手也不涼正好用。”一邊把手爐從轎窗裡送進去,福順一邊趕緊打手勢給擡轎子的太監,還要回頭示意梅兒蘭兒兩個跟上。
轎子走起來,福順跟在側畔小跑,貼着轎簾小聲道:“先恭喜寶侍妾高升。”
梅憐寶趴在轎窗邊上,腦袋露在外面看着福順笑。
雪粒子又漸漸往下飄,落在梅憐寶的鼻尖上,睫毛上,髮鬢上,小小一點,遇熱就化了,微涼。
“哎呦,您快把頭縮進去,又下雪了,免得暈了妝,馨德殿裡等着的側妃夫人們正愁沒得挑嘴呢。”
藉着前頭明亮的宮燈,福順瞅見梅憐寶對他笑,他也咧嘴笑。
二人心照不宣。
“我哪裡畫過什麼妝,就只抹了點玫瑰香膏,纔不怕花了妝呢,我可着她們挑我的理。”梅憐寶驕傲的道。
“是是是,寶侍妾您天生麗質。
寶侍妾您且聽着奴婢跟您說,立冬之後,太子妃那邊是卯時末辰時初開宮門,但凡有資格拜見太子妃的側妃夫人侍妾們都陸續而至,今兒個奴婢打聽着已經到了的有林側妃、文夫人、魏夫人,侍妾們一般都早到。另,按規制,咱們殿下該有四位側妃,八位夫人並一干侍妾等,現如今只有三位側妃,四位夫人,正當寵的是今年立春才入府的林側妃,長寵不衰的當屬虞側妃和魏夫人,一個月裡巧不巧能輪一二日的是文夫人,剩下楊側妃、小文夫人、李夫人都是不得寵的,這都是比您位分高的情況,剩下侍妾裡頭……”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囉嗦的。這就到太子妃的宮門口了,你歇口氣緩緩就快回去吧。”梅憐寶嫌棄的打發福順。
一路小跑一路不喘氣的給梅憐寶說明情況,聽到梅憐寶這般嫌棄的口吻,福順一口氣沒上來落下了,彎腰扶腿大喘氣,瞪着倆眼珠子看着小轎走遠,然後在宮門口停下,梅憐寶施施然走了進去。
福順愣了愣,摸摸汗溼的頭皮,暈乎乎往回走,他腦子裡白白一片,總覺得哪裡不對。
馨德宮比起太子的端本宮小了一半不止,正殿離着宮門較近,這會兒子廊子窗下已站了許多宮女了,都是跟着各自主子來的,太子妃跟着宮裡邊弄的規矩,主子進殿,伺候的宮女們都不許進殿。
“你們倆也去那裡站着吧。”梅憐寶站在石階前,用嫌棄的口吻命令跟在後面的倆小貨。
“是。”梅兒蘭兒身爲小宮女還是第一次來太子妃的宮裡都有些激動,頭雖垂着,眉眼卻夠着往上偷瞄。
此時,早有打簾的宮女進去稟報了。
在階前站定,望着鳳鳴岐山的大紅氈簾,梅憐寶興奮的眉眼撩飛。
上輩子沒機會和這些女人們同堂一較高下,這輩子她要可着勁兒的過過癮。
她哪裡需要小福順囉嗦,孟景灝有幾個女人她還不知道嗎?
“寶侍妾,太子妃請您入內。”打簾宮女躬身一請。
“這就進,不要催,急什麼。”梅憐寶衝宮女一笑,那桃豔盛色晃的宮女迷瞪了一下,梅憐寶都進去了,她還維持着“請”的動作頓在那兒呢,被同伴掐醒時,登時紅了臉。
一進殿,便是暖香撲鼻。
繞過一扇小山水琉璃大畫屏,便見滿堂錦繡輝煌,衣香鬢影,環肥燕瘦。
當中坐的是太子妃黎明心,穿一件黃錦撒花纏枝菊的襖子,配着一條紅織金雲龍海水紋馬面裙,面容端莊,一身大家氣派。
從正堂往下安排了兩列共四張椅子,左右各兩張,這是四位側妃的位子,如今只坐了一位,身量瘦條,弱質纖纖,眉黛如翠山,眉梢如籠霧,一雙含情目,似笑非笑,脣薄而顯刻薄,正是林側妃。
這一位,聽聞有一張刻薄的嘴,恍惚記得上一世是病死的,她死時太子還沒被梅憐奴敗壞的顯露行跡,太子府餘威猶存。
她是幾位高位妃妾裡死的最風光的一位了,死後被太子盛葬。
以前身爲下等姬妾,她連見太子妃的資格都沒有,這回好了,用爛賤一條命終換了個侍妾噹噹,她可得好好領教領教林側妃的刻薄嘴。
在四張椅子後頭,又各自安排了四張椅子,錯開擺放,這八張椅子就是給八位夫人準備的位子了,如今左邊坐了一個魏夫人,右邊坐了一個文夫人。
魏夫人,魏嬤嬤扶持的乾女兒,曾是服侍太后的梳頭宮女,聽聞和孟景灝有“青梅竹馬”之誼,再加上一手梳頭的本事,聽聞孟景灝單單隻要她梳頭,反正在上輩子的聽聞裡頭,這一位是孟景灝離不開的人物,但最後是怎麼死的來着?
一時想不起便撂下。
她和魏嬤嬤有仇,倒是和這位魏夫人彷彿沒有直接的撕扯。
至於右邊的文夫人。
梅憐寶暫時決定用臉碾壓她。
官大一級壓死人,如今她是侍妾,她是夫人,先緩緩再想法兒把自己的嫁妝拿回來。
當時也是她自己蠢,由着人家三言兩語便被哄了去,以爲用錢買個靠山,卻不想這老女人拿了她的嫁妝錢反手在後面插她刀。
哼,等着瞧。
這些女人都在其次,她最恨最想使勁踩的乃是梅憐奴。
梅憐奴,她這個從狗窩裡被孟景灝發現的可憐菩薩妹妹,外面看着,腦袋後頭彷彿有聖光似的,其實內裡就是一隻毒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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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文夫人、魏夫人又或者誰誰誰怎麼死的,她明明確確知道的一個是,孟景灝就是被梅憐奴喂芙蓉粉,年長日久喂死的。
至於她爲何知道……
梅憐寶猛的掐住了手心,在八位夫人椅子後面,那一窩侍妾裡頭一眼逮住了梅憐奴,桃花眼裡恨意爆射。
梅憐奴和梅憐寶四目相對,梅憐奴兩眼包淚,要哭不哭,梅憐寶冷笑連連。
梅憐寶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在場的女人哪個是單純的,更何況梅憐寶對梅憐奴的敵意那麼明顯。心裡面都看出了一個信息,梅憐寶、梅憐奴這對姐妹花鬧崩了。
真是可喜可賀。
老天不開眼讓那土財主家出了兩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這對姐妹花若聯手哪還有她們的爭頭,鬧崩了好,鬧的不死不休,魚死網破纔好呢。
這一刻,在座的女人們不需串聯就達成了空前的一致。
敵對的暫放仇恨,你一句我一句的架梯子;
看不順眼的歡歡喜喜攜手共同挑撥離間;
高位的低位的,混不在乎誰是誰,個頂個的火上澆油。
還有個最上頭坐着的,喝着茶,笑着嘴,把個摺子戲看的上癮。
梅憐寶真是對太子府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了,她從下頭爬上來,鑽入了這紅裙翠襖的女人堆裡,從此她們不再斗的烏眼雞似的了,而是團結合作,衆志成城共同往下踩這對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