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了,快給孤打開。”蹲在箱子底的孟景灝故作冷淡聲調。
梅憐寶跪在地上,擁抱着大箱子,耳朵貼在箱子頂,眉目興奮着道:“不。”
素□□嫩的指在烏黑的箱子上一點一點的遊移,摸過斑駁的斧痕,摸過鎏金的四角,摸過嵌在金上的紅寶,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忽的終於摸到了一個小洞,越發興奮了,“假若殿下是隻箱子該多好,只阿寶一人可用,只阿寶一人可愛,別的人,誰若動一下,我必砍了她的手,要了她的命。”
嬌聲嫩語,彷彿玩笑話,卻字字是妒,孟景灝沉了臉,“給孤打開箱子。”
一點一點用帕子塞滿小洞,梅憐寶用臉頰蹭弄箱頂,就像是在和情郎撒嬌一樣,白的臉,黑的箱,紅的脣,那般鮮明強烈。
箱子雖大,可不過片刻,孟景灝便有了窒息之感,心下大驚,一手化拳,猛烈的錘擊箱蓋,厲聲呵斥,威嚴懾懾,“梅憐寶,孤命令你。”
一邊說着一邊去摸出氣孔,果然出氣孔被堵住了。
“竟然是你!”此刻孟景灝已然肯定,梅憐寶纔是那個奸細!
“賤人,你竟敢欺騙孤。”心裡是說不出的痛悔,孟景灝殺意滔天,開始用腳踹箱子,劇烈掙扎,“你背後主使究竟是誰?說!”
梅憐寶幾乎抱不住箱子了,可還是非要抱着,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這輩子除了我自己是自己的主謀,誰也不能利用我。殿下說的什麼主謀,我是不知。”
沒有空氣,臉憋的通紅,眩暈之感隨之而來,孟景灝大喝,“孤都要被你殺死了,你竟還不捨得供出背後主使,梅憐寶,究竟是誰,究竟是誰讓你犧牲自己來殺孤。老六還是老四?你說!”
死亡逼的孟景灝拋卻所有矜持和剋制,恨的眼目欲烈,“是誰指使你?你竟然甘心情願爲他人棋子,你,賤人!”
梅憐寶笑的媚色無邊,努力的抱着箱子,貼着箱子,“殿下總是不信阿寶的話,沒人指使我,我心向着殿下。殿下,你可知道,我愛你愛到想殺了你呢。”
可是還不行,沒了你,我怎麼去對付那個擺佈我命運的人。抓不出背後那人,我還是不甘心。
孟景灝聽進去了,心念一動,安靜下來,不再掙扎,不再怒喝。
沉寂的彷彿裡面的人已經窒息而死。
梅憐寶慌了,心疼了,趕緊拿鑰匙開鎖,“孟景灝,你別死啊。”
當金鎖落地的那一霎,箱子猛的被踹開,孟景灝從裡面一躍而出,一把掐住了梅憐寶的脖子,將她提起,龍目冷然,殺機森森。
“我願與殿下同死。”拉着孟景灝的衣襟,梅憐寶眼中慌亂散去,盈盈含笑。
看着還笑得出來的梅憐寶,孟景灝只覺五臟六腑都充斥了怒氣,咬牙切齒的道:“你要謀殺孤?”
“是。”梅憐寶好不畏懼的承認,“殺了殿下,阿寶與殿下同死,這樣殿下就是阿寶一個人的了。”
脖子被掐的很疼,可梅憐寶不在乎,“殿下現在一定很想掐死阿寶吧。阿寶幫殿下一把。”
說罷,便軟了身子,擡起了踮着的腳往下墜,如此,只要孟景灝存了必殺之下,梅憐寶必然吊死在他的手裡。
他的手那麼大,一手幾乎就掐滿了梅憐寶的脖子,她敏感的脖子清晰的感受着他掌內的薄繭和熱度。
她在他手裡,如一隻螞蟻,拇指和食指相互一搓就能將她搓成血水似的。
可她還在笑,笑的那麼無怨無悔。
手勁就在那笑容裡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甚至開始發抖。
孟景灝驀地鬆了手,背手在後,攥成了拳頭,卻怎麼都無法攥緊,手心裡滿是那纖細的觸感,心有餘悸,“你瘋了吧!”
梅憐寶跌在地上咳嗽了幾聲,仰着臉看居高臨下的孟景灝,扶着牆緩緩站起,“因殿下早瘋了。”
狹窄的小隔間裡,二人呼吸相聞,她的瞳孔裡映着他,他的瞳孔裡亦映着她,她看見他劇烈的喘息,那是在使勁的壓服怒氣,他看見,她靡靡的模樣,紅豔水嘟的脣一張一合,舌尖若隱若現。
“殿下可敢依舊留下阿寶?”拽下繡着合歡花的大紅汗巾子,百褶裙裡穿的紅褲便掉了下來,梅憐寶把雙腳拿出來,踢開。
“你在做什麼?”孟景灝冷冷的道。
“殿下知道。”眼睛看着孟景灝,開始解紫綾襖兒的蝴蝶盤扣,不一會兒精緻的鎖骨就露了出來,“殿下知道阿寶這身子和臉的價值,不殺阿寶,讓阿寶爲殿下行美人計如何?”
心口一窒,被壓下的怒火“噌”的又燒了起來,孟景灝往前一步,貼着梅憐寶,一手猛的擡起她的下巴,“你再說一遍?”
梅憐寶往下扯了扯紫綾襖裡穿的合歡花肚兜,踮着腳尖才堪堪夠着孟景灝的下巴,“讓別的男人在阿寶身上欲、生、欲、死呀。”
“賤人!”
彷彿熊熊烈焰一股腦的衝上頭頂,燃燒在眸子了,罵過之後,他就狠狠咬在她的脣上。
靡靡輕靈的笑聲忽的從咬合的脣縫裡擠出,她抱着他的頸子,渡了舌尖出去,被無情的咬了一口,接着就吃了下去。於是,百褶裙被撩起,紫綾襖兒崩壞了蝴蝶盤扣,合歡花紅肚兜撕碎了掛在大壁虎頭上。情與欲在狹窄的小隔間裡遊蕩,木質小隔牆被撞的吱嘎作響。
他捧着她的臉,瞧的癡迷,豔,真豔,豔的都要爛掉了,把他爛成腐肉白骨。
“瘋子,小瘋子。”纏綿深處,他捻弄着她的脣這樣愛語。
“你這樣又瘋又癡的女子,也只孤能承受,敢承受。再說那些混賬話,看孤怎麼收拾你。”
可你上輩子不是這樣說的!你罵我爲孽,勾你墮落的孽!
桃灩的眸紅赤如血,眼角落下滾滾淚珠,裹挾着無邊的糜欲。
“別哭,孤不殺你。”
“你殺呀你殺呀。”
危機解除,於是就抓緊時機撒潑,扭着身子不讓弄,“就不讓你痛快,就不讓你痛快。”
情淚還掛在臉上,身子一動,四處飛散,在這種時候,什麼儲君太子,都要哄着這寶貝,越發抱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夫人,梅老爺求見。”
是藍玉的聲音。
“哎呀,我爹要見我。”
“讓他等着。”
“那可不行,婢妾可是回來省親的。”梅憐寶故意加重了“省親”二字,使勁推開孟景灝,就往外走。
“回來。”孟景灝拽着胳膊又給拽回來,“穿戴整齊!”
扣上蝴蝶盤扣,撫撫被揉搓出了褶子的百褶裙,嬉笑道:“差不多了。”
“彆氣孤,回到太子府沒你的好果子吃。”說罷,拽着梅憐寶出了小隔間,親自去給她挑衣裳穿。
外面,廊子上,梅嚴德又等了足足兩刻鐘才得以見到自己的女兒,卻是隔了一層茶白的厚帳幔。
梅嚴德被藍玉請進來後,看看帳子,看看如門神般守在左右兩邊的宮女,怔了怔,苦笑連連。
帳子後,孟景灝半臥在羅漢牀上,懷裡抱着梅憐寶。
“阿寶,你的姐姐們都告訴我了,你在怨恨父親沒本事是嗎?”
感覺腰有點酸,梅憐寶不客氣的抓了孟景灝的大手讓他給揉揉。
帳幔裡沒吱聲,梅嚴德又道:“也恨父親賣女求榮吧。”
“在跟了我們殿下之前,是有點怨的,現在不怎麼怨了,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嫁一個天下第二人,以我的身份做個妾,這輩子也不虧,在這一點上還要感謝父親。”
孟景灝勾了勾脣,揉腰的時候越發盡心了。
梅憐寶舒服的眉眼舒展,給了孟景灝一個“服侍的不錯”的眼神。
“再有,吃了父親那麼多粳米那麼多細肉,得了父親那麼些疼愛,以身爲父親換點前程,我也不怨,甚至覺得這也是我的責任。”她恨的是梅嚴德落井下石,設圈套害她。
別人看她是妓,沒想到父兄亦如是!看不上她,卻又利用她。
梅憐寶瞪向罪魁禍首,心裡又想殺他一回了!
抱起他的手掌,嗷嗚咬在那虎口上。
孟景灝早防備上這個妒婦兼毒婦了,翻過手掌撐住她的小嘴,摟了她在懷,逗弄那小舌。
梅憐寶要出聲又被死死捂住嘴,這剩一對眼睛瞪人,精靈活泛,火氣冒煙,孟景灝無聲笑的開懷。
梅嚴德心一鬆,“那阿寶現在還生父親的氣嗎?”
豎着耳朵聽裡面的動靜,仿似“嗚”的一聲,“阿寶?”
“不氣了。”被放開了嘴,梅憐寶老實的趴在孟景灝懷裡,“父親,我沒銀子花了,給銀子。”
“兩萬兩都花乾淨了?”梅嚴德蹙眉。
“花乾淨了。你給不給?”梅憐寶不耐煩的道。
“給、給。”梅嚴德寵溺的道。
梅憐寶撇嘴。
“聽阿奴說,她把你惹惱了?你打了她?”
“我就知道她會告黑狀。她還跟你說什麼了?”
“阿奴可沒告狀,你莫冤枉了她,她……受教導晚,性子純,少不得我就問的詳細了。怎麼你說她背後有人是何意,莫非是太子府的人看她好欺,就利用她?阿寶,你快跟父親說說,好不容易把你們姐妹弄到太子府可不能功虧一簣。阿奴倒在其次,總歸她小時我沒疼過她,父親是擔心你被人算計。”
孟景灝拽拽梅憐寶的耳垂,梅憐寶打掉他的手,隨口誣賴人,道:“她背後之人我早知道是誰了。”
“是誰?”梅嚴德緊跟着問,一臉擔憂。
“太子府的文夫人,我的嫁妝銀子就是被她騙去的。我本是有意交好文夫人,想尋她做個靠山,結果被坑慘了。梅憐奴就是她的幫兇,哼!”
梅嚴德露出個笑來,誇讚道:“我們阿寶就是聰明。你且歇着,我去問問阿奴,若是真事,父親定當爲你做主。”
“去吧去吧。”梅憐寶攆人。
梅嚴德一走,門一關,孟景灝就開口了,“你說過梅憐奴背後有人的話?是文夫人?”
梅憐寶重重點頭,抱着孟景灝告狀,“殿下你可要爲人家做主啊。”
“孤不信。”
“不信拉倒。”